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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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走了，我的世界一夜之间变成了荒漠，我日日徘徊在海边，试图找寻他漫步而行飘逸卓然的身影，每日以借书为名，去已经人去楼空的龙府，回味着他伏案忙碌的专注神情，偶然抬头展颜一笑时，眩美的模样。我常想如果他肯牵一牵我的手，对我说：“久治，跟我走吧。”我也许就会彻底沦陷，但是他没有那样做，而我也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我开始觉得，陈锦堂和管仁华至少在一方面比我强，他们有为了心中所爱，不顾一切的勇气。而我，我注定要去承担起属于另一个世界的重量，这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在思念与痛楚中，日渐消瘦。
这一日又游荡了一天，天将傍晚时我回到家中，仆人过来传话说父母亲要与我一起用晚餐。
虽然心中恹恹的没有多少食欲，但面对父母亲，我还是要尽量打起精神来。更衣，梳理整齐之后，我来到正堂。
“久治见过父母亲大人。”
“来，坐到我身边来。”母亲眼中似别有深意，我听话的坐过去，她拉着我的手亲自给我布菜，“多吃点，久治近来瘦了好多。”
我答应着，夹起面前的食物，不管是什么，随便的塞入口中吃起来。
“久治今年十七岁了。”母亲说道。
我停下了筷子，心中隐隐知道有事情要发生了。
“明智家与咱们家的关系一直很好，他家的长子胜秀曾在京都与你一起读过书，你也是认得的，他有个嫡亲的妹妹，小你一岁，名叫胜兰，小时候曾来过咱家，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挺漂亮的……”
我放下筷子，“单凭母亲做主。”
母亲欣慰的拍着我的手，“既然久治也中意，你们两个也都不小了，事不宜迟，我明日就让人前去提亲。”
说着伸手取下我腰间的玉佩，“这玉佩就作为订物，明智家若也满意，就留下了。”
我按住那玉佩，“母亲，这个我想给我真正喜欢的人，请母亲另选订物送去吧。”
一时间，厅堂里安静的落针可闻。半晌，一直没开口的父亲说道：“就依久治，你另选它物吧。”
“是。”母亲放开了手。我把玉佩重新系回腰间。
父亲接着道：“你的老师龙跃，听说因为供养天皇有功，如今被破格封为了亲王，天皇陛下还曾有意将自己的幼子送与他为妻，但被他坚拒了，据说他当面对天皇陛下言道：‘我已经有三个妻子了，已然圆满，此生再不另取。’只领了极北方的荒原作为封地，如今已动身远下北地了。”
一瞬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我的喉咙，让我喘不上气来。
“久治，久治。”在母亲担心的呼喊中，我回过神来，“请允许儿子先行告退。
走回我屋前的那片樱花林，此时樱花早已开谢，只余绿色的叶子，“阿助，你说花再开还要等多久呢？”
“花开谢了，果子就结出来了，果子成熟了，就又到下一季花开的时候了。”藤崎助的声音响在我身后。
“没想到你会说出这样有诗意的话。”我回头看他。自从我把他要回我身边，他很快就又鲜活了起来，比一年前个头又长高了，只是他的眼睛还是清亮单纯的，就像八年前我第一次看见他时的样子，而我似乎已经长大了。
“跟我打一架吧。”我脱掉外衣丢给高桥骏。
“好。”藤崎助也扯下外衣，赤膊了半身，我们两个赤手空拳的扭打在一起。
他个大力沉我不是对手，于是扑在他身上连撕带咬……，最后打累了，我们两个汗啧啧的背靠着背坐在地上喘气。
“你出手还真狠，我牙齿被你打活动了。”我吐出一口带着血沫子的口水。
“那是咬我咬的，看我鼻子都差点被咬掉了。”藤崎助嘟囔道。
我回头一看，他鼻子上还真有个牙印，辩解道：“我个子没你高，哪里能咬到你鼻子，那分明是你自己咬的。”
“那您也咬一个自己鼻子给我看看。”藤崎助立刻反驳道。
“哈哈。”“哈哈。”我们两个都大笑了起来。
笑罢，我用叹息一样轻的声音对他说道：“阿助，我爱上了一个人，但是我这一生也许都没有办法真正跟他相守，我觉得很难过，你知道这种感受吗？”
身后沉默了一会，然后藤崎助也用一种很低很轻的声音答道：“是的，我知道。”
“他现在要去北方的荒原，那里是走投无路的盗匪和流寇出没的地方，他那样一个文弱之人，我很替他担心。”
“您说的是龙先生？”
我说出了一个肯定会让他吃惊的决定，“阿助，以后你不要再做我的死士了。”
果然感觉到藤崎助的身体剧烈的一抖，我安抚的反手握住他的手，“你和我一起长大，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想让你和九兵卫去保护他。”
我感觉藤崎助的手，握紧成拳，那只拳头在我手中颤抖的好似秋风中的落叶。
我手上的力气加重了几分，语气也郑重起来，“你的功夫是最好的，九兵卫人机灵，你们两个去我最放心，如果情况实在严重，就想办法掩护九兵卫回来报信，我会亲自带人前去救援。”
藤崎助艰涩的开口应道：“是的主人，助誓死保护龙先生平安，可是等先生安全后，我还能回到您身边吗？”
“阿助，我将来的路，可以预见的不会好走，比之在京都的时候只怕更要艰难百倍，那个时候我将没有余力去照顾别人。”
“主人，助不需要主人费心，助可以保护主人，可以为主人抵挡危险，可以为主人去杀死对主人不利的对手。”藤崎助转过身来，跪在我脚边，迫切的说道。
“保护我，抵挡暗袭，这些高桥骏也能做到，去暗杀，去征服对手，这小河章和石井介之也能做到。”
泪水迅速蔓延在他的眼中，他看着我又变成了楚楚可怜如被遗弃的小兽。
我无奈的笑了笑，“阿助，若想一直跟在我身旁，就要变强，在我能展翅飞翔的那一刻，依然能跟上我的速度，且紧紧跟随，没有人能取代的了你的位置才行。”伸手将他一缕散落的发别在耳后，“在将来是否可以跟随我一生，要看你自己，明白么？”
藤崎助低头沉思了起来，我起身，为他披上衣服然后独自离开。“阿助你是该好好想想了，永远的部下，永远的朋友，永远的宠物，不知何时你对我已不只是死士，但不懂得照顾自己，不会学着长大的你，又如何能跟我永远，一定要加油呀。而平岩久治你自己也要振作加油了，在下一个花开的季节来临前，让自己更强，在两个世界再次交集的那一刻，有和他并肩飞翔的力量。”我用力握紧腰间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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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婚事在母亲的操持下，紧锣密鼓的筹备着，但我却像一个标准的武士一样，每天天明即起，跟随水兵进行操练，如此已经仨月有余，今天终于可以随船下水了。
因为九江湾已经属于老师龙跃所有，所以我家的船停泊在湾中便是客居，在湾中行驶和进出湾口都要受到限制。这不，船刚刚起锚不久，一艘体型不大但驶起来飞快的船便靠上了我们的战船，船首一人高声喊话道：“今天我们的货船要靠港，你们的船快一些，不要占着航道。”
战船上的船长，立刻钻出来应答道：“知道了，我们马上就离开。”说罢，指挥着水手们加快了速度，不久经过了照壁岩，驶离了九江湾口。看着我们这边的船长水手都这样听话，我又忍不住好笑，虽然父亲将这湾卖给了老师，但这些个武士、水手们可没有这样的自觉性，依然觉得自己才是这湾中的主人，开始时是颇瞧不起龙家那些船工水手的，于是私底下的冲突不断，那些冲突我没有亲见过，但听闻是我家这些训练有素的武士们，都没讨到好处，有几次反而被人家修理的很惨。这还不算完，后来龙家以讲和为名，送来了几十担大米，父亲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了，当时正是发放口粮的时候，父亲随即把那些大米当做口粮发给了武士。没想到那些看起来白花花的大米，里面却搀着竟是白色的沙粒，在着着实实吃了一季沙子拌饭之后，我们家的这些水手们就都老实了。谁要是想再去找事，就会先被武士们揍一顿。
一出了九江湾，风浪随之大了起来，但波涛壮阔别有一种气势，我看着欢喜，在海上与狂涛搏斗过的汉子，才是真正勇武的男儿吧，我家那些武士自然不是对手了。以后看来要常常到海上于大风大浪里演练才行。
我家大型的战船共有十四艘，小岛杰三郎是这十四艘船舰的总指挥,他今年三十四岁,是父亲最得力的手下之一,他指挥着旗手，以旗号督促着各船扯帆操桨排演起队形。在随水师操练的这三个月中，我也一直跟随小岛杰三郎学习海战的兵法理论，此时看着真船实际演练，也能看得头头是道，心里着实欢喜。正看到最兴奋时，只见远处海面上出现了一片帆影。
“那是？”
“那是龙家的商船返航了。”小岛杰三郎答道。
随着那些船渐渐靠近，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船上飘荡着的火红色的旗帜，旗子上是斗大的一个‘管’字。龙家的船都是打着管家的旗号航行在海上的，不明真相者往往以为龙家真正掌权的是二夫人管仁华，所以外间才有称老师为‘吃软饭’的一说。
当那些船靠的更近的时候，我被其中一条船，巨大的船体震撼住了。曾经听老师说过，要造天底下最大的船，但我没想到，那船居然有那么大，我们的战船跟他比起来，简直如苍鹰之比苍蝇了。“天哪，这样大，新造出来的吗？”记得一年半之前，我们乘坐着返家的那条，要小的多了，就像这条船随后跟着的那三条船一样。此外这些大船周围还跟着四条和我们战船大小相仿的小船。哎，我们原本觉得挺大的战舰，在这些船里，只能算是小船了。
“是呀。那船厂里的工人，日夜轮替，干了一年才造出这条船，那些人都管它叫做巨无霸，当真是庞大无匹的海上巨兽。”小岛杰三郎唏嘘着道。
“这条船被海匪盯上了岂不糟糕，吃了这一船货物，只怕就够他们半辈子用的了。”龙家的船主要是往来于倭国和中原的，去时运去硝石和白银，来时，满载着大米、棉花、茶叶。
“那些海匪们，借他个胆子也不敢打这支船队的主意。”说着向一巨、三大，四条货船之外的四条‘小船’一指，满脸羡慕的道：“那四条是护卫舰，不运货物，专门保护大船安全的。”
这时阳光正烈，我手搭凉棚向那四条船仔细看去，只见它们的颜色似有些奇怪，是赭石色的，船体吃水较深。不装载货物的船却吃水这样深，肯定有问题，我再仔细看时，忍不住“啊！”的一声轻呼，“船身装着铁甲。”
“不只有铁甲，”小岛杰三郎神秘的道：“有一次我带人偷偷的潜上了那船，发现船上装的都是一桶桶的菜油，有一些油桶是连接在舱壁上的一个奇怪的管子上的，我当时试着扳动了一下管子上连接着的一个铁棒，接着船舷上就翻开了一个小窗口，菜油就从那小窗口化成一个火球喷了出去。”
“啊！”我和站在我身旁的小河章、石井介之等人都忍不住发出惊呼，“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被发现了。”小岛杰三郎说着面现讪讪神色，估计后来就吃到沙子拌饭了。
看着那些船驶过面前，我不禁低声感叹道：“中原皇帝没眼光呀，似老师这样的大才，他竟然没有发现，要不然真任命老师为将军，由他统领水师，只怕神原鹿之介就只有望洋兴叹的份了。”
这时一个声音在我耳边低低的道：“龙先生，本来就是中原的大将军。”
“什么？”我这一惊非同小可，猛然转头看着说出这话的小河章。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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