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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威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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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渭源城门口时,恰金乌西沉,稀薄的日光懒散的照在地平线上,为剑客俊美的侧颜镀上一层金边。
席云用上次剩下的黄粉在别舟脸上一通乱抹,遮掩住出尘的样貌,几点黑痣被他不均匀的点在眼角、颊边。描黑了眉毛,涂青了嘴唇,直到完全将别舟打扮成一个土气无盐的样子,才满意的放下手。
“这样他们肯定就认不出了。这黄粉厉害,轻易不掉,就是要上手蹭,也没办法堪破你的伪装。”他笑眯眯的给自己脸上抹了点黑灰,弄得自己脏兮兮邋邋遢遢,心底还在为给舟舟做的伪装而兴奋着。
将舟舟的好都藏起来,只有我知道。这个想法让他激动的手颤抖,嘴角的笑容诡异又夸张。
但只有一瞬,他又恢复了自然,仿佛刚刚一切只是泡影。
别舟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异样,他从怀中拿出一面小小的精致铜镜,照了照自己的脸,“会不会过于夸张?这样更显眼吧。”毕竟,丑和美一样夺人眼球。“普通些就是了。”
他叹了口气,黄粉扑上去不容易清洗,他就没费力气再去卸掉,“过来,我再为你抹抹,伪装的跟个戏子似的,怕不是要让人以为你是戏院的丑角。”
席云笑眯眯仰着脸,任由别舟的手在他脸上涂抹,对方细腻的肌肤触感让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腕。
“舟舟。”他喃喃。
“怎么?”别舟眼睛往下瞥他一眼,高高在上的俯视似的,细品似乎还有些轻愁,冷淡却忧郁的惹人怜惜。被抓住了手也无什反应,就势停下动作,挑眉看着他。
席云不着痕迹舔了下唇角,喉中溢出一声喟叹,说出口的话低低沉沉,格外真心实意,“无事,就觉得你真好。”
剑客嘴角一掀,不知是不是要笑,一声轻哼倒是听的分明,分不出什么意味,“何处好?冷血无情、心狠手辣?”
“那是我,舟舟高山仰止、他人不及。”席云两手握着剑客的手,抵在自己胸口处,“哥哥心里,舟舟便是这天下最最好的男子,风姿清绝、世所仅有,除了自己,谁都不想给看的美男子。”
他说的情真意切,别舟却忍俊不禁,还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滋味,让他浑身不得劲,他一把抽回手,严词告诉他,“哥哥,最后一次允你如此肉麻,往后不可了。否则,便不要再唤我……了,省的你还不正经。”
席云大叹一气,控诉的看着别舟,“舟舟对哥哥实在残忍,当真无情!”
别舟斜视过去。
席云用手盖住脸,叹:“但哥哥还能怎么样呢?还不是要顺从你。”
别舟捂嘴清咳了声,“好了,时辰不早了,进城吧。”
他们二人待在城门口附近的树丛里,此时特意拐到大路上,装作过路的商贩,相携走向城门口。
不久,进了城,别舟眉头微皱,疑惑道,“总觉得,渭源城的城门进的太轻易了些。排查似乎没有那么严了。”
他想了一会暂时放下了思绪,看向也皱着眉警惕的席云,摇头道,“也许是我想多了罢。其实与青城守卫也相差不多,但毕竟是两所城池,守卫力量有差别也正常。”
席云应声,神色却没有放松,他从来信任舟舟的判断,暗地里提高了防范。
一缕黑气从他指尖放出,神不知鬼不觉缠绕在守门人发间,席云这才放下心来,有心思拉着别舟在街上游逛。
混在人群里,量也无人轻易认得出别舟,或者说,正是因为人数众多,反而为他们打了掩护。是以二人逛的一点不虚,大摇大摆的很。
街上行人如梭,鳞次栉比的商铺挨挤着,为渭源城的繁华点上亮眼的一笔。
各色各样的小摊停驻在马路两侧,食物的香气一波接一波,香味扑鼻。
两人联袂走在街上,眼睛四处瞧着,很有几分新奇。
对别舟的追捕没有影响人们的正常生活,虽然被告知邪祟是多么可怕的事物,将会带来怎样可怖的后果,但对于他们来说,那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情,当下最重要的,还是生活。
别舟不着痕迹的四处望着,尽管极力掩饰,眼底还是流露出一些渴望的神情。
席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条长长的队伍蜿蜒向远处的店铺门口,他向上看匾——玉酥阁。
“逛了半天也没见什么有趣的,不如去吃些糕点,填填肚子。”他假咳一声正色道。
别舟一愣,反应过来耳尖微红,他若无其事的点点头,好似不甚在意的说,“说的也是,既如此,尝尝也未尝不可。”
席云眼里闪过笑意,他正色的颔首,拉他往一边的茶楼走,“那舟舟就先去茶楼坐坐,我先去排队。”
别舟打眼瞧那精致高档的茶楼,又看看排的老长的长队,摇头,“那怎行?一起或者我去。”心知肚明是他起了馋虫,怎能让哥哥受累。
席云就笑,方要开口再说些什么,一穿灰衣短打的男子动作迅速穿过二者身边,险些撞见剑客右肩。
席云一把拉过别舟,揽进怀里,皱眉看向走远的人,神色不虞。
“无妨,哥哥不必动怒。”别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左右小事一桩不值得计较,只是看别舟似乎动了怒,一副要做什么的样子,赶紧安抚一二。
席云勉强笑了笑,黑暗的情绪在心中翻滚一圈后渐渐沉寂下去,他微松了气,却是不肯再让别舟自己走了,一定要搭着他肩膀。
别舟摇摇头,没说话默认了。
既是兄弟,不过分的话,肩膀搭一下便搭一下吧。就是哥哥,未免太过粘人了些,有些难办。
*
灰色短打的男子从朱红色大门外快步迈入正堂,恭敬的单膝跪在主座男人面前,道,“禀将军,城内没有发现邪祟踪迹!”
路澄城放下茶杯,茶托和桌面相碰发出磕碰的脆响,他不紧不慢的挽了挽袖口,正气凛然的面庞转向坐在下首的老大夫,“如何?圣医现在还要说自己没有包庇邪祟吗?”
老大夫不为所动,冷然道,“我说了我的蜂虫就追踪到这,找不到人我有何办法?”
少年将军嗤笑一声,冷下声音,“看来圣医是定要嘴硬了。”
他一拍桌子,上好的檀木桌一震,宛若散开的花瓣般飘零四散,被劈的粉碎。屋内中人大气不敢出,皆屏气凝神。他这才喝道,“你这蜂虫迅捷无比,十日内绝不可能避开它的追踪。那邪祟无道法傍身,不能隐蔽气息,凭这蜂虫对气机冥冥中的感应,若你尽心竭力,此时的邪祟早该被毙于我的枪下,怎会还逍遥在外?!”
老大夫捋了捋胡须,面上是罕见的漠然,他哼了声,反道,“谁说他无道法傍身?他身边有一道法高深的道士,对隐匿气机尤为拿手,老夫这虫儿能寻到此处已是不易,能否找到人,就看你们的能力,可莫要给老夫扣帽子。老夫受不起!”
路澄城面无表情,隐隐有发怒的征兆,“执迷不悟!包庇邪祟对你有何好处?!人间生灵涂炭、百姓皆化枯骨就是你想看到得?你难道要做这天下的罪人不成?!”
老大夫也大怒,他狠狠拍向桌子,反震力震得他手掌痛的发麻,他浑身一抖,愤声说,“我从未这样想过!我也从没包庇邪祟!你们空口白牙就将人定下罪名,说他邪祟乱世,你们可有证据,他又是否十恶不赦?!你们可曾了解他?”
“不需要了解。”路澄城的神情在此时显得格外冷酷,“事关天下的事情,一着不慎,便是满巢倾覆。清真子观主做的预言,你敢保证他当真不会发生?你敢拿天下人的命去赌吗?你敢做天下的罪人吗?!你跟我讲我了不了解,他为不为恶?谁赌的起!偏袒他的你吗?”他彻底不管什么礼数,指着老大夫的鼻子骂,“你当我没有调查过?你的蜂虫,追踪之术独步天下,哪怕是道术遮掩了气机,也能凭一点蛛丝马迹找到追踪之人,多年来从未失手过!现如今,追踪一个道门弃徒,你却遮遮掩掩,是生怕别人相信你,想拿师门陪葬吗?”
“你们不也说了那是霍乱天下的邪祟,怎能轻易被找到?!”
“那是之后,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流浪剑客!不管你是真无能为力,还是假意掩饰,如今道门朝廷众志成城,若有阻拦者,一律不姑息,你最好想好再回复!”路澄城平了平气,压迫的看着老大夫,“第十日马上也要过去了,圣医阁下,不要让天下人失望!”
老大夫额角冒了冷汗,他还想再说什么,一个锦囊突然被扔在桌面,里面的物什和桌面相撞,发出叮哒的脆音。
他一顿,手不知怎的微微打颤,老大夫眼睛一闭,缓缓拿起锦囊,打开,一块玉质的令牌出现在他眼前,雕工精致的正面刻着“宜阳”二字。
他倏地握紧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