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自微因》秋日语

30、表演

　　柳千寻最期待的是许新黎的小品，男主角女主角接连上场，很快轮到许新黎出场，他穿着长裙出场时周围的气氛极好，掌声雷动，欢呼和喝彩声简直要把礼堂的天花板掀了。
　　许新黎笑着开始念台词：“上班上班又上班，人都……天使都要烦死了，能不能少点人上天堂，全下地狱我就不用这么忙了，以前做五休二，现在做六休一，再这样下去要一周无休了。”
　　“你是天使啊！你的工作就是引善良的人上天堂，你怎么能讨厌你的工作呢！”宋文说。
　　“你是善良的人吗？”
　　“我当然是善良的人。”
　　“你怎么证明你是善良的人。
　　“我就是为了救人被车撞死的，我还不是善良的人吗？”
　　“被车撞死就是善良的人？”
　　宋文断句重读：“我是、救人、被车撞死。”
　　“可怜的人类啊，按以前你是善良的人，可现在政策改了。”
　　“改了？”
　　“是啊，善良的人太多天堂要住不下了。”
　　天使许新黎对宋文说完这句话聚光灯打在他身上，他开始说内心独白：“天天上班，上班就算了还要加班，加班就算了，周日也要加班送人上天堂，好人太多我要累死了，以后要严格审核好人，避免天堂好人太多。”
　　“那我……不是善良的人？”
　　“哦，可怜的孩子，你还有没有其它好人好事？只是救人现在已经不够了哦。”
　　……
　　“恶魔大人！求你不要抓我，我是好人！”
　　“没想抓你，说说，你怎么死的？”
　　宋文悲痛道：“救人死的，被车撞死的。”
　　“你救了人怎么不能上天堂？”
　　“天使说政策改了，我不是绝世大好人不配上天堂。”
　　“岂有此理？我带你上天堂理论理论。”
　　这出小品讲述天使许新黎拥有送人上天堂的权利，因为工作太多他就限制了上天堂的人数，审核要求更加严格，天堂的法则朝令夕改，好人宋文一直被规矩限定，他做了好事上不了天堂，魂魄游荡到了地狱，恶魔梁久听了他的话十分气愤，上天堂与天使许新黎理论，对话提到恶魔待遇很好不用加班让天使许新黎非常心动，主让夏微微扮演的大天使加百列伪装成凡人的灵魂（由吴惠饰演）试探天使许新黎的心是否纯净，天使许新黎不想加班被大天使加百列扣高帽，一气之下天使许新黎选择流放天界变成了堕天使，从此和恶魔同流合污的故事。
　　“既然大天使说我不配当天使，那我不当天使了。”
　　“你一点也不会感到羞愧吗！你可是天使！”
　　“上班超累的，你这个坐办公室的懂什么。不当天使了我就当恶魔，当恶魔工作轻松，人人敬畏，做四休三！”
　　恶魔梁久补充：“还有六险一金，餐补路补，领导好说话，欢迎加入。”
　　表演结束以后许新黎一行人一起鞠躬，台下爆发出如雷的掌声和欢呼声，连老师都在拍手鼓掌。柳千寻悄悄溜到后台，许新黎正好到帘子后面把连衣裙脱了换回校服，又在校服外面裹了一件棉外套，他吸了吸鼻子，鼻涕要冻下来了。他看到了柳千寻，和一起表演的小伙伴们告别，跟柳千寻出了礼堂。
　　柳千寻递了一张纸巾给他，许新黎擤了擤鼻子说：“虽然开了空调还是好冷。”
　　“很有意思的表演，你不是说你的戏不多吗？我看你整场都在。”
　　“改了剧本，本来我的戏很少，就开头结尾说几句话，夏微微说原剧本没什么新意，改一下亮眼一点。”
　　“改得挺好玩的，恶魔是个大好人，天使是个讨厌上班的普通人。”
　　“大家都和刻板印象里的不太一样，”许新黎撒娇，“这两三天改的，我闲了就背词对戏，好累。”
　　“那怎么办呀？我请你吃瘦肉丸好不好呀？”
　　“好呀，谢谢棠棠。”
　　学校附近卖瘦肉丸的店有三四家，许新黎最喜欢的反而是一辆三轮车拉过来卖的。那位卖瘦肉丸的大爷已经卖了十几年，从许新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附近卖，他从小学吃到高中，温南一中初中部拆出去以后大爷固定在友谊路卖瘦肉丸。许新黎领着柳千寻到大爷的摊位，大爷和他很熟悉，说：“哟，新黎来了啊，要来碗瘦肉丸吗？”
　　“来两碗。”许新黎回道，“很久没有过来了，好想这个味道。”
　　“还带了朋友啊，这朋友长得很好看嘛，梁久呢？不一起过来？”
　　“梁久忙着读书呢。”
　　“时间过得太快了，你以前那么一丁点儿，现在长得这么高了，从小学上到了高中，很快就要离开这里读大学咯。”大爷一边利落的配好配料，然后往锅里下瘦肉丸。
　　许新黎回大爷：“我以后还会回来的。”
　　大爷推车边支了一张桌子，两人坐下等瘦肉丸出锅。大爷给许新黎的碗里盛了很多，都要满出来了，许新黎把碗里的瘦肉丸扒到柳千寻的碗里。
　　“多给你一些，我吃不掉的。”
　　柳千寻尝了一口，说：“好吃，比我以前吃过的好吃。”
　　“看你喜欢什么口感的，这家口感比较Q弹，有些比较面。”
　　柳千寻看着许新黎脸，脸上还有没有洗掉的舞台妆，柳千寻说：“可以了，你等下不够吃了，你脸上的妆还挺好看的，谁化的啊？”
　　“微微啊，”许新黎笑着说，“她和梁久分手以后看梁久怎么也不顺眼，化妆的时候故意把梁久抹得很黑。”
　　“梁久学长好像经常换女朋友。”
　　“是啊，从小就是情圣，初中谈到高中对象换了一个班了。”
　　对于经常换女朋友这种行为柳千寻什么不解，他问：“他没有喜欢的人吗，我说真心喜欢的。”
　　“那家伙喜欢漂亮的，可爱的，有特点，满足以上三个要求之一来者不拒都给机会。”许新黎边吃边说。
　　柳千寻表情有些古怪：“他不会喜欢你吧。”
　　“他倒是说过我是女生就和我在一起的鬼话，喜欢我有什么用，我又不喜欢他。他是直男，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跟他在一起，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和他在一起太奇怪了。”
　　“他这样一点也不好，欺骗女孩子的感情，伤女孩子的心，喜欢一个人要认真的喜欢，怎么能见异思迁呢，他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
　　许新黎不置可否：“好啦，快吃啦，我们要回去了。”
　　梁久特别帅，和许新黎的美完全不一样，他是充满男性特征的无可争议的大帅哥，在柳千寻见过的男生里当之无愧的第一帅哥。
　　梁久成绩过得去，又会说甜言蜜语哄小姑娘，喜欢他的人不少，许新黎不喜欢他的行为，但他又不跟梁久处对象，他和梁久的友谊长达十几年，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他看待梁久的行为会比柳千寻更加宽容。
　　两人吃完以后柳千寻想送许新黎回家被许新黎拒绝，“我是男生你放心吧。”
　　柳千寻回家家人都休息了，何姨照常在冰箱里放了零食，以便柳千寻晚上饿了吃，今天已经吃过瘦肉丸了就不用开冰箱了，他去笼子边逗逗小白。
　　小白真是一只乖猫，喜欢睡觉不喜欢跑动，白天在家里跑累了晚上就休息，作息和人一致，不用担心它晚上乱跑或者调皮捣蛋弄出声音。
　　柳千寻陪猫玩了一会儿就上楼睡觉了，明天又要上学——和许新黎谈恋爱以后一边期待上学见到他，一边烦上学时间太长了，见面的时间太短了。
　　柳千寻躺在床上看天花板，“真是难以置信真的让我追到了。”小少年盯着天花板意识模糊睡过去了。
　　第二天柳千寻照常起来洗刷，吃完早饭以后骑车去学校上学，刚到门口就被执勤的班长抓住询问：“千寻，你昨天跑哪里去了，你不知道我们集合要回教室的吗，你缺勤被抓了。”
　　“哎？我以为不会这么倒霉……班主任怎么说？”
　　“班主任没说，你能不能逃过一劫全看你的运气了。”
　　“只有我一个人偷跑吗？”
　　“是啊，其它人偷跑了也按时回来了。”
　　柳千寻有些苦恼，早上第一节就是刘婷的语文课，班主任可定要问的。果不其然，一上课刘婷就问：“昨天怎么提前走了。”
　　柳千寻尴尬的站起来，回答：“呃……有事……”
　　“什么事这么着急，我之前不是说过要集合不能提前退场吗。”
　　柳千寻快速低头道歉：“老师我错了，再也不会了。”
　　“罚你和今天的值日生一起扫包干区。”刘婷看了看黑板上的值日生，说：“今天的值日组长记得叫他。”
　　还好罚的不重……
　　今天的值日组长是徐夕露，组员有四个人，下课后徐夕露来找柳千寻，说：“我们包干区在操场后面的香樟树林，有一条过道，本来是我和晓彤一起扫，不过晓彤请假了，只有你和我一起了。”
　　“没事，我扫得很快的，我们是下午放学去扫地吗？”柳千寻问。
　　“下午放学以后去扫，半个小时要扫干净。”
　　柳千寻想着要告诉许新黎一声今天不能去学生会了，趁着中午休息去找他。许新黎正在写试卷，柳千寻敲敲门让许新黎出来一下。
　　“怎么了？”柳千寻几乎不会中午来找他。
　　“我昨天偷跑被老师抓到了，她罚我扫包干区，今天下午不能去学生会了，提前跟你说一下。”
　　“你们包干区大吗，只有你一个人扫吗，要我帮你吗？”
　　“就是操场后面的香樟林，一条过道，不是很大。”柳千寻说，“两个人一起，我和徐夕露。”
　　“我去帮你扫吧，学生会已经不那么忙了。”
　　柳千寻还笑呵呵地说：“不用了，我自己扫就好了，你过去多麻烦，这点小事我能做好。”
　　许新黎坚决回答：“不行，我一定要去。”
　　这下柳千寻反而奇怪了，许新黎为什么这么积极地去扫地，是惩罚不是奖励啊。
　　“我想和男朋友多呆一会儿，两个人一起扫比较快。”
　　柳千寻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很开心，说：“那好吧！”
　　许新黎本来想一放学就过去，结果被数学老师抓走了。数学老师把试卷和习题布置了让许新黎去他办公室一趟。
　　许新黎的数学老师也是一位老教师，年纪五十不到，名字叫谷好均，谷老师先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润了润嗓子：“新黎啊，全国数学竞赛马上开始了，老师已经给你报名了，过几天你和另一个学生一起过去。”
　　许新黎委婉推拒：“老师我还不够资格。”
　　“你都不够资格还有谁有资格？适当的谦虚是好事，过分谦虚可就是虚伪了。”
　　许新黎叹了口气：“老师我不想去。”
　　“为什么？你已经拿到了联赛的一等奖，去了决赛好好表现，拿了好名次可以得到降分甚至保送，你有能力拿好名次，机会都摆在你面前了。”
　　“我想读的大学是嘉宁医科大学，不需要顶天的分数。”
　　“本来去竞赛要把主课停掉认真只搞竞赛，你不愿意放掉主课，老师们也尊重你的意见了，你休学在家一直做竞赛题，去预赛联赛也都拿到了好成绩，”
　　“我不想离开家太远。”许新黎说，“如果温南大学有医学院，我甚至不想离开温南市。而且我不是沈维周，没有他那么高的天赋，进不了国集。”
　　“新黎！你！”谷老师一口气都要提不上来了，“你要是女生老师还能说服自己支持你的决定，但男孩子去外面闯闯多好。”
　　这几句话让许新黎不太舒服，他说：“老师，你还是让其他同学去吧，我真不想去。”
　　“你不怕未来后悔吗？错过这样的机会。”
　　“我……不会后悔，我高考也能考的很好，这个竞赛对我没那么重要。”
　　谷老师沉默片刻，说：“全年级找不出比你更适合去的人，教学组的意见也是让你去，你去参加比赛是板上钉钉的事，我不逼你也会有其它老师来劝你，学校希望你能拿个好名次给学校争光，你这次先去，但也要好好考，别故意交白卷。”
　　许新黎给谷老师鞠躬：“谢谢老师。”
　　许新黎并不是不想去竞赛，他怕自己一旦去了比赛，心就会变高，最后不甘心只去嘉宁医科大学。
　　嘉宁医科大学是很不错的大学，但是比起首都医学院还有差距，全国最好的团队，最好的教学资源，最好的师资力量都在首都，他不是没有能力触碰，只是被现实戴上了镣铐。
　　许新黎加快脚步去香樟林找柳千寻，不知道时间还来不来得及。香樟路上柳千寻还在勤勤恳恳地扫落叶，徐夕露和他保持了三米距离，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没什么话说。
　　一阵风吹过把徐夕露这边的落叶吹飞，正好是柳千寻的方向，金色的日光给他渡了一个柔和的光边，柳千寻的脸被照亮，他是浓颜，眼睛深邃鼻梁高挺，睫毛浓得像排刷，脸型五官都挑不出错，徐夕露看了一眼耳朵尖就红了。
　　“课代表把簸箕拿过来一下，我扫好了。”
　　徐夕露突然被叫回神：“哦……马上！”
　　她把簸箕送到柳千寻扫的落叶前面，柳千寻说：“谢谢课代表，你那里还多吗？我马上来帮你扫。”
　　“不是很多了。”
　　柳千寻把簸箕里的树叶倒在垃圾桶里，然后帮徐夕露一起扫地，柳千寻做事很仔细认真，一片小树叶都要扫到，徐夕露偷偷看他他都没有察觉。
　　“幸好你不是一个人扫，看着不大还挺累人的，幸好老师罚我来陪你扫地。”
　　“你可是在受罚啊，不觉得难受吗。”
　　柳千寻心态很好：“扫地而已啦，而且我昨天是偷偷跑掉了啊，晓彤今天请假，我不来扫你一个人扫都不知道扫到什么时候了。”
　　“你昨天为什么偷偷跑了？”
　　柳千寻扯了个谎：“我饿了想吃瘦肉丸。”
　　“哦，你吃到了吗？”
　　柳千寻笑了：“吃到了，很好吃。”
　　徐夕露还想说话，被许新黎打断。
　　“千寻。”许新黎远远的过来。
　　柳千寻眼神看向地面，“你来了啊，我已经扫完了哦。”
　　许新黎回答：“被老师叫办公室来晚了。”
　　“课代表你回去吧，我来把扫把拿回教室。”
　　徐夕露看许新黎来了，她也没有理由继续留下来了，她把簸箕拿起来，说：“那我把簸箕拿回去。”
　　“好，谢谢你了。”
　　“你们老师找你干什么？”
　　“数学竞赛。”
　　“哇啊，是沈维周以前参加过的那个吗？你要是获奖了是不是也能保送了？”
　　许新黎看柳千寻很高兴的样子，点点头说：“嗯。”
　　“什么时候去？要去几天？去哪里比？”
　　“就这几天了，去首都大学附属中学考，还不知道去多久。”
　　“加油拿个大奖回来！”柳千寻马上又不兴奋了，“你也是去很久我会很想你的。”
　　“安啦，你可以给我发信息打电话，不必挂念。”
　　“是哦，”柳千寻又开始傻笑，“为什么你去参加竞赛我这么高兴？”
　　许新黎用很亲昵的语气说：“因为你是个傻瓜。”
　　“我以前也是首都大学附属中学的，考完试你可以在学校里到处转转看看，我们学校环境很好，上学特别自由，刚回温南上学的时候我超痛苦的，很不适应。”
　　“嗯，我会好好看的。”
　　两人边走边说，到教学楼前才分开，柳千寻要带着扫把回自己班，许新黎拉住他，说：“和女生保持距离喏，我要吃醋的。”
　　“哦，要和男生保持距离吗？”
　　“嗯……男生就算了，你喜欢我这款的应该不会喜欢其它男生。”许新黎认真地思考，柳千寻的喜好是他这样的，那学校里找不出同类型的男生了。
　　“放心啦，只会喜欢你。”柳千寻拍拍他的肩膀，“我回去了，你也快点回去吧。”
　　和许新黎一起去比赛的是二班的宁津晋，宁津晋是竞赛生，一直主攻竞赛不上其它文化课，所以两个没有交流也不认识，一起去首都大学的路上才说上话。
　　宁津晋在去首都大学的火车上还在做题，许新黎则没全没有心思，手上拿了一本闲书。
　　这本书是游记，讲述作者旅游的见闻和遇到的人与事。其中有一个章节是作者去西北自驾游，路上车胎爆了受困，在当地人的帮助下把车送到修车店，修车店的老板喜欢唱歌，修车时都要唱两段，由于作者并不着急离去，在附近找了个住处，平时回来修车店看车修的怎么样了，意外发现老板的伴侣也是男性。
　　这件事在文章里只占几页，没有细讲两人的故事就开车离开继续旅行。许新黎把这本书看完作者也没有再讲到他们两个，倒让许新黎都他们产生了好奇。
　　许新黎把书放下，把眼镜摘掉放回眼睛盒，看向窗外让眼睛休息一下。
　　同行的宁津晋很少开口跟他讲话，许新黎也不说话，两人不尬不尬地坐着。火车一直开到首都，许新黎把行李拿在手上，和老师一起下车去居住的宾馆，他和宁津晋要在一间屋子里待五六天。
　　“许新黎，你担心吗？”
　　许新黎自然不会说“不担心，我就是随便来一下”这种话，他浅笑回复：“不敢多想，怕影响发挥。”
　　“我也担心，我怕考不好打道回府。”
　　“加油啦，你要相信自己。”
　　……
　　许新黎去竞赛以后柳千寻每天都很寂寞，心里空落落的，他问刘宇阳：“宇阳，你知道沈维周吗？”
　　“知道啊，他很有名。”刘宇阳放下在写的习题，“去年竞赛保送首都大学，学校还给他拉横幅呢。”
　　“好厉害。”
　　“他上次不是回来演讲了吗，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他格外气度不凡，听说他家里是经商的，生意做的很大。”
　　沈维周，柳千寻在心里默念这三个字。许新黎这么聪明，去参加竞赛一点能得到很好的名次吧？他休学一年，耽误了一年时间，如果能拿到名额，他就不用读高三，可以直接上大学了，就是他们异地恋会提前到来。真不想和许新黎分开……明明才刚刚交往就要考虑未来分开的事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