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的男妻以后》白森

58、第 58 章

　　我跟俞寄尘。
　　我原本以为，我们大约，可以算是朋友的关系了。
　　虽然我们的价值观很不一样……虽然他是书里的反派……但……
　　结果他用现实，轻描淡写地打破了那一层脆弱的幻象。

　　“老板？老板？”
　　我回神：“嗯？”
　　“老板您气色看起来不太好啊，”伙计把茶盘放好，顺便用抹布擦了一下厨房的台子，“没睡好吗？”
　　我笑了一下：“没事。”
　　他甩去手上的水珠：“老板，要不您还是回家休息会儿？”
　　我道：“怎么，我在店里，你们不开心啊。”
　　他道：“您一下子这么勤快，天天过来，我们还挺不适应。”
　　我笑骂道：“你们还真是，我不在店里的时候，你们总说我不来店里看看；我这来了店里，你们又有意见。”

　　天色渐暗。快要到茶馆日常打烊的时辰。吃了一碗隔壁面馆的阳春面当晚膳，我便也回府了。
　　今天俞府门口似乎有些喧闹。一群人站在门口，向外张望着什么。
　　“夫人！”“夫人！”他们见了我，拼命唤我。小跑着哗啦啦地朝我围过来。声音中隐有哭腔。
　　我的心狠狠地一跳。
　　我问：“怎么了？”
　　“老爷……老爷……”几名侍女说着说着，开始抽泣，“老爷被官府带走了！”“傍晚的时候，来了好些官府的人！说老爷犯了事，给他们带走了！”“我们找不到您！”“夫人，怎么办啊！”

　　！
　　我僵硬地立在原地。
　　竟然……到了这个时候。

　　俞寄尘在原著中，确实有这么一段经历。
　　他所售的某批香料，据说是用了以后，使人头痛难捱，渐渐开始口鼻流血，便有人疑他在香料里掺了什么毒物。

　　我深吸一口气，道：“冷静一些。”
　　这话也不知是对我自己说，还是对他们说。

　　我问：“管家在哪里？”
　　他们叽叽喳喳道：“管家在他的小院。”

　　我左右看看：“舒护卫呢，不在？”

　　他们也看了看四周。有人回我道：“我过来之前，看到舒护卫在老爷的书房。”

　　我道：“好了，我去找舒护卫问一些事情。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平时负责照顾管家的，继续照顾好老管家。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叫你们。”
　　“放心，”我看向那几名还在原地不太想离去的侍女，对她们微微颔首，说，“不会有事的。”
　　她们对我行了礼，相互搀着离开了。

　　舒映确实在俞寄尘的书房。
　　不过是……蹲在地上，对着一只炭盆，在烧着什么。

　　我惊了一惊：“这是做什么？”
　　“这些东西，”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手上继续烧着，“不能留。”

　　“行了，先别弄那些了。”我道，“在书房烧东西……你不怕把书房烧了啊。当心俞……老爷回来，扣你工钱。”

　　我走到他身边，道：“舒护卫。所以，是发生了什么？”

　　舒映便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
　　“……说是用了老爷铺子里的香料以后，出现了一些症状，头疼，口鼻出血。几个人在医馆相遇，之后联名上报到了官府，”舒映将火盆灭掉，里面焦黑的纸屑彻底散成了粉，“这么大的事，之前却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他皱了皱眉：“老爷一被带走，我便立刻让底下的人去调查。这些，他们回复说，都是真的。”

　　我知道他说的“真的”是什么意思。
　　那些从俞寄尘香料铺子里买过香料的人，是真的都买过香料，手里都有铺子给开的凭据。铺子里的伙计可能还对他们中的两三人有点印象。他们的身份也都是真实的。有家人，有邻居，有生活过的痕迹。
　　而他们的病情，他们的症状，也是真实的。去医馆诊治的过程，直至相遇，也都是真的。他们去的医馆有没有被事先打过招呼暂且不论，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从买通医馆这个方向下手去查，是查不出什么的。
　　甚至就算官府再重新另外找人去给他们看诊，也没有问题。

　　这些人年龄有大有小，性别有男有女，身份职业各不相同，所有人身上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从俞寄尘的铺子里买过香料。

　　而现在，香料铺子被查封，掌柜伙计被带走，俞寄尘作为实际上的老板，也被带走。

　　大意了。
　　这些天……各种琐琐碎碎的日子，让我忘了原著的这段剧情。

　　我问：“什么时候升堂？”

　　舒映道：“官府那边还在调查。但升堂应该也就是过两天的事情。”

　　只要不是明天就行。

　　“牢里打点过了吗？”我问。
　　舒映一愣：“还没。”
　　“托信得过的人去牢里看看，”我道，“找机会给牢里管事的塞点钱，他……爱干净，看能不能给他安排在条件好点儿的牢房。别让他跟别人混住在一处。”

　　“香料这件事，”我轻轻地说，“我会去查。”

　　我回到院子，还没进院门，林暄眼睛红红地迎上来：“公子。”

　　“我要去大门口迎你的，他们说你去跟舒护卫商议事情了，让我不要打扰你……”他说着说着，抹了一把眼睛，“公子，怎么办啊，俞府要没了吗？”

　　我道：“什么叫没了？”

　　林暄吸吸鼻子：“他们说，老爷被抓起来，人证物证都有，这下肯定要判刑的，俞府要散了。”

　　“都是谁这么说的？”

　　他低下脑袋：“外面……好多人都这么说。”

　　我拍拍他的肩：“他们说便任他们说。有些人听风就是雨的，不要信他们的话。有我在，不会的。”

　　第二日，我便感受到了林暄所说的话。

　　我知道俞寄尘这个时期，手下大约已有十几个铺子，涵盖范围很广，布帛香料，珍宝古玩等等。但我没去过他的任何一家铺子，也没实际接触过他铺子里的这些掌柜伙计——他的手下。
　　所以，他手下有个掌柜一早起来就指名点姓找上了我，我很意外。

　　这掌柜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衣装考究，自称姓丰，掌着俞寄尘手底下一个布帛的铺子。

　　他用杯盖拂了拂茶叶：“我和俞老板的母亲亲族，说起来还沾些亲戚；我也就腆着老脸，自称一声长辈了。”

　　“侄媳啊，俞侄这事，你现下可理清楚了？”他悠悠地品了一口茶，“那牢狱啊，就是个进得去出不来的地方，平日里我总劝他，与人为善，取财有道，他不听……”

　　这人闲扯半天，见我一直都“不开窍”似的，对他的话几乎不做什么回应，终于说到了重点：“侄媳，听说你家……是稽南的？是那个稽南谢家吗？”

　　“稽南谢家可不得了，俞侄也不知是攒了多少福气，娶了侄媳……高攀了啊高攀了。说起来稽南也是个好地方……”

　　这人的意思，我大概理清楚了。
　　他说来说去，就是想让我回“娘家”，重新“嫁”出去也好，娶妻也好，总之别再掺和辰州俞府的事。
　　他言语背后的意思，就是指俞寄尘表面上看起来无亲无故的，实则背后也是有一些隐形的“亲戚”在的，而我一个稽南来的“外人”，形单影只，斗不过他们。

　　这些人啊……
　　我道：“丰掌柜。”
　　“若是丰掌柜没有其他事情……”我唤来两名小厮，“丰掌柜也知道，现下府中事忙，不便待客，便送客罢。”

　　“哎，我劝你啊，还是识时务一些……”他把茶杯往那一搁，“叮”的一声，“俞老板这次啊，人证物证俱在，全辰州城都知道，他吃牢饭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弄不好还要流放的！侄媳啊，你看你还这么年轻，又是须眉男子，一表人才，何苦为难自己呢？”

　　之后，舒映露了个脸，送客一下变得顺利了许多。

　　我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
　　所以，这些人，根本没考虑过俞寄尘无罪的可能。

　　他们觉得，俞寄尘经此打击，在牢狱里把人生最好的年华都消磨掉，从此他的名字会彻底消失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