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养成笔记》风烟俱寂

18、第 18 章

　　又是一个夜幕降临，天上繁星点点，明月皎皎，一片静谧安详。
　　因为墨漓提议，大家在原地休息一天，好好欣赏人间美景，因而在夜晚来临之时，他们仍在归去林边。

　　虽然噙碧没有刻意的留意周围的动态，但她能感觉到，这一整天，恋华都在用警惕、审视的目光观察她，那个小莲花，似乎很不放心呢。
　　轻轻笑了笑，噙碧起身，漫无目的的沿着河畔走去。

　　这条河不算很宽，水流也是缓缓的，在月色下，河面波光粼粼，颇有些小家碧玉的灵慧。
　　不知不觉，似乎已走了很远，连阿铘向凛染撒娇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噙碧觉得有些累了，便寻了河畔的一块青草地，随意的坐了下来。

　　“居然是墨漓仙君，我还以为，会是恋华姑娘先来找我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谁说话，噙碧突然微笑着开口。
　　“呵呵，恋华被掬酣绊住了，要不然，我哪能比那个急性子来得快？”随着噙碧的话语，一个温润疏朗的身影慢慢从虚空中浮现，正是墨漓。
　　噙碧回头，轻轻一笑：“墨漓仙君请恕罪，草地坐着太舒服了，小女子就失礼一回了。”
　　墨漓朗然一笑，在噙碧旁边席地而坐：“既如此，我也要坐一坐。”

　　天高地阔，河水绵绵，两个小小的人影并肩坐在广阔的天地间，竟有些不离不弃生死相依的感觉——但是可惜的是，这两个身影都不是人，他们一个是仙一个是妖，而且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仙妖。

　　“墨漓仙君特地跟过来，应该不是为了说这些闲话吧？”从妖界轶事到天庭奇谈，与墨漓有一茬没一茬的说了许久闲话，噙碧终于微笑开口，眼中写满了无奈——这仙君还真是健谈啊。
　　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噙碧状似无意的独自行走，墨漓默契的尾随在后，都是希望能有一个交流的机会，借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额，我以为，在谈正事之前说些闲话，能让你放轻松。”墨漓眨眨眼，状若无辜。
　　噙碧扶额：“我以为，喜欢说这些俏皮话的，是掬酣仙君。”俏皮话，换言之，就是死不正经。
　　墨漓也忍不住微笑起来，想想确实如此，真是被掬酣带坏了，他再不转弯抹角，直接切入正题：“你接近我们，或者说接近凛染，有什么目的？”
　　“如果说，我跟你们的目的一样，是希望凛染能够寻回焚情魄，想起以前的一切，你信吗？”噙碧侧过头看着墨漓，盈亮的眸子在月光下，竟有几分隐约的忧伤。
　　“你想让他因你而失了焚情魄，再因你而寻回焚情魄。。。呵，理由呢？”墨漓的声音由些许嘲讽的意味，他并不看噙碧，只是凝视明月，沉静如水。
　　噙碧有些黯然的笑了笑，说这种话，确实有点自私呢，间接令凛染失了焚情魄，他的朋友，他的同僚，都在怨恨自己吧。
　　“第一，寻回焚情魄的凛染，必然无法像没有时那般心思纯粹，他的修为，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提升得那么快，因此帮他找回焚情魄，对我的族人是有好处的；第二。。。”噙碧摆摆头，赶走那些软弱的想法，再次打起了精神，她抬头看着明月，目中光华闪烁：“。。。我无法忍受他不记得我，他将我的痕迹从他的生命中抹去，我便要让他重新找回来。”
　　“呵，你还真是坦荡，又自信啊。。。”墨漓有些意外的看了噙碧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仙妖是天敌，这个女子，在她的敌人面前，毫不掩饰打着损人利己的小算盘，倒还很是真实可爱呢。
　　“其实你是想说我是小人是吧，算计你们。。。”噙碧也笑了，大大方方的将墨漓的意思点明。

　　“如果你的第二个理由我可以理解为你喜欢凛染的话，那么你的喜欢未免太过自私，包含太多杂质了吧。”墨漓低头拾起一块石头投进水里，看着水面荡起的一圈圈涟漪：“在你需要时，你可以利用他，将他的信任放在地上践踏；待你不需要了，你便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回来找他。。。他是你想丢就丢、想要就要的吗？”
　　“我确实喜欢他，但是，我无法像有些人间的女子一般，为了爱情，可以抛弃一切，甚至是她们的父母、她们的家园。。。”噙碧沐浴在月光下，面庞柔和，声音淡漠，“我不愿我的族人命如草芥、颠沛流离，为了这个愿望，我会不择手段，即便重来一遍，我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墨漓默然，他们立场，他没有办法反驳噙碧，若是他自己，必然也是会为了仙界的安宁而不择手段的，但噙碧伤害的是凛染——他的挚友，因此他可以理解噙碧，但却无法原谅。

　　双方都没有说话，静默了许久，空气中只有微风拂过。
　　噙碧看了看水中的月色，然后从自己的袖袋中掏出一枚笼罩在绿色光晕中的种子，她随手一挥，那团光晕便没入了河岸边，很快的生根发芽，在墨漓的注视下，快速的长出树干，抽出新的枝桠，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一棵婷婷袅袅的垂柳便出现在了河畔，水面上，柳影摇曳，婀娜多姿，衬着水中的明月，像是在伴月起舞一般。

　　“这。。。是你的本体？”墨漓面上虽是不动声色的，但他心里十分惊异，因为成精的植物与动物不同，它的本体与其修炼出的人身是分开的，即便它化的人身天南海北四处溜达，但是本体仍需放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吸收天地精华。
　　像噙碧这样，带着自己的本体四处行走，不但不利于自己的修行，而且他们的本体没有自保的能力，和普通的植物没有两样，一旦发生意外伤到了本体，轻则打会原形，重则魂飞魄散。
　　“。。。对。”虽然墨漓明知故问，噙碧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

　　“额，我是想说，为什么你要把本体随身携带？”墨漓眨眨眼，并不因自己前面的那个白痴问题而羞愧。
　　“放在家里不安全。”噙碧言简意赅。
　　“。。。”墨漓愣了愣，突然问到：“妖君厌锁，与你有何关系？”
　　“仙君何必明知故问呢，想必你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他是我哥哥。”噙碧不再无聊拔草，她坐直了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墨漓：“我说放在家里不安全，就是因为他，他不许我来找凛染。”
　　“每次我偷偷跑出来，他就通过我的本体把我召唤回去，不管我在哪，即便是在天界，只要他控制住了我的本体，他就控制住了我。我被他软禁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跑出来，就把我的本体也带回来了，一劳永逸。”
　　“只要找不到我的本体，他就别想找到我，你知道的，我有凛染的一部分修为，若非我刻意出现，即便是墨漓仙君你，也感应不到我的存在。”

　　“原来，厌锁妖君这段时间的雷霆震怒，是因为你。。。”墨漓恍然大悟，继而若有所思。
　　妖君的情况，仙界自然是十分关注的，虽然无法了解得像早餐吃了什么都知道这样的事无巨细，但大概的情况，仙界还是知道的。
　　“妖君发了通知，宣布他那个跑了的犯人——也就是你，不再是妖族一员，君王一言既出，即便他后悔了，也没有办法收回了，妖族，你是真的回不去了。。。”墨漓侧头正视噙碧，带着些许肃穆：“。。。你居然会愿意为凛染，放弃你的族人！”

　　“妖族现在由厌锁领导，上下一心，即便实力仍是不足，但也不是仙界可以随便侵入的，我很信任我的哥哥，所以我不担心我的族人。”噙碧微微一笑，毫不在乎自己的众叛亲离：“没有后顾之忧，我自然要来寻找我遗失了的爱情。”

　　还真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妖女啊，墨漓凝视噙碧半晌，突然抬手，一道柔白的光芒自他的手中飞出，将那棵柳树笼罩在内。
　　“你把你的本体拿出来，就是想给作为你抵押在我这儿的筹码吧，现在，我收了。”墨漓微笑，矜持得体。
　　噙碧微微一笑，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

　　聪明人过招，即使没有说得很直白，但噙碧知道，而且她知道墨漓也十分明白：噙碧直接间接说出自己为了见到凛染而众叛亲离，其实是给墨漓来苦肉计，令墨漓动容；噙碧拿出自己的本体，其实也是交给墨漓的，墨漓手中握着自己的本体，才能放心令噙碧留在凛染身边。而现在墨漓控制住了噙碧的本体，这就表示，他同意了噙碧与他们一块儿行动。

　　墨漓仍是和煦的笑着，右手却在慢慢握紧，笼罩住了柳树的白光也慢慢收紧，粗干的树身在压力之下慢慢扭曲，噙碧也低声痛呼，蜷缩着身子，脸色煞白，额上沁出些许汗珠。
　　墨漓并不停止右手的动作，而是用左手探向噙碧的手腕，感受噙碧体内的气息，直到感受到了自己熟悉的带着墨香的气息时，这才松开了右手。
　　“现在。。。能。。。能确定，那是。。。我的本体了吧。”噙碧略有些放松，微微喘着，气若游丝，伤害本体，对植物的精魄造成的损失很大。
　　“抱歉，因为你是凛染重视的，且令他跌了跟头的女子，所以我不能轻视你，请恕墨漓小人之心。。。”墨漓带着歉意笑了笑，左手仍探在噙碧的手腕上，缓缓用自己的真气来帮噙碧牵引理顺她体内乱窜的气流。
　　“我是凛染重视的。。。”听到这句话，噙碧似乎有些恍惚，眸子暗淡了下来。

　　“以后，我的本体就拜托墨漓仙君了啊，记得每天一次让我的本体出来晒晒太阳啊，一次至少一个时辰啊。。。”待墨漓替噙碧疏导完她体内的真气，噙碧就扑到柳树下，似是倦极，靠着柳树嘟囔着，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墨漓看着缩在树下的噙碧，阖上双目的她，没有平日里的那份狡黠，像怕冷一般，她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点点，极为柔弱无辜的样子，皱着眉头，似乎极为不安。

　　墨漓转过了视线，便看到了水面上的星月相依，无比美丽恬静的样子，一只飞虫掠过水面，带起微微的涟漪，星月的倒影随波晃动，相伴相依的影子支离破碎。
　　唉，只是人间零落客啊。。。莫名的，墨漓低声发了一句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