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第13章 ...
-
“噗……”即墨绯也是吓一大跳,喝到嘴的茶水倾数喷出来不算,咽到半的点心卡在喉咙,吐不出咽不下,只能咳起来。
“多大的人了……”即墨珩起身,无奈地替她顺背,又倒了碗酸梅汤。
即墨绯咳得眼角挂泪,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咕噜咕噜喝完几大口,方说:“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自己不小心,还怪别人。”即墨珩忍俊不禁,抬手揉了揉她头发,说,“快下去吧,不然又要喊了。”
“言之有理。”她即刻起身,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回头问:“这人寻我寻得这么张扬,我下楼不会出事?”
“不会。”即墨珩说得肯定,“是好事。”
将信将疑地看他一眼,即墨绯开门下楼。
离开雅间,她的脸上已经没有多余的情绪,只剩一份不太明显的莫名。她缓缓地走向楼梯,然后看到武聿广站在她初见他时的角落,离上来的地方很近,便开口问道:“武聿广,你找我何事?”
这一声婉转悠扬,如空谷幽兰,直听得楼下喝酒的糙汉们,心中酥软阵阵。
“副谷主。”他未回话,先抱拳施礼,再接道,“此次出行,师父派我代替秘宗山前往摩洛。”
“哦?高掌门很信任你。”嘴上这么说,即墨绯心里却想着她才不关心秘宗山派谁去摩洛。
“出门前,师父和师弟都再三叮嘱我,此行要护副谷主无恙。”武聿广难得说话这么慢,就差没一字一顿地,像要表达什么。
即墨绯却听懂了,他在告诉众人,从今日起,秘宗山成为她的靠山。
琼漪楼人声鼎沸,来往过客纷纷,七嘴八舌地,不需要多久,这场看似闹剧的消息,就会传递出去,人尽皆知。
“多谢。”她已在楼下,站在无论雅间还是大堂的客人,都看得到的地方,算是正式在江湖中露脸了。她也不介意似有若无的打量目光,问道:“武聿津怎么样?”
“师弟一切安好,谢副谷主关心。”
即墨绯点点头,“算算时间,等从摩洛回来,我便同你回一趟秘宗山。”
“师弟见到副谷主,定然很开心,他还说想学医。”许是想到了弟弟,武聿广的神色柔下一些,不耐减少几分。
“如此……”
“你们聊完没有,老夫都喝完一壶酒了。”文建柏坐在不远处,开口打断。他刚才进门的时候,发现随后跟进一个功力不错的晚辈,竟然也是用的大刀,一时心痒,想要切磋。谁知对方却说此番来琼漪楼有正事,推脱再三,又说受师父、师弟叮嘱,劳什子啰嗦。好不容易等他讲完,又开始闲聊起来,简直不能再忍。
“文前辈。”一名身着紫衣的年轻公子,唇角挂笑,步履轻缓地从楼上走下来,“不如在下与你比试,如何?”
如果刚刚即墨绯下楼时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此刻这名男子的声音却让人有种莫名胆颤的感觉,像一株罂粟,美丽妖艳却,含毒。
“你是谁?”文建柏看向来人,他是不介意跟其他人切磋,前提是对方的武艺能入他的眼。这人……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皱皱眉,又仔仔细细观察了遍,竟是看不出深浅。
“魔幽山庄辜诗魂。”辜诗魂的眼角微微上挑,“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
魔幽山庄,邪教第一庄,派系位三。
庄主辜诗魂,是许多人不愿遇到的一个角色,因为他的性子太过喜怒无常。杀、毒,或视而不见,皆凭心情。当然,他偶尔也会有救人的时候。武艺诡谲,能一招制敌却喜欢折磨对手,享受对方生不如死的快感。
同时,山庄财力雄厚,深不见底。
无论从武功路数还是资金情况评判,都是远胜于天异门和花莲教的一个存在,在江湖邪教榜上位于第三,仅因辜诗魂认为,第一第二限制太多,没得自由。
此刻出现在琼漪楼……
“咦?怎么忽然这么安静,莫非是我打扰到各位的雅兴?”辜诗魂扫视一遍四周,视线在即墨绯身上微微一顿,随即看回文建柏,问:“前辈意下如何?”
“我探不出你小子武功底细,走,老夫与你切磋。”
短短一瞬,文建柏对武聿广的兴趣已经不复存在,他刚就想答应,只是觉得辜诗魂长得邪里邪气、雌雄难辨,看得不太舒坦,一下忘记回话。
琼漪楼的后院有一个练武场,是为留宿在此的顾客准备的,现下正好派上用场。楼里的其他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什么,分明都是蠢蠢欲动的样子。
意外、好奇、惶恐、隐忍怒意……从刚才开始,即墨绯就在大家观察到五彩缤纷的神色,足以引起她的好奇心。
辜诗魂。
她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觉得这人不止外型、举止像妖,连名字都邪里邪气的。
“副谷主。”走出两步,辜诗魂蓦然驻足,回过头,“可愿前来观战?”
乍地听到腹诽之人的叫喊,即墨绯吓了一跳,她看过去,正好撞上他看过来的双眸。那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瞳孔,仿佛能勾魂摄魄,令人沉沦。几秒的静默,即墨绯警惕万分,同刚才全然不是一个状态。
她笑着点头,“好啊。”又看向摩拳擦掌的其他人,说,“有兴趣的都一起来吧,这么难得的比试,不能错过。辜庄主以为呢?”
“我无所谓。” 辜诗魂耸耸肩,继续前行。
文建柏就更无所谓了。于是,刚还假装喝酒、谈天、划拳的众人,纷纷起身,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后面,就连武聿广的眼中都有难掩的兴奋。
时当暮春,午后的阳光直射下来,围在周围的看客,已有薄汗。可没人在意,大家都紧盯着台上的两个人,生怕错过什么。
“前辈先请。”辜诗魂抱拳施礼,算是开场。
文建柏没在客气的,手握大刀,提气直冲辜诗魂的脸面而去。
辜诗魂迅速后退,微微一侧,恰如其分地避开了看似凶险的一刀。他的嘴角仍噙着笑,一点都不吃力的模样,甚有闲心挑衅道:“前辈莫要手下留情,拿出真本事来。”
文建柏是出了名的犟脾气,比武起来亲兄弟都不认,怎么可能手下留情,他这是在讽刺刚那一刀不行,不够快、不够准、不够狠。
果然,文建柏听后神色一紧,露出明显的不悦。第一刀本为试探,却不想被一个毛头小子瞧不起,这让他心中不爽,接下去则放弃试探,认真对待。只见他迅速地移至辜诗魂右侧,大刀直削肩膀。辜诗魂将身子往前一递,避得又是恰如其分。
紧接着,无论文建柏直面而来,还是侧击、后背突袭,辜诗魂一次连着一次,恰如其分地,在刀要碰到身体前,堪堪避开。
最初两三次,还有人忍不住向左右感叹:“辜庄主运气真好,每次都能险险避开刀锋。”
到后来,大家都看出来,哪里是险,他分明在逗文建柏玩儿呢。
文建柏不笨,大家都看得出来的事,他自然也品味出来了。这下,气得一刀过去,用上十成内力,直削辜诗魂的脑袋,想割下来当球踢。
辜诗魂一个下腰,往左打圈,直绕文建柏的背后,嘴上笑嘻嘻地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却是徒手点向他的命门。
身边传来接二连三的吸气声,好几人已是满头大汗、后背湿透却顾不上擦拭,看客的心都提了起来。好巧不巧地,阳光直射在刀面上,一闪一闪,刺得众人看不清场面情况,有人伸手揉眼睛。
等再看向台中央时,文建柏已立在原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不能动弹。
这时,辜诗魂又是邪魅一笑,越开几尺,抱了抱拳,“前辈谦让。”
竟就这样,大笑着离开练武场,留下原地未动的文建柏,和一众茫然的看客。
若是细观,大家就会发现辜诗魂右肩上的绸缎,有一条细长的裂缝,是刚才十成内力的刀气所割。可惜没人留意那里,大家只关心被光线掩去的那几秒内,发生了什么。
“你说他是什么意思?”回到雅间的即墨绯,又喝了一碗酸梅汤。她看向即墨珩,不解地问道。
“大概是无聊了吧。”
“就这样?”
“就这样。”
即墨绯不太相信的样子,倒也没继续追问,换了个话题,“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天异门不能去摩洛,由魔幽山庄代替前往。”
原来如此,“你早知道了?”
“你不在雅间的这段时间,刚得到的消息。”
即墨绯点点头,“我看那辜诗魂,邪门得很,不会对我们不利吧?”
“不会,他是聪明人,”况且,“从某种角度而言,魔幽山庄和神医谷有相似之处。”
比较任性。
暮色四合,余晖如网般撒下,悄悄地笼罩整个伏蓝,没有风,街道上人影稀疏,宣告着今天临近尾声。
此时的即墨绯又回到了总舵,因为不久前,司马九歌亲自来琼漪楼请人,说是要把她和莫老板介绍给刚到的武林同道,也就是辜诗魂和武聿广二人。孰不知,他们已经打过照面。
司马九歌当然清楚琼漪楼下午的那场比试,只不过走个形式而已,最主要的还是他有几日没见过她了。
晚饭过后,即将前往摩洛的人集合在议事堂聊天,等待洛珈夜的出现。
文建柏一声不吭地板着个脸,显然还未从下午的比试中走出来;武聿广闭着眼睛,似在养神;几日不露脸的邵曜,倒是笑嘻嘻地跟倪天御说着什么;花莲教的人不在;司马九歌有其它的事没来;云寒脩已到芝城,忙出行安排;即墨绯为避免露出端倪,没跟即墨珩说话,此时,已经无聊地在思考明日该吃什么。
“副谷主。”
幽幽的一声叫唤,从对角传来,即墨绯心下一颤,觉得这声音有毒。嘴上倒是笑着应和,“辜庄主。”
“我有一惑,想替广大武林同道们,问上一问。”
这么好心?她不信,不过,“辜庄主请说。”
“听闻神医谷谷主有长生不老之能,如今已是三百岁高龄?”
即墨绯正想喝口水,掩盖自己气势上的不足,闻言,拿着杯子的手抖了抖,然后用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望过去,“江湖谣传,辜庄主也信?”
“江湖从未谣传,是我临时编的。”
“……”
“倒是听闻从没有人见过谷主的真颜,可是因为他长得太丑?”
“……”即墨绯又默了默,维持住仪态,轻笑道:“今日方知辜庄主不但武艺超群,就连想象力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可惜此言差矣,谷主的颜色不逊天下任何男儿。”
“哦?”辜诗魂挑了挑眉,“比我更出众?”边说边往前凑了凑脑袋,好让即墨绯看得更清。
凭地自恋。
“谷主毕竟三百高龄,颜色自不能与二八年华的庄主相提并论。”
这是说他幼稚呢。
邵曜第一个没忍住,笑出声,好心提醒,“副谷主,辜庄主可要比你年长十几岁呢。”
“哎呀,原来……” 即墨绯表情浮夸,起身一揖,假模假样地道歉道:“失敬、失敬。”
辜诗魂看看即墨绯,又看看邵曜,靠回椅背,摸了摸下巴。就在即墨绯觉得他又要作妖时,状似无意地提道:“听闻副谷主与谷主都姓即墨,不知此即墨,与三百年前圣元王朝时期的即墨家族,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