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鹰与萤火虫》猪美美

19、第十九章

　　“你比我大，我力量不及你，你是九江这里的少爷，我势力也不及你，但为什么我能掐到你，而你还不能还手，这就是投机，知道了不？”讨厌的小不点，抱着我的刀得意洋洋的跑走了。

　　主人我挨掐了，那我的死士死哪去了，我回身找寻高桥骏未果，才突然想起进入内宅的时候，似乎是被那个护院给拦下了，我当时想的是既然是来拜师的，又不是来打架的，于是也未提出异议。

　　“悄悄排除了障碍，一击必中也是投机，嘻嘻。”远处那讨厌的童声，随风送来，我真恨不得扑上去捏死他。

　　尽量不动声色，其实已气的快要内伤复发的我，离开龙府，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把高桥骏叫到身前，准备给他一顿拳脚，以发泄我心中的气愤。这在以前是我经常对藤崎助做的，但不知为何，看着高桥骏的脸，我突然没有了出手的欲望，一下子心情寥落了起来。

　　回到家，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我房前，“主人，您回来了。”

　　我看着藤崎助比之几日前下船时更见憔悴的脸，皱起了眉头。

　　看见我的神色，藤崎助连忙道：“主人，助的伤已经好了，助可以回来保护主人了。”

　　早上还没好，这会儿就好了，我的脸沉了下来，“好了就耍几下刀给我看看。”

　　“是的。”他抽出腰刀。他原来的那柄刀断了，现在腰间的这把是神原赖吉落下的那把‘狂涛’。

　　我看见他只一个拔刀的动作就疼得脸色煞白，冷汗直流，却还硬撑着，试图继续下去，怒喝道：“滚回去，给我老实歇着。”

　　藤崎助默默的收起了刀，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助随时等候主人的召唤。”

　　看着他落寞的身影，踉跄的离开，一刹那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

　　这种糟糕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入夜时分，看着高桥骏铺好被褥，我对他摆了摆手，“这里没你的事了，回自己的住处吧。”高桥骏也是我的死士，但我从未让他宿在我的房里，这就是个习惯问题吧。不如意那几年一直有藤崎助在身边陪着，如今稍有些不得意就想他，这也许还是个习惯问题吧。既然是习惯了，又何必刻意的自己找不习惯去呢。

　　这么想着，我推开门走出来，准备去离此不远的九兵卫他们的住处找藤崎助，但才走不几步，就见一个高大的影子立在樱花林边。

　　“阿助？你在这干嘛？”

　　“我怕主人需要助时，找不到我。”他哆哆嗦嗦的应着。初春还是挺冷的，他也不知在这站了多久了。

　　“你这几天晚上都来这？”，难怪他越见憔悴了呢。

　　我过去拉住他的手，掉头往回走，这时发现月光从我们身后照过来，把他的影子拉的好长，完全盖住了前面我的影子，而且那影子的姿势很怪。

　　我猛然回头，只见藤崎助正偷偷的握住我一缕头发，放在唇边亲吻着，表情极为沉醉。

　　我一时大怒，觉得这个小小的死士太过大胆了，大概在我睡着或者其他不注意的时候，他都在冒犯我那尊贵的身体。“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我甩开他的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独自一个人思索了一夜之后，我再次拜访了‘高人’，“我想好了，我要做个投机家。”

　　“哦？”他审视的看着我。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英雄，也没有绝对的天才，但却有永远的强者，能够把握时机，在正确的时间，完成看似不可能的事。其实，不管是英雄还是天才都是强者的手中的棋子，真正能博弈天下，操纵命运的只能是强者，所以我要做一个投机家，在人生的路上，把握每一个可能的机会，下好天下这盘大棋。”

　　“好大的口气，”他嘴角牵动了一下，似想笑，但刹那间眼神中却显出一丝黯然，“我当年像你这个年纪时，没有你这样高的理想，只想要认真走好每一步，不辜负了真情厚意，一生无怨无悔，但可惜人生的遗憾总是难免。”

　　他站起来，走到拉门前，看着初春里即将抽芽的绿枝，“所以说，这方面我也不能说一定能教你，不过，你可以随在我身边，看着我做事的方法，有不明白的我们一起探讨，你觉得可好？”

　　这一刻我竟觉得他神情中有一种淡淡的却深深的惆怅，不自觉的点了点头，走到他身旁，一起向远处眺望，“老师遗憾的是什么？”

　　“很想念很想念，但却不能相守。”说话间，一只体型较大的鹰隼飞了过来，在屋顶上空盘旋。他看见那只鹰隼，一扫刚才的惆怅，拍了拍我的头，欢喜的道：“只要有爱随行，就是无悔的人生。”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噗通，噗通，只为他眼中刹那闪现的比春风更温柔的丝丝爱恋。

　　接下来的日子，我就像一个大海中的漩涡一样，每日里迫切的想要把那汪洋一样广阔的知识吸纳进自己身体里，我每一天每一天的跟随在他身边，每一时每一刻都恨不得将视线定住在他身上。白天跟着他学习，晚上梦里还是他，我已深深的为他痴迷。

　　我把学来的东西，又抽空教给长谷九兵卫、小河章、石井介之、多目铃子他们，因为老师说过，“当你成长了之后，你就会发现你身边的人才不够用，那么何不从现在就让他们跟着你一起成长，一生的部下和一生的朋友同样难得。”是的，一生的部下，一生的朋友，这是比神原信常笼络人心的那一套更精妙百倍的哲理，就像他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个追随他的人，细细了解之后就会发现，他们都在他撑起的天空下快乐的飞翔，同时又为他拉起那片天的重量，让他的世界可以更高更广阔。

　　我渴望着，渴望着，我的世界有一天也能像他的一样，“有爱相随，一生无悔。”

　　就这样，一年的时间转瞬就过去了，随着船厂和码头的日渐完工，老师也即将离开九江，前往京都，据说天皇陛下要召见他。

　　这一天我没有去老师府上，因为他们一家正在为远行收拾东西，我看着心烦。

　　樱花又开了，我独自坐在樱花树丛中，但那缤纷的花海，入了我的眼，却入不了我的心，“老师那么聪明的人，怎么独独到了他两个夫人那里就犯傻呢？那个陈锦堂不过就会些医术，但脾气那么坏，动不动就对老师横眉立目，哼，要依我就该把他绑起来，每天照着三顿揍他，看他还敢凶。”

　　“还有那个管仁华，上次明明就是点小风寒，偏偏装出一副要死要活的可怜样子，骗的老师天天守着他身边，寸步不离的照顾，卑鄙。”

　　我越想越来气，琢磨来琢磨去，都觉得那两个家伙，根本配不上他，“盖世奇珍，被两个凡夫俗子霸占着，可恨至极。”

　　依稀又记起去年初春时节，他看着我的那让人心跳的温柔眼神，“也许老师他喜欢的是我也说不定。”我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用力从地上跳起来，向外就跑。

　　我跑得太急，被一支横生的树枝挂了一下子，当啷啷一声，我腰间的玉佩被挂断了绳子，跌落在地。我低头看着那块玉佩看了半晌，那东西代表着我的责任，为这个家族，生息繁衍后代的责任，一时间心里酸的难受，直想大哭一场，最终弯腰把它捡起来，重新系好绳子绑在腰带上。大喊一声，“出来。”

　　高桥骏立刻现身了出来，“主人。”另一个身影在树后闪了闪又隐了回去。

　　我一把推开高桥骏，再次大喊道：“藤崎助你给我出来。”这一年多来，我从未关注过藤崎助，但常常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就在我不远处。

　　藤崎助从树后走了出来，“主人。”

　　我花了点时间才能确定眼前的的确是他，他以前结实强壮的身体，如今消瘦的厉害，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脸也塌陷了下去，下巴尖尖的，皮肤好像更黑了，但唇色却惨白惨白的。

　　“藤崎助，你这是什么鬼样子，伤还没好吗？”那伤都过去一年多了，怎么可能没好。

　　他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我生气的捏着拳头向他冲去，照着他的下巴就是狠狠一拳。

　　他闷哼一声，跌倒在地，嘴角淌下血来，随即又爬起来站好。

　　“你还手呀，跟我打一场。”说着一拳捣在他的肚子上。

　　藤崎助再一次跌倒，然后又爬起来，站着不动。

　　“你这个傻瓜。”我再次扑向他，这一次没有出手打他，而是把他扑倒在地，按在自己身下，发泄一样的用力咬住了他的唇。

　　他的手臂合起来紧紧的抱住我的腰身，那么用力，抱的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于是，又狠狠给了他一拳。

　　藤崎助放开了手，闭上眼睛，满脸的绝望，“对不起主人，我以后不会再冒犯您了，请原谅我。”

　　我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冒犯？作为宠物，你已经消极怠工很久了。”

　　藤崎助吃惊的睁开眼看着我，“我还是主人的宠物？”

　　“废话，我什么时候允许你解除宠物身份了。”说着一路拽着他走回我的房间。

　　亲手为他脱去武士服，换上我那件压在箱子底下很久的粉红色绣满菊花的礼服。

　　这个时候藤崎助似乎才回过神来，拦腰抱住我，把脸埋在我的怀里，我的胸口很快就被他的泪水，润湿了一片。

　　我的手轻轻拍抚着他的背脊，“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冷风的娇羞……”这一刻我抚慰着藤崎助，也在抚慰着自己萌发于心，却无法相随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