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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8 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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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书看得太多其实也会有副作用,自古以来就有书呆子一说。
吴哲当然不是书呆子,他只是不适闲暇消磨时间,看小说有点走火入魔。
其实再如何走火入魔他也不至于真的春梦了无痕,还是和那个袁大头大秀一场绮丽。
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后遗症,吃饭过饱会撑坏胃,熬夜过头会昏昏欲睡,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吴哲也不是花痴,他的思维活跃万马奔腾也不至整日思春,还是对那个袁大头想入非非。
他多少是有些失眠的,以至于勉强入睡开始胡乱做梦。
深夜里除了蝉鸣什么声音都没有,甚至连空气都因高温而凝固,吴哲两眼在黑幕中放空,看起来像把自己扔进了往事里,早没有了魂灵。
袁朗把人支开后,或者说是赶走更妥帖,很久都没有说话,这让吴哲心里毛得厉害。
这就像我们小时候考试一样,考前视死如归,考完管他死活,临近成绩公布的时候就是在等那大大的狗头铡掉下来。
吴哲委屈地想我是伤员呐训练之外应该是上下一家亲,无军衔无级别的嘛,转念一度量觉得自己实在高估了袁朗的人品。
袁朗怔忡地看着他,坐下来。
“你干嘛瞎说?”
其实他不是想说这个的,他深知聪明的小孩都比较难管教这个道理,但他总要一个话题作为引导。
“啊?我跟他们闹着玩儿的,队长你不是这点度量都没有吧?”
袁朗的脸一下子就绿了,幽幽的,好像临门给人泼了一盆水那么僵硬。
他被小孩子给吃定了。
多么有胆有识的孩子呐,真他妈叫人呕得要死。
结果他只是轻轻嗤了声:“呸!”
如蒙大赦的吴哲高兴地几乎就要蹬着坏腿跳起来:“队长这里是医院你怎么乱排放病菌呐加重伤员病情!唉,队长,别别,我错了我是伤员我请求避难……”
袁朗的脸在他眼前模糊失焦,惟能分辨的只剩那对垂顺的睫毛。
啊,不翘不长,很男人的睫毛。
袁朗的手突如其来,抚住吴哲瞪得铜铃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可笑。
吴哲像是蔫儿了一般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支支吾吾到结巴:“你你你你……耍……耍流氓!”
虽然他气势不足使人畏惧,但这对于做错事的人绝对相当于血泪控诉加强烈谴责。
逃吧?
袁朗全没形象地落荒而逃,这个现实中绝对无法见到的情景我们只能去全凭想象。
三多成才他们在出院必经的花园里等着袁朗,想蹭他的越野车一起回去。
就看到那个蒙头快走的身影。
“队,队长!”
许三多叫住他,袁朗的表情更像是大梦初醒。
“啊?还在啊?”
这不是废话么。
“队长,一起回去吗?”
“啊?我,我还有事,你们先回去吧。”
哦……搭顺风车的希望破灭,三人还是决定先回吴哲那儿再唠会儿嗑。
刚转身往反方向走,又被袁朗叫住。
“许三多!那个那个,回头跟吴哲说,那个卫生不用他打扫了。”
他说话不太利索,但好歹把意思表达清楚了,就匆忙跑开。许三多那一声响亮回馈“是”,恐怕他也没听见。
半晌成才问三多:“那是不是我也可以民族解放了?”
三多笑着刚想说是,齐桓抢着开口:“那不行,队长那是债权人自动放弃权利,我们没有参照义务!”
成才顿时耷拉下脑袋。
三人成行一进门就看见神游太虚的吴哲,脸朝着窗户外边,听见声响才愣愣回过头来看他们。
恍惚得像是大病初愈,模样相当的植物人,一点也不复平日的活络。
看得不明所以的各位更加一头雾水,三多把袁朗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达了。吴哲语气冷漠嘲讽得骇人。
“他倒是敢再使唤我试试。”
齐桓成才二人立马心领神会,就在刚才那段他们不在案发现场的时间里,一对债权债务人的关系微妙地发生了对调。
袁朗灰头土脸,吴哲余怒未散……袁朗一定欠了吴哲好大一个债!
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大家都蒙在鼓里窥探不得。
且不说那几个不明内里的局外人,就连吴哲自己也觉得这件事难以消化,搁在胃里难受得厉害。
今夜无眠呐,他是多么想找那个美丽的护士大姐聊天排遣,却赫然发现今夜值晚班的女孩子未曾谋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真想大吼一声!
他旋开床头灯,一捞起那本武侠小说,满眼全是刚才的梦境,真真是要了亲命。
又放下书,拿出纸笔。
A××B,B○○A,A&B××○○……
事故!
这绝对是个事故!
他如是总结才使得心里好受些。
其实我们习惯地认为自己总是最为了结自己,殊不知尤对于自己才最不明白系统分析矛盾统一,盲目地被主流思维统治,却忽略了那频率最为微弱的往往是最真实的。
这种话旁观者可以犹自高卧饭后笑说,但当事人若是犯糊涂也不该多加怪责。
袁朗的烟抽完了,像他这样穷凶极恶,迟早得肺癌死掉。
意外啊意外啊,不可抗力天灾降临,他乱七八糟地躺在软椅中,这样告诉自己。
逃避责任、丑恶的劣根性!不是男人、枉为军人!狗屁的道理!
他脑子有些混乱,没有了烟他甚至觉得自己无法思考,这是无先例的也是不应该的,这违背了他一贯的作风,甚至开始靠向他所鄙视的行径,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袁朗猛地坐正,拍打自己的脸找回清醒。
后来无论木木他们如何撺掇,袁朗总是极其迂回地拒绝去看望吴哲,难为他找到诸多理由来搪塞,执拗劲儿连一向慢热的三多都估摸出几分不情愿。
“今天大队里要开会,所有中队长都要列席。”
“这几天要提交这个季度的训练报告,我今天要赶出来。”
“今天要和大队长去省城一趟。”
“今天……”
立正站好的齐桓冒天下之大不韪地打断他:“队长,你怎么每天都没有空呢?跟你预约明天行么?”
袁朗楞了一秒时间,不乏心虚,他装模作样地翻翻记事本,摸摸下巴说:“明天?明天不行,明天我……”
“明天锄头出院。”齐桓心知他的队长大人又开始推托,索性不消他再劳损心智寻找借口,故意找托辞也是个费脑力的活。
出院了?
这么快就出院了?
那要怎么面对他?
袁朗惊愕地看着齐桓仿佛自己被这个消息给噎住了。
袁朗机械地反问:“出来了?”
齐桓凝重:“出来了。”
袁朗若有所思,眼神定定:“哦,好好,出来就好。”
“是的,出来就不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