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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   舒映告诉我,现下的形势不太好。
      许是那位“长辈”回去之后同其他铺子说了什么,原就想走的,还在摇摆不定的,哗啦哗啦走了好多人。

      并且,他们宣称,他们走,是被我赶走的。

      我知道俞寄尘招的人里,原就有不小比例的墙头草。这些人为他做事,所图不过一个“利”字。好的时候自然很好,恭恭敬敬亲亲热热;一旦不好了,第一个跑的也是他们。
      我道:“不管他们了。散就散了吧。这些人,这次不走,以后也迟早要走的。”

      舒映说:“你现在的名声,开始有些危险了。”

      “丰掌柜只是第一波,来打头阵的,”我翻找着俞寄尘的书房,试图找到他关于这批香料的信息,“之后大概还会有。”
      我想了想:“可能还有‘好心帮忙’的,被拒绝以后,会在外面到处散播我不识好歹,好心当成驴肝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接着会说,俞寄尘还没判刑呢,我就琢磨着把俞寄尘的财产收归囊中……无所谓,随他们去说吧。”

      “舒映,”我喊了他一声,“你手下是不是还有训出来的人?俞寄尘的每个铺子,都派人去盯着,防止有人趁机闹事。若是看苗头不对,让你的人先把店关了都成,一定不要把事情闹得更复杂。”
      他应了一声,便喊来了一众手下,在书房外面吩咐事情。

      俞寄尘的书房,明面上看着正常得很,除了精致奢华一些以外,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有的柜子箱子上挂了锁,里面放着的,也都是些算是商业机密但影响不大的东西。
      至于那些不方便拿到台面上来的,跟黑市的来往交易记录,私下里的账册,契约凭据,都被他藏于暗处的空间内。
      但他那批香料确实没有问题,算是在“商业机密但影响不大”的范畴。

      这锁的钥匙反正我手上是没有,最大的可能是被俞寄尘藏哪儿了,但现下也没时间再慢慢去找。我问舒映:“能打开吗?”

      舒映看了一眼:“可以。不过……”

      “没事,”我道,“出了什么问题,算我的。”

      柜子打开之后,我一边把里面的纸、本子、盒子什么的都拿到外面,一边道,“这个局做得其实没那么复杂,就是时间拖得长些,又发难得比较突然,令人一时措手不及罢了。”
      里面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后,我坐在地上,拿起最近的一个本子,开始翻阅。

      只听舒映问:“夫人这么相信,下毒的不是老爷?而是另有其人?”

      俞寄尘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这次的事,真的不是他做的。
      该他的,算他头上,是他咎由自取,我无话可说;不该他的……

      不该他的,我也不能就这么看着别人把脏水往他身上泼。

      “不是他。”我道。

      “做局的人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谋划,”我放下手中这一本,又拿起下一本,道,“从他派人去买香料的那一刻——甚至更早,他的局就开始了。”
      “但是,既然是无中生有的事儿,那么肯定会在什么地方留下破绽。”
      “假的终究,便是假的。”

      这个案子,在原著里,是俞寄尘人生中一次很大的转折。
      原著里,他的确没有翻盘,是被定了罪,判了刑。
      最后,是某个跟俞寄尘有过古玩方面合作的贵族,出手保下了俞寄尘,这事才算完。

      因为此事,俞寄尘身边的掌柜伙计经历了一次大换血——不换也不行,他下狱后,原先跟着他的那些人都散得差不多了。
      而这个帮了他的贵族,跟建王之间有些姻亲关系。
      后来,俞寄尘便也开始跟建王有了联系。

      我打开地上那只木盒。

      可难就难在,原著里对这个案子,种种细节没有叙说得那么详细。
      背后做局的是谁,我也还没有太多眉目。毕竟俞寄尘走到如今,看他不顺眼的,被他挡了财路的,实在太多了。

      我终于在一沓纸里找到了关于这批香料的记录。
      俞寄尘记得很细,香料的进货来源,香料的成分,制香师的名字,售卖的铺子是哪个,掌柜是谁,店内伙计是谁……乃至于什么时间成交了几笔,各种信息一应俱全。
      我细细看过一遍,又仔细回忆了下原著,没有哪里让我感觉不对的地方。
      但是成交的人数,还是让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舒映,”我想了想,“那些指认俞……老爷的,一共有几个人?”

      “八个。”舒映道。

      三人成虎。八个人,都快成三的平方了。

      真够狠的。

      而且……这八个人,可能仅仅,只是个开始。

      我身上霎时泛起一阵阵细小不受控制的战栗。我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道:“那么现在,有几种可能。”
      “因为这个做局的人做戏做得很全套,现下官府再去查那批残余香料里的成分,肯定是已经掺过东西的了。这一点上我们晚了他一步,想从香料下手去翻盘,很难。”

      我沉吟道:“至于香料里的毒从哪来……”
      “第一,铺子里有内鬼,”我在那几个掌柜伙计的名字上点了点,“做局的人——我们姑且称之为‘谜’——买通了他们,在这批香料里动了手脚。”
      “这也是最简单最直接的一种。”我看向舒映,“可能性很大。”

      “不大,”舒映道,“这香料铺的掌柜和伙计,我都认识。老爷对他们有恩,他们逃难来辰州的时候,是老爷收留雇佣了他们,他们也一直对老爷忠心耿耿。”

      我看着舒映坚定的脸,想到他是原著中唯一一个把对俞寄尘的忠心贯彻到最后的人,叹了口气:“忠心这个,嗯,很虚无缥缈的。”

      可舒映一脸不认同的样子,我想了想,这几个名字我看着也确实没印象,便道:“罢了,姑且算他们没问题。”

      “第二,就是那八个人——或许不止八个,早就被买通,一切不过是他们自导自演。”我道,“但是这样破绽太多,而且涉及人数不少,一旦有哪个掉了链子,‘谜’的计划就完了。所以我认为,可能性也不是太大。”

      “那么,第三种可能……”我闭了闭眼,“这些买过香料的人身边,有人被买通了,将毒掺进了香料里。”

      陆续又来了些落井下石的,想趁机捞一笔的,打探的……这些人,我通通打发给了舒映去处理。
      “别去惊扰老管家,”我道,“老人家年纪这么大了,颐养天年的年纪,不该再为这些事操心。这些我们能处理好。”

      我走在街上,朝着茶馆的方向走去。

      说出第三种可能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虽然有可能性,但这个难度、耗费的代价,会不会太大了些。

      “老板。”孟雪尽唤了我一声。
      我道:“嗯。”拿起茶杯喝了口,才发觉茶已经变得温凉。
      “老板,说起来……”她沉吟道,“前段时间,有个人来茶馆,似乎是想来找您。”
      “找我?”我疑惑道。
      她点点头:“他问过一句,可那时候您不在。之后,他在我们茶馆,坐了整整一天。”

      我心底隐隐有个荒谬的想法。
      我问:“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孟雪尽便跟我形容了一番。

      我确定了,是俞寄尘。

      “是什么时候的事?”我闭了闭眼。
      她说了个日期。
      我回忆了下,那个时候,正是我和俞寄尘,因为吹笛子一事产生分歧,冷战的时候。

      俞寄尘……来茶馆……找过我?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这家茶馆是我的?
      他知道这家茶馆是我的,却……没有对茶馆下过手。
      甚至,我近来出门,他也不再过问。

      我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我忽然想到,那个人,那个‘谜’,或许此刻就在某处,监视着我们。
      又或许他根本没把我,把我们,放在眼里。
      毕竟,那么心机深沉,那么游刃有余的俞寄尘都被他弄进了牢狱。而且看起来妥妥不能再翻盘,只能背负着洗不掉的骂名,吃上不知几年牢饭的样子。

      “帮我想想,”我把他们都招了来,思索了下,道,“有没有什么样的人,能混在一个人身边,关系很亲近,能进到这个人家里的亲近。或者,有个合理的由头,可以出入这个人的家里,而不引人怀疑的。”

      “太多了。”伙计道。

      “比如?”我问。

      “家人,亲戚,朋友。”伙计道,“不引人怀疑的话,便不能突兀。譬如亲戚,如果是一个八百年不走动的亲戚,突然出现在你面前,那么就很突兀。”
      “可是,当这个人成为你的日常,你生活的一部分时,便不会引人怀疑。”

      怎么才能显得真实呢?
      ——因为那就是真的。
      怎么才能显得自然呢?
      ——因为那人,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其实是被人利用了。

      是了,官府也会问询这些受害者的家人、朋友,但是他们往往会忽略一类人——
      “小孩子。”

      我对舒映道:“我有些眉目了。”
      舒映同时开口道:“我找到了一个证人。”

      “证人?”
      舒映道:“他说,老爷曾在他穷困之际,舍与他一些钱财。他也买了那批香料,没有出现问题。此次升堂,愿意帮我们作证。”

      我问:“你是如何找到他的?”
      舒映:“有铺子的伙计看见他在门口数次徘徊。前去询问,才知道的。”

      “那也是他们的局。”我道。

      舒映皱眉:“什么?”
      “你把他带去公堂,他会当堂反水,说是我们私下里威逼利诱让他做证,咬个措手不及。”我镇静地道。

      “罢了,”我不忍去看舒映面上怀疑人生的表情,道,“我把老爷的书房收拾收拾。”

      小孩子。
      确实,小孩子既不突兀,也不惹人注意。甚至由于其年龄的特殊性,四处乱跑,做些什么,也不奇怪。
      我收拾着地上被我翻得散乱的东西,收好之后原样放回去。起身的时候,脚一软,接着不知是碰到了什么,身前书柜的某一层突然挪动了一下。
      继而那一层,缓缓地,从中间向两边开启,在我眼前,展开一个暗格。

      暗格里的东西,就这么映入了我的眼帘。

      这暗格里的东西,每一样,我都很熟悉。
      因为……每一样,都是我亲手做出来的。

      “全部卖出去了?”我惊讶道。
      “全部,”孟雪尽点点头,“所以老板,您抽空可以再做一批了。”
      我喜滋滋地问:“卖了多少钱?”
      孟雪尽道:“五两。他买的多,零头给他抹了。”
      我还记得,因为很开心,所以我当即大手一挥:“我们今天出去吃吧。我请客。”

      那些草编啊泥巴啊什么的手工。
      曾经摆在茶馆门前那个小木货架上的。
      全部……都在这里了。
      因为手生,我看到了其中一些的形状,说抽象都是抬举,有好几样都说不上来是猫还是兔子还是老虎的,也都摆在这里。

      我几乎,应该,是跑出去的。
      我看到了前面的舒映,他似乎在往护卫们住的院子走。我叫住了他。

      我一字一句地问道:“那笔生意。就是跟恭邑来的大老板的那笔生意。老爷答应了吗?”
      舒映定定地看着我,片刻,摇了摇头道:“没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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