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入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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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几日，王宫内果然传出旨意。
“上谕：王之始风，莫乎妃德，孤闻左相府仇氏女未雪，生庆善之族，有冲敏之识，玉粹其度，渊靓而衷。特着封昭仪，赐住凝香殿，于九月十日进内，钦哉！”
……
北燕后宫，颐华殿。
“哐当——”殿内传来一阵杯盏落地的巨响，宫人侍女霎时跪了一地，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自圣谕出了崇政殿，左相府仇氏女将册封的消息便不断传来，但碍于没有确切旨意，温贵妃想起那日燕帝的表情便一直按兵不动。
直到宫人将确切讯息传来，内心的怒火噌的一下再也止不住：“凭她一个不知来路的山野之女也配获封昭仪？！不若让她的左相舅父请个旨一步登天？”
“娘娘慎言！”常姑姑忙挥退跪地的宫人，劝解道：“您不若想想这册封旨意，或该去永寿殿给太后请安了。”
“册封旨意？”常姑姑是温贵妃母亲身边的老人，一直很受尊敬，这会儿的劝解倒是让她冷静下来。
“凝香殿。”常姑姑近前耳语。
温贵妃瞬间眉开眼笑，仿佛刚刚那个横眉怒喝的人不是她：“来人啊，替本宫梳妆，本宫要去给太后请安。”
……
北燕，左相府。
送走天使之后，未雪看着手中旨意有些皱眉，还未入宫就已经站在了太后贵妃对立面，燕帝真是下了一步好棋。
凝香殿是前朝梅淑妃的寝殿，便是那位生前宠冠后宫却又不知何故被赐死的梅依，也是她的梅姨，传闻雪肤花貌的“江南第一美人”梅胜雪。
传说先帝为了这位淑妃费尽心思——北地多红梅，然淑妃喜爱白梅，先帝特派人从江南移植了白梅遍栽宫中；淑妃原为江南人士，先帝念其思乡情切，特命人建内宫高楼，名摘星；淑妃无子，先帝怜其孤苦，又从子嗣中择一予她抚养……
正因为宠爱太盛，一时令六宫侧目，最终受到了当时的王后也就是如今太后的警惕，最终被陷害赐死。至于原因，凉帝与左相都未能查询清楚。
淑妃被赐死后不久，先帝染恶疾缠绵病榻，又一年，先帝薨逝。
先帝逝后，太后欲毁宫内白梅被今上制止，只让人移植至凝香殿不远处的敛梅园，并尘封凝香殿，此后这里几乎成为冷宫，无人问津。
未雪未曾料到自己就这样成为了凝香殿的第二位主人，也罢，既来之则安之。
……
北燕后宫，永寿殿。
“贵妃娘娘，您来的真是不巧，太后今日头风发作，刚刚歇下。”温贵妃刚到永寿殿，便被太后身边的纪嬷嬷拦下。
“姑姑如何了，嬷嬷请太医了没？”温贵妃说着便要往里闯，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
“娘娘且慢。”纪嬷嬷笑着唤住温贵妃，眼风一扫旁边的常姑姑，“太后道您孝顺，歇下前特意嘱托奴婢必定要在此等候娘娘。”
常姑姑也在一旁帮忙劝解：“太后娘娘既已歇下，娘娘不如改日再来吧？”
说完一俯身施礼，对纪嬷嬷接着道：“不知太后娘娘是否有什么交待，还请嬷嬷示下。”
纪嬷嬷微微一笑，并不立时作答，直到将温贵妃二人送出宫外方说了八字：“以逸待劳，欲擒故纵。”
“走了？”已经“歇下”的太后此刻正歪在凤榻上抿茶。
“是。”纪嬷嬷入得殿中，挥退左右方回禀：“奴婢都与贵妃娘娘说了。”
“哼！沉不住气的东西！”手中茶盏狠狠撂下。
纪嬷嬷知道温太后的恨铁不成钢，忙接口：“贵妃娘娘也是太单纯了。”
“单纯？都被我那兄嫂宠坏了！”温太后扶了扶额头，“罢了罢了，总归我那儿子我也看不透。”
“奴婢愚钝，实在是没看明白陛下这一步棋。”纪嬷嬷觑着温太后的表情，继续问道：“陛下登基不久且尚在孝期未曾选秀，宫内后妃无几。按说从左相府册封一人送入后宫实属制衡，缘何选在……那个地方？”
“既然是为了制衡，必定是要放在我的对立面的。”温太后仿若并不介意凝香殿一事，只闭眼缓声回答：“我这儿子小心思多着呢，一步棋把所有人都算计在内了。只是不知，这个棋子够不够格。”
九月十日巳时初，宫内来人接昭仪车驾，因国孝期未过并未张扬，但明显无人在意。未雪休整行装入宫，谢绝了建平郡主等人添置人手的好意，将夙阳留于海昀，只带了弋月一人入宫。
寒碧，南凉的若霜公主，在一个非选秀的日子，以另一个人的身份进入了北燕宫廷。
自此时始，属于燕凉两国的历史巨变正因此悄然开启。
在这个互为棋子的宫廷里，运筹帷幄的北燕帝王，浴火重生的南凉公主，又将在对方的棋局里扮演什么角色？
……
落日逐渐西斜，晚霞此时正因着那斜阳的映衬而越发的鲜艳夺目。残阳如血，落日的余晖洋洋洒洒地散落于殷都的每一个角落，也为每一座楼宇镀上一层金黄。
离洹抬手制止了跟随的宫人，独自一人一步一步地登上摘星楼，却不想登上最后一节阶梯的时候意外地发现静立于高楼之上的一个身影。
那是一抹纤细的背影，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有些朦胧，但是离洹还是一眼就辨认了出来。
此时的未雪迎风而立，深秋的晚风拂过，发丝轻扬、衣袂翻飞，倔强地好似要乘风而去。
离洹有一瞬间想伸手去抓住什么，顿足片刻，转而向未雪走去，“‘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想不到这日落之景孤竟可得佳人同赏。”
离洹慵懒的声音响起，让未雪不由一惊，但转瞬平息。复而行礼如仪，“能够与陛下同赏殷都日落是未雪的荣幸。”
离洹看着眼前之人对自己俯身行礼，淡衔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免礼平身吧！”
“谢陛下！”未雪依言起身，立于一旁，静待这位北燕之君接下来的话语。
离洹淡淡一瞥一身沉静之色的未雪，移目望向天边残阳，此时的夕阳已被远处起伏的山峦遮住了半边脸，悠然启口：“你是孤所知道的第二个喜欢登上这摘星高楼观赏日落的女子。”
离洹的语气里暗含了丝丝的惆怅与回忆在其中，让未雪忍不住转眸看他。光影里离洹的侧脸晦暗不明，让人看不真切。
“你在想什么？”侧首触及未雪满含探究的目光，离洹立时醒悟方才言语的不妥，不自觉话语里添了几分冷意。
感觉到寒意丝丝地渗入肌理，未雪陡然回神，暗道自己神色不慎。心思一转，道：“禀陛下，未雪是在想，不知是陛下的哪位妃嫔与未雪有如此缘分，还请陛下引荐一二。”
“她不是孤的妃嫔。”离洹一笑，笑容在残阳下显出几分落寞。
未雪此刻突然不想问下去，害怕自己陷入一个自己无法预知的困境，可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陛下说的莫不是文惠王后？”未雪问得小心翼翼，可尽管如此，清冷的语调还是让离洹一震。
北燕帝君离洹的原配，文惠王后司徒云菲，在离洹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已过世，而后登基被离洹追封为文惠王后。自此之后，后位虚悬，再无人坐上那个位置。
关于文惠王后一切，一直是宫中的禁忌，此时未雪提到先王后，自己也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不是。”哪知离洹并未介意她的好奇心。
这下到让未雪一愣，这是她没有料想到的回答，她以为即使不能激怒他至少也该让他惆怅几分，虽然他是一个帝王，一个能够把所有心绪隐藏完好的帝王。
毕竟那个女子，曾经也让二表兄那样深爱，虽然不知道离洹对她的心思，但单凭外界的传说来推断，应该也是深爱的吧？
她必然是个绝代佳人，才能让这两个那么优秀的男子为她伤怀。
一个为了她至今未娶，一个为了她虚悬后位。
夜幕四合、华灯初上，离洹第一次发觉殷都的夜色原来如此令人惊艳，右侧的楼梯口内侍的脚步声传来：“陛下，晚膳是在……”
离洹看了一眼身侧的女子：“去凝香殿吧。”
未雪倏然回神，想要抬眼确认，眼前人已转身而去，她只好小步跟上。
入宫一月有余，这是未雪第一次见到离洹，燕帝从未驾临凝香殿的消息，让无聊的宫廷里流言四起，有人说太后从中作梗，有人说这位仇昭仪不过摆设……
只是未雪并不着急，她只安心蛰伏在凝香殿里，彼此都在等一个机遇，等到后宫里的各双眼睛都从她这里离去，只是今天？
虽不过十月初，然北地的天冷得早，天黑后晚风有些瘆人，未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离洹斜了身后的内侍总管刘顺一眼。
到底是跟随了多年的内侍，刘顺连忙将手中的斗篷抖开为未雪披上：“昭仪娘娘，夜里风寒，莫要受凉才好。”
“多谢。”口中向刘顺道谢，却仍记得回了离洹一礼。
一路无话，只是最终离洹还是没能去成凝香殿，半路接到急报匆匆又回了崇政殿，只让刘顺亲自将未雪送回。
待未雪回宫，看着原本阴寒冷清的宫殿内变得烛火通明、暖意融融，倒是让未雪有些好笑。
弋月见未雪独自回宫，忙上前询问，身后跟着数位宫人，说是看凝香殿冷清派过来的。
“晚膳撤了吧，帮我准备浴汤便好。”这两年来，如非必要未雪一直保持入夜不食的习惯，只为警醒自己。
弋月深知未雪的习性，迅速带人撤掉了晚膳相关物什，不一会儿殿内又恢复了清冷，只余一盏烛火微微晃动。
自入宫以来，未雪便让弋月以不同的理由陆续遣散了原本安插在凝香殿的宫人，原本不易拔除的，也在两个月的冷清里，自动请辞了。
今日借传送晚膳过来的宫人，想必是离洹亲自让人安排的，便让弋月安置了，毕竟她之后要做的事情，还是要借助他的手。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入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