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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朱？”殷宁端着午餐，坐到常守朱对面，疑惑地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常守朱合上厚厚的资料书，不好意思地说：“我从图书馆借了一些资料，想查一下三十年前的社会是什么样子。”
殷宁挑了挑眉，有些不以为然：“能在公安局图书馆查到的东西，肯定是西比拉系统认为可以给我们看的吧？这里面真有你想要的东西？我可不相信。”
她的话让常守朱心中猛跳一拍，就听见殷宁说：“我在一些国……地方，也看过某些关于过去的记载。但那些记载基本上都经过了删减，只挑对统治者有利的部分说，不利的一个字也不准留下。就像这个国家把历史、哲学的课程都取消，书籍都封存一样，人们不需要思考更好的社会制度，只需要认定现在的社会最幸福就行。”
类似的话语，无论是狡啮慎也还是六合冢弥生都曾经说过，但没有哪一刻让常守朱的感受如此之深，令她心中五味杂陈。
“没时间谈论这些了，小姑娘和大小姐。”狡啮慎也叼着根烟，对两人宣告，“又出事了。”
常守朱心中一沉。
“恶魔乐曲”的扩散还没被镇压下去，新的事故又发生了吗？
槙岛……已经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两个女孩子连饭都来不及吃，就匆匆赶往监控室，调取资料，就看到了骇人听闻的一幕——一个带着古怪头盔的男子，手中拿着锤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的闹市区，活生生地把一个妙龄女子打死。
监控摄像头清晰地显示，那个男人的犯罪指数始终徘徊在正常范围，倒是那个莫名遭受袭击的女子，犯罪指数逐渐升高，最终沦为“潜在犯”，但对她而言也无所谓了，因为她已命归黄泉。
“太过分了！”殷宁狠狠咬牙，克制不住心中的愤怒，“这群人就只知道看吗？”
明明旁边有那么多人在，哪怕只有一两个人扑上去，也能把这家伙制服。可这些人，可这些人……
这些人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男人杀死了一个女人，既不知道上前阻止，也不知道逃跑，完全就是“发生了什么”的茫然。
“也不能这样说吧！”宜野座伸元推了推眼镜，冷静地回答，“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就有人拿智能手机出来拍摄了。上面的摄像头也是连接西比拉系统，可以测定犯罪系数的。但在整个拍摄过程中，对方的犯罪系数几乎没有变化，大家才会茫然，以为这是某种新的行为艺术，或者哪家公司在拍摄电视剧，电影。”
殷宁被气笑了：“他们是智障吗？活生生的凶杀案发生在他们眼前，西比拉系统说没有问题，那就代表一定问题？他们自己没长眼睛，不会去看？这样的蠢货，哪天被杀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吧？谁让‘系统说没问题’呢！”
“殷宁监视官！”宜野座伸元拉下脸，语气很冷，“请注意你的身份。”
哪怕公安局的每个人——从监视官到执行官，再到分析官，或多或少都对西比拉系统存在质疑。但这种态度是绝对不可以表现出来，尤其不能在外人面前表露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是西比拉系统的终端，是西比拉系统的维护者，也是西比拉系统制度下的既得利益者。
这就像法官一样，你私下里可以抱怨司法体制不完善，各种漏洞空子可以钻，甚至法律在某些人面前就是被粉饰好的工具，毫无权威可言。但对外的时候，你一定要维护法律的神圣和尊严，表达“法律是凌驾于个人意志之上，不可侵-犯的”。否则百姓都不相信法律了，你这个法官还有什么用？
公安局也是同样的道理。
他们自己可以不相信西比拉系统，因为那只是工具（虽然他们这一代人被洗脑得已经自己都信了，只是因为工作关系，接触太多事情，从而产生质疑）。但对外界，他们必须维护西比拉系统的神圣性，否则社会将变成什么样子？
“可——”
殷宁还要争辩，被常守朱轻轻捏了捏手，就见这位小姑娘站出来，义无反顾地说：“现在所要做的应该是调查这个头盔男的身份，看他究竟是通过什么渠道得到的头盔。万一这种东西能够量产，并在社会上普及，那就糟糕了！”
她虽不知道这个头盔用得是什么原理，可以瞒过西比拉系统，但她清楚，一旦这东西泛滥会对社会造成怎样的危害。
佐藤惠子的事情，早就给了她们足够的教训——当一个人掌握着破坏规则的力量，作恶可以不受处罚的时候，能做出来的恶毒事情，只怕超乎人类的想象。
这就像一个人可以隐形，无论肉眼还是电子眼都无法看到那样，或许一开始只是偷窥，然后就是偷钱，再然后就是杀人……人的贪婪和欲望是没办法满足的，不被限制的力量只会造成灾难！
“查出犯罪者的身份很简单，只要查一下死者最近有没有与谁发生冲突，对方又有多久没公开出现在摄像头前。但追踪头盔的来源，我劝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狡啮慎也冷冷道，“举个例子，你是一个活在底层的人，某天你接到一条神秘的短信，让你某年某月某日去某地方拿一个头盔，从此就可以屏蔽西比拉系统的监控，想做什么都没人管，你会去吗？”
“哪怕抱着‘试试也无妨’这一心理的人，十个里面才有一个，只要群发一千条短信，就有一百个人会去，而这一百个人会给社会造成多大的冲击？一千个，一万个呢？”
“敌方有十分高明，可以入侵、更改全息影像，甚至伪造身份的黑客，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这时候去查头盔的来源，只会一步步落后对方。明明受过不止一次教训，为什么还要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对于狡啮慎也的说法，宜野座伸元断然反驳：“不去管头盔党，这怎么行？这样一来，社会不是要乱套了么？”
“顶多乱一阵子。”狡啮慎也毫不留情地说，“你以为，这些头盔党能有好结果？人们的冷眼旁观，只是因为死的不是自己罢了。一旦发现对方要置自己于死地，就算是一头猪都会起来反抗的——这些人只是戴了头盔，可没有拿枪！”
“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更要尽快阻止事态恶化，否则会造成恶性循环！”
“不把槙岛杀了，事情永远好不了！”
“那只是你虚构的人物，根本没有实证！”
宜野座伸元和狡啮慎也吵得不可开交，众人见势不妙，想办法将他们拉开。
就在这时，常守朱的通讯响起。
看见来电提示，常守朱万分惊讶，立刻接起：“这里是常守朱，明小姐，您找我有什么事？”
“您好，我找狡啮慎也先生。”明奈含笑道，“由于执行官不能直接与人通讯，才需要通过小姑娘你来中转，不好意思。”
“没，没事——”常守朱连连摇头，面对殷宁错愕的目光，去喊狡啮慎也，“明小姐的通讯”。
狡啮慎也走了过来，拿起常守朱的耳机，戴在耳朵上，示意常守朱和他走出房间，确定里面的人听不到后，才带了些无奈地说：“您的通讯来得这么及时，很难让我不多想。”
“多想一些是好事，但我确实没给他们提供技术支援。”明奈不疾不徐地说，“网络上流传的视频，我已经看见了，狡啮慎也先生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那还用说，当然是直接前往诺娜塔，抓捕槙岛。”狡啮慎也毫不犹豫地说。
他已经知晓了槙岛的目的，明白对方肯定想确定西比拉系统的真面目，而西比拉系统最可能的所在地，便是厚生省的诺娜塔。
主次问题，他还是分得清的。
不把槙岛这个首恶抓住，灾难就不会停止，只会愈演愈恶劣。
常守朱虽然知道狡啮慎也的做法没错，心中却还是打鼓——社会上的暴-乱呢？不管真没关系吗？但狡啮慎也用眼神告诉常守朱，他们管不了。
只要头盔党还带着那个头盔，“支配者”就对那些人无效，只能采用最笨的方法，人力制服，把对方的头盔摘下，才能进行麻醉或制裁。但公安局才多少人？一个个肉搏抓捕要打到什么时候？说是杯水车薪都不为过！这又不是三十年前，出事可以直接用军队镇压的时代！
为今之计，只有抓住槙岛及同党，拷问出头盔的原理，才能尽快解决这场灾难。如果拷问不出，那就先让社会秩序乱一段时间吧！反正最后会恢复，那些头盔党也死有余辜——怀抱着不被处罚的侥幸之心，带着头盔去□□烧甚至杀人的渣滓，死了也不算什么。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化解这场暴-乱呢？”
狡啮慎也顿了一顿，压制狂乱的心跳，清醒无比地问：“代价？”
“代价就是，你无法抓到槙岛。”明奈淡淡道，“除非你愿意，死得人足够多了，再让我帮忙。”
槙岛圣护的计划很简单——等到社会秩序被头盔党搅得一团糟，公安局疲于奔命，所有人员全部出动，无处不在的摄像头也被毁了大半的时候，他再带人从容潜入诺娜塔。也唯有如此，他们才能入侵成功。
这个计划的前提，建立在“社会大规模暴-乱”的基础上，暴-乱的规模不大，时机不够充足，槙岛圣护绝不会冒这个险；但如果暴-乱的规模够大，死的人就至少是以千来计数，只会多，不会少。
三年来，离槙岛圣护最近，也是唯一一次可能抓到他的机会，却必须以成千上万的人命为代价。
“告诉我，你的答案。”
作者有话说
第131章 1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