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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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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了半天,原来是想打探神医谷的底细。即墨绯心下嗤笑,“圣元王朝的即墨家族……”似是思考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安静几秒,而后笑道:“那会儿我还未出生,待我下次回谷,替庄主问一问我们谷主。”
不就是瞎扯嘛,她也能。
倒是未曾料到即墨绯会抓着三百岁的玩笑话不放,辜诗魂愣了愣,随即大笑,“有意思、有意思……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人了,不知副谷主可有婚约在身?”问完不待回答,又说,“有婚约在身也无妨,江湖人士没那么多规矩,不如嫁给我如何?”他摸了摸下巴,思索怎么“推销”自己,“魔幽山庄没什么大本事,不过护你安然不成问题,至于家产……这个没细算过,若你想知道,回去问总管拿账本就行。怎么样?”
说完专注地看向即墨绯,仿佛周围其他人都是不存在的。
即墨绯的笑容挂不住了,她还没见过这么讲一出是一出的厚脸皮,一脸难以置信,加上原本聊天的众人安静下来,就连一直闭目的武聿广,都睁开眼看她,好不尴尬。
恰巧,洛珈夜开门进来,见屋内落针可闻,众人表情各异地看着即墨绯,不解道:“发生了何事?”
这一打岔,即墨绯回过神,看了眼洛珈夜,又看向辜诗魂,解释说:“辜庄主正在跟大家分享此行前来伏蓝,途中遇到的趣事。”
“确实如此。”辜诗魂接下话题,“此行途中,遇一小娘子,约双十年华,长相清秀。她乍一见我,表情变化万分,仿佛遇见鬼又仿佛是熟人。约莫一两分钟后,大笑到泪流满面,冲着我喊,‘相公,你还记得我们前世的约定吗?’”他好似在讲他人趣事,说得毫不在意,话音未落就改口问,“不知盟主今日召集我们,是有何事?”
既没发生什么,洛珈夜也不深究,走到座位后,看向众人,“此番前往摩洛,云总管准备了两艘船,一艘是供大家住行,另一艘则混入商船之中,以防不时之需。”
“此子心细。”倪天御插嘴,感叹了句。
“舵手及安排杂事的其他人员,郦家堡亦准备妥当。各位若无异议,后日辰时在总舵集合出发,可有问题?”洛珈夜看向下方众人,见他们并无意见,最后把视线停在即墨珩身上。
即墨珩颔了颔首,表示没问题,倒是即墨绯提起,“届时我与莫老板同坐马车。”她怕再次听到什么奇怪的问题,自己先补充道,“舒服。”
辜诗魂丢了个欲盖弥彰的眼神过去,即墨绯毫不客气地瞪回去,惹得他又是大笑几声。
自此,出行前的事宜,均安排稳妥。留在赫尔的人,能确保江湖浪静,出行的各位,能保证性命无虞。
至于斫泉九幽,势在必得。
第三日,辰时。
即墨绯与郦婳瑶道别,千叮咛万嘱咐叫她不要偷跑出门,其他人则与洛珈夜一一寒暄告辞。即墨绯和即墨珩同坐一辆马车,辜诗魂独自一辆,其他人则骑马而行。
临上马车前,辜诗魂还笑嘻嘻地邀请即墨绯,“副谷主,我的马车也不错,你要来试试吗?”
一脸真心实意。
然而,即墨绯露出一副“你说呢”的表情,纵身走进另一辆马车。
因顾虑斫泉九幽,恐防中途再生意外,众人一路疾驰,走的小道。途中安稳,倒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迫使他们不得不在附近的破庙落脚歇息。
武聿广独自持刀坐在角落,视线可及即墨绯;倪天御与邵曜坐在一处低语;文建柏紧邻着他们二人;其他几人差不多都是毗邻而坐又保持正好的距离。
辜诗魂最耐不住性子,想调笑即墨绯。她在吃点心,没有留意。即墨珩与司马九歌都注意到了,前者朝他看了一眼。
有意思。
辜诗魂挑挑眉,转移目标,“江湖传闻莫老板的财富是统三国的根本,不知莫老板怎么看待这件事?”
“世人谬赞,辜庄主当不得真。”即墨珩淡淡回道。
本也没想套出什么,辜诗魂又问:“听闻莫老板有未婚妻?”
这次,即墨珩还没说话,即墨绯反倒不小心把点心卡在喉咙,呛起来。即墨珩从壶里倒出杯水,慢悠悠地递过去。同时,司马九歌也拧开盖子,将自己的水壶递上前,说:“我未喝过。”
即墨绯看看左手边的杯子,又看看右手边水壶,眼角挂着泪,直觉空气中充斥着尴尬。
辜诗魂好心建议道:“副谷主不若都收下,或者,再多收一个我的水壶也无妨。”
唯恐天下不乱的男人,即墨绯懒得理他。她拿了即墨珩的水杯,随口解释了句,“方便。”又向司马九歌道谢。
辜诗魂不介意她的举动,矛头转向一瞬失落的司马九歌,问道:“听闻九爷喜好独来独往,看似温雅实则拒人千里外。曾有一年乞巧节,拒绝投怀送抱者,使得这名如花少女丢尽颜面而投河?”
“子虚乌有之事,”司马九歌拧上盖子,把水壶重新放于身侧,然后转向辜诗魂,脸上没有什么情绪,“不曾想魔幽山庄有如此多……不切实际的消息。辜庄主与其花心思关心我们,不如抽时间调.教下收集消息的庄内人。”
“非也非也,”辜诗魂晃晃手指,“这些都是我外出时,道听途说而知。”忽地,他灵机一闪,脱口道:“不近生人的莫老板,有第一绸庄庄主这么个红颜,可九爷自入江湖,竟一则桃色绯闻都没有,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这人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即墨绯瞪大个眼,庆幸她此刻没在吃东西,否则怕不是又要被噎着。
“辜庄主踰矩了,”司马九歌正言厉色,难得郑重其事道:“我乃博罗司马氏嫡长子,言行举止代表着整个家族的荣耀,当不得此般玩笑。况且,我自幼便有婚约,辜庄主下次休再胡言。”
一个比一个难调侃,辜诗魂耸耸肩,觉得无趣,他看回即墨绯,“副谷主……”
还未来得及讲什么,已被即墨绯打断,她看着门外,道:“外头雨势减小,估摸着不需要多久,我们就可以重新启程了。”说完才看辜诗魂,正容亢色,“辜庄主,虽说江湖人士不甚讲究,但也没人愿意同不熟的人分享私事。你要实在控制不住自己要讲话,我有一药名小哑,可让人安静十二个时辰,你有兴趣试试么?”
怪不得即墨绯有脾气,辜诗魂的用意太明显了,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出来,这种故意的试探,让人心中不快。何况调侃对象不是她便是她在意的人,实在难忍怒意。
辜诗魂没有直面回复即墨绯,而是站起身,视线落在门外,嘴中叹道:“哎,美人怒矣,我心惶恐……”
假模假样。
此后,庙中再无人对谈。
一刻钟后,众人重新启程,戌时前后抵达芝城落脚处,与先在那里的云寒脩和摩洛帮其他人汇合,待休整一日后,再次出发。
《摩博尔条约》八年六月,多雨的一个季节。这日却骄阳似火、风平浪静。热气席卷在整座城市的上空,海风还有一丝温凉。
杨柳矗立在岸边,轻轻摇曳着枝条,像是熟人们在诉说别离。即墨绯等人于巳时初,从港口出发。云寒脩与邵曜并未出现,他们二人会在一个时辰后,随另一艘商船而行。
船上的时日,显得很慢,也很无聊。文建柏找不到人切磋,把自己关在房内,除去饭点,基本不出门。
倪天御作为领队,一天中大多数时间都在船长室,同船长一起研究航线及天气变化。即墨绯将郦婳瑶塞给她打发时间的筝带上了船,闲来无事时,抚上几曲。即墨珩与司马九歌,自上船后,便似有说不完的话题,经常在琴声的相伴中,下棋或品茶畅聊。武聿广偶尔待在房内,偶尔到甲板处转悠,看看天色,看看即墨绯。辜诗魂落了单,而他也不像初露面时那般多话,不知是前几日即墨绯的“威胁”起了作用,还是他有另外的心事,不得而知。
这一日,午饭过后,文建柏依旧回到房内练功,武聿广持刀站在不远处,看着甲板上的其他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即墨绯观棋不语,站在旁边,暗自分析即墨珩与司马九歌的棋路。辜诗魂靠在船舱门上,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乌云,若有所思。
说巧不巧,一阵大风吹过,海上的“呜呜”声尤其大,即墨绯及时按住乱飞的裙摆和头发。同时,船底下有十多人潜水而至,悄悄露出半身,左右各看一眼,点头,然后齐齐发力,猛地震向船侧板架,硬生生将船震出四十五度右陷,还是司马九歌与辜诗魂反应迅速,在船上同时使出千斤重垂,抵消大半。
猝不及防的变故,即墨绯完全来不及反应,向一边滑去。幸好武聿广一直留意着她,及时运起轻功,在她倒地前扶住。即墨珩坐在原来的位置,似乎没受到影响,只有散落在四处的黑白棋子和不知去向的棋盘,透露着刚才产生的巨大动荡。
文建柏急冲冲地从房内出来,大声问道:“发生何事?”
倪天御也从船长室出来,却没时间追究原因,只来得及说,“刚才的震动,迫使船只改变了航向,我们现在离漩涡口很近,来不及改航道了。”他表情十分严肃,显得非常不安,“副谷主、莫老板,请二位速去房内抓紧牢固的东西,千万不要出门。”话音未落看向其余几人,“我与文老负责左侧……”
“我同九爷负责右侧。”辜诗魂开口接话。
“好。”倪天御颔首,对武聿广说,“烦请贤侄留意甲板情况。”
说时慢动时快,不消一秒,四人均运起轻功于船两侧就位。即墨绯只来得及听到一声,“起。”就感觉到船离开了海面,伴着被风吹拢的舱门,啪啪大响。
紧接着,便是电光闪烁伴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倾盆大雨铺天盖地般袭来,船身起起落落,刹那凶险万分。
即墨绯与即墨珩待在一处,他拉着她的手,两人没有交谈。她莫名想起往事,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
有一年,父亲离家采办货物,因为临近生辰,她不愿父亲出远门,一路跑着追出很远,哭得撕心裂肺。母亲怎么劝都没用,最后还是司马九歌听到消息,带着一些新奇的玩具过来哄,才使她破涕为笑。
她是记得的,这个不畏风雨、不惧凶险、看似稳重的九爷,曾听到自己同意两家交换订婚信物时,难掩的惊喜万分。他兴冲冲地跑到她面前,一言不发就举起她,高兴地直转圈。好一会儿,才将她放下,点点她的鼻子,笑着说道:“从今往后,你的人生,归我管。”
他的眼里眉梢全是笑意,那是一种,仿佛得到全天下的满足和欣喜,连带着整个夏季,都透着花的香溢。
彼时,她尚不懂此言何意,亦不晓少年郎的动心与认真。只知道这个司马家的小哥哥会对自己更好,会买母亲不给自己吃的零嘴,会带她去母亲不允的地方玩耍,她便心生欢喜。
轰隆……又是一阵闷雷,舱外的动静小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