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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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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极了,可惜司马兴并不会发现。”
白寂无皱眉。
红燕却急道:“什么意思?难道……难道司马兴死了?!”
我屈指敲了敲她的脑门,原来这事儿做起来还挺上瘾的。
“司马兴要是死了,朝廷还能没点动静么?”
红燕嘟嘴不满:“可你这么说……到底什么意思啊?”
“我问你,你们有见过司马浔香么?”
红燕摇头:“我从小随爹爹师哥他们到处跑,很少参加世家小.姐的茶会,许多人也只是晓得闺名而已。黑鹰哥就更不用说了,但凡是女人,他总是避而远之的。”说到这,她又暧昧地看了我一眼。
我不理她,“既然没见过,自她失踪伊始,在无人认识的地方,任何人都可能是司马浔香。”
“可是……”
“好比你怎么知道我是黑蝴蝶,我告诉你我是天机阁的副阁主,你就相信我是了么,或者你觉得从第三人的口中得知更为可靠?但若一开始,这个第三者,就是我布的局呢?在所有不认识我的人里,又有谁能拆穿我?何况是养在深闺人不识的千金小姐。”
红燕想了想,纠结道:“那你是黑蝴蝶么?”
我看了她良久,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终于望天道:“很好,随机应变,孺子可教。”
“司马兴就是最后的变数,假冒之人不会等到那一天,又或者,那天根本不会到来。”
白寂无沉默良久,突然低声道:“恐怕来不及了。”
红燕本还想问些什么,眼珠子在我俩身上溜了一圈,又作罢,先走了。
只剩下我与白寂无两人。
一阵寂静。
我低头,见白寂无的脚步错身而过,我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角。手顿了顿,却没放开。
他在等。
我不说话。
他声音有些低沉,“你到底要怎样。”
他生气了。
我依旧不说话。
他终于没了耐心,欲扯开衣角离去,然而我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先一步擦身而过,轻声道:“奇怪么,我心里不舒服,便想要你也不舒服,可你不舒服了,我却也不好过。”
我在怪他为何不来找我,既然不找又何必等。
虽然这挺没意思的,侠骨多了柔情,就像生吞鱼刺似的,哽得难受。然而人没办法的事多了去,好比总是把老子挂在嘴边的人,居然也会破天荒的有点忧郁起来。我心下叹了口气,施展轻功风一样逃开,去追红燕。
“各位是司马小.姐和黑神捕的客人,本官特地遣家厨做了些江南美食,大家尝尝,尝尝。”
苏州知府王淮是个年逾四十、其貌不扬的中年人,身形有些佝偻,脸上总是挂着一副刻意讨好的笑,红燕特别不待见他。
王淮捋着胡子,裂开嘴笑得灿烂,无奈桌上却迟迟无人动筷。
我坐在红燕身侧,右边是雷九、白寂无,对面是黑鹰和司马浔香,两人之间似乎说了什么,气氛有些诡异。
白寂无则端着酒杯出神。
王淮见无人接话,又干笑了两声,场面愈发尴尬。
我诧异的是,连雷九居然也端坐着不动,他可不像是矜持有礼的人。
午时没怎么入食,想了想还是不跟肚子过不去了,率先举起了筷子。竹筷与瓷碗相碰,撞出了零丁声,在相顾无言的饭桌上显得特别……应景。饶是我脸皮厚,也架不住一桌人看我吃饭。
我对王淮笑笑,“大人有心了,这道‘凤还巢’可是苏城历史名菜啊,据闻苏州无锡一带大户人家的千金出嫁,三天后都要携婿回娘家省亲,以谢父母的养育之恩,席间便会准备这道凤还巢,菜名亦是由此得来。世上美馈千般,堪比凤还巢的却不多。”
王淮笑得都看不见眼睛,当即把我引为知己,并命人上一壶上等的碧螺春与我共品。
红燕在一旁附耳:“真假。”
我微微一笑,想来当官不易,不论是真情假意都讨不好,推己及人,何必把场面当回事,大家心知肚明,好聚好散。
王淮道:“苏州城内桥巷众多,奇石流水,可见一斑,若是各位得空,泛舟湖上,去赏一赏苏州夜景也不错。”
红燕闻言眼睛亮了亮,猛地看向黑鹰,那眼神,不给她去她都能立刻以头抢地。
黑鹰无奈,道了句:“甚好。”
王淮命人给我们收拾出了一座独立的小院,东面三间,西面三间,院中古青桐下摆放着一张青石桌。
庭深幽静,树静风息。
红燕仍絮絮叨叨地念着王淮的坏话,我没有搭话,实际上我倒觉此人,似是有意让人觉得他在刻意讨好,但也不会令人厌烦,看我衣着朴素却依旧以礼相待,丝毫没有因此轻慢我,且从不曾过问我与雷九的出身来历,不像是只懂得逢场作戏的人。
我看向一旁的雷九,见他也在看着我,眉头微锁,不知在想些什么,像是有话要说。
还未来得及问,红燕便一把拖了我去她的房间,砰得一声关上了门。我回头,见她一边皱眉一边贴在门上透过门缝偷看。
“有甚么好看的?”我好奇。
“嘘——”红燕比了个手势,示意我噤声。
我走到她旁边,将头搁在她头顶,只见庭院中,雷九早已不见了踪影,司马浔香望着黑鹰欲言又止,终是回身,什么也没说,黑鹰送司马浔香至房门口后方回了自己的住处。白寂无似乎心情不错,正往东二间里走,临了还往这边扫了一眼,勾了勾嘴角,好像在笑,又好像在自嘲。
我直了身,愈发不爽。
红燕在旁边抓头发:“这女的到底跟黑鹰哥说了什么啊!好想知道啊啊啊!”
“去问啊。”我坐到桌边,单手支颐。
“唉!都是我不好,不小心让黑鹰哥听见了,这下好了,他脸皮甚薄,肯定不好意思来找你,可不让那女的有机可乘了么!”
我望天,“司马浔香怎么会喜欢黑鹰,在南原山的时候,她曾问过我与白寂无的关系,我还以为她喜欢的是白寂无。”
“谁知道阿,以前喜欢黑鹰哥的女子也不少,奈何师兄不解风情,冥冥中就把芳心给碎了,还无知无觉地碾了几把。”
我轻笑,“对了,你那还有没有衣服,我这身从别人那借来的,有些大,不甚合身。”
“哝,这儿,随便挑。”红燕打开衣柜,示意我自己挑。
我走过去,揉了揉眼,酡红,石榴红,朱红,赤红……
我按住正死命抽搐的嘴角:“你怎么不把嫁衣穿身上啊。”
红燕不爽:“女人么,就要红衣飘飘,多侠气啊。”
“你确定不是傻气?”
“去。”
我百般纠结,最后还是挑了件橘红色的窄袖罗裙。
好像……挺奇怪的。
红燕见我换完衣服,眼前一亮,啧了两声,开口道:“你以后别再穿丧服了,这样多好。”
“……”
她将我按在椅上,两手轻巧地在我头顶摆弄,挽出了个不知名的发髻,挑了三根细乌木簪并排别在发间,银质镂空的蝴蝶额饰缎带被她换成细银链重新戴在前额,又寻了对月牙形的翡翠耳坠配上。
“这额饰要不拿下来吧,看起来容易掉。还有这耳坠,荡来荡去地有点痒。”我提醒道。
红燕只摆了一副你懂个屁的表情,没理我。
“好了么?雷九好像已经在外面嚎了。”
“别吵。”
我乖乖闭嘴。
红燕端视着我,良久,叉腰大笑,吐了四个字:“妙手回春。”
等红燕也拾掇好准备出门时,我拉住她道:“记得和黑鹰说尽早去金陵。”
“为何你不说?”红燕不解。
我看她。
红燕叹了口气,“好罢,不过,真的不向师兄说司马浔香的事么?”
我摇头:“现在揭发已经太晚了,况且也没有证据证明她不是,黑鹰是朝廷的人,不能冒风险。”
红燕悠悠道:“嗯,我说可以,不过,我有个要求。”
“靠,这事跟我又没半毛钱关系,还有要求?坑人带点脑子啊小姑娘!”我作势去弹她脑门。
这回红燕倒手快地护好,委屈道:“这要求又不难……你一句话就搞定了!”
我挑眉:“说。”
“春.宫图里……到底画的什么啊?”
“……”这一句话可搞不定。
院里只有雷九一人。
雷九坐在青石桌边晃着二郎腿,见我二人出来,忽地眼前一亮,很痞子地吹了声口哨。
“不错么,像个女人了。”
红燕彷佛遇见知音,“可不是么,这厮荼毒我的眼睛好久了。”
“你们够了阿,我不过是审美差点而已,打扮还是会的好么。”我朝雷九走去。
红燕吐吐舌头,“我去叫师哥他们。”
“嗤——”我抱胸立在雷九面前,忍不住笑出声,只见他鼻尖一块显眼的炭黑,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晃动,乍看下真有点像狗鼻子。
雷九见我笑,也弯了弯嘴角,语气颇为熟稔:“你笑什么?”
“你属狗的吧?”
“咦,你怎么知道?”
我轻笑,作势去刮他鼻子,这样子实在太萌了,手痒。
雷九反射性地抬手握住我的手腕。
正在这时,右侧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我与雷九双双抬头去看正遗世独立地站在门中间,白衣如雪的某人。
那人微微上扬的嘴角僵了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了下来,如果眼睛里可以藏暗器的话,恐怕现在雷九已经死了。
雷九眨眨眼,又一间房门被打开。
红燕正挽了黑鹰的胳膊朝这边来,耐不及想展示什么,脚步一顿,却见到这一幕诡异的场面。
黑鹰……还是不去看了,他本来就脸黑,再黑下去委实瘆人。
等司马浔香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站满了所有人。她款款而来,依旧一身微微曳地的浅紫衣裙,只换了个更精致的发髻,簪了支古铜镶翠玉的蝶恋花步摇,一步一颤,别有一番风情。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又好像,根本没人在看她。
雷九又吹了一声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