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自微因》秋日语

31、竞赛

　　清晨时阳光洒在大地上，照亮了一片繁忙的景象。首都附中门前的道路上车水马龙，各种交通工具汇聚一堂：私家车、电瓶车和自行车都挤在同一条狭窄的马路上。
　　家长们开着私家车送孩子上学，车辆一辆接一辆地缓缓前行，不时发出刺耳的喇叭声；骑自行车的学生们蹬着脚踏板与其他车辆擦肩而过。
　　校门口的交通混乱不堪，有的学生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看手表，还有学生神情散漫地走进校门。
　　“哎，小顾，早上好！”
　　“嗯，早上好。”
　　“今天是数学竞赛了耶，祝你取得好成绩顺利进国集。”
　　“嗯，谢谢。”
　　“我先去上课喽，再见。”
　　社交好麻烦啊。心底这样想着，被叫做小顾的男生散漫地走去集合地点。
　　“首都附中真不一样，快八点了学生才陆陆续续来上课。”宁津晋羡慕地说，“我们学校七点半到校已经比一半的高中晚很多了，他们连早读都没有，真羡慕。”
　　“嗯，放眼全国这里都是最特别的高中。”
　　小顾走在他们后面，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是外地来竞赛的吧，还穿着校服，校服又蓝又白，好土。
　　小顾加快脚步超过前面两个人，有听到其中一个人说：“坏了，不知道开幕式是哪栋楼……我们找个人问一下吧。”
　　千万别问我。
　　小顾昨天晚上做了一道有趣的数学题，一直写到三点，现在困得打哈欠，眼皮半耷拉着，一点不想说话。
　　“同学，请问你一下……”
　　小顾心里叹了口气转头，突然眼前一亮。
　　“同学，你知道数学竞赛开幕式在哪里吗？”
　　好美的人……眼睛好漂亮，通透的和玻璃珠一样，睫毛和刷子一样浓密，这么丑的校服他穿得这么好看是怎么回事？头发是短发，他是男生？
　　“啊，”小顾愣了一下，“我也是数竞生，我带你们一起过去。”
　　“谢谢你。”声音很清亮，是男生。
　　“你们是哪个学校的？”小顾问。
　　各个学校来参加比赛的人都会互相问一下学校和名字，许新黎很自然地说：“温南市第一中学，你应该没听说过。”
　　“听过，我们家祖籍是温南的，真是好巧，能遇到老乡。”
　　许新黎多看小顾几眼，他的侧脸神似柳千寻。
　　“我叫许新黎，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xin li？”
　　“新年的新，黎明的黎。”
　　“真是个好名字。我叫顾思棠，学而不思的思，海棠的棠。”
　　宁津晋看他们互通姓名，也主动介绍自己：“我叫宁津晋，和许新黎都是高二。”
　　“我也高二。”
　　几个人到会场时开幕式还没开始，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开幕式结束以后就去考场考试，考试时间很久，许新黎答应老师考个好成绩，竞赛的题很难有挑战性，他就慢慢写，写到哪里算哪里。
　　考试结束他可以和宁津晋一起回酒店吃饭，也可以留在学校里吃饭，难得出来一趟，两个人都不想回酒店，此时顾思棠主动找来，带他们去食堂吃午饭。
　　一起吃晚饭难念会聊起考试的题目，宁津晋问：“新黎，第二题的数论你做出来了吗？”
　　“做出来了，这题出的弯弯绕绕，为了加难度设置了很多套路，在我眼里是一道高难度升级版高考压轴题。”
　　“赞同，追本溯源数学是简洁的、高效的，第二题的解答过程和老奶奶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
　　宁津晋说：“顾同学，第三题你做出来了吗？我没写完整，你能给我讲讲吗？”
　　顾思棠给宁津晋讲解题思路，许新黎安静地听不插话，顾思棠的思路很完整，在食堂把解题过程完整地讲出来是不现实的，顾思棠能讲，宁津晋不一定有这么好的专注力跟着他的思维走，太花时间了。
　　两天考试结束公布成绩时许新黎稍微关注了一下顾思棠，食堂吃饭那天他直觉顾思棠的成绩很好，他给宁津晋讲题后直觉得到肯定，顾思棠是个很纯粹的人，他沉醉于数学的理性和完美中，从他的眼睛里许新黎能看到真正的热爱，纯洁和纯粹是最能吸引许新黎的特质。
　　排名进入前六十可以继续进入集训队，许新黎并不想加入集训队，看到最后名单进入前六十没有他不禁舒了口气。
　　许新黎拿到了金牌，宁津晋拿到了银牌，两人的任务完成了，准备第二天离开首都回温南，许新黎还有一个下午加晚上的时间自由活动。
　　离开学校前顾思棠叫住了他。
　　“哎，许新黎，你明年会来首都大学的吧，到时候我们就是校友了。”
　　“不会。”
　　答案出乎意料，顾思棠非常疑惑，来参加数学竞赛的人没有一个是不想进国家队，不想得到保送吧，为什么他会回答这么轻飘飘？
　　“那你想去哪个大学？”
　　“嘉宁市医科大学。”
　　他的心里设想了很多学校，国内名校，国外名校，当许新黎说出“嘉宁市医科大学”的时候他在脑海里搜索，到底是他孤陋寡闻，还是这所大学本来就不出名。
　　“你不喜欢数学，也不想考名校，为什么来竞赛。”
　　“我来这里是为了完成学校交给我的任务，现在已经完成了，再说我那点数学才能放在真正的天才面前根本不够看，进了数院也学不下去。”
　　许新黎对数学没有热爱和征服欲，来参加竞赛的人有很多，大部分是为了保送名校，但是他连名校都不想去，来这里只是把数学当做应付学校老师的工具，顾思棠有些生气。
　　“祝你在国家集训队获得好的成绩。再见啦，我要回去了。”
　　说的好听再见。明明是再也见不到了。离开这里之后，许新黎又不愿意去首都大学读书，他们还有什么机会再见。
　　顾思棠的性格很像一个孩子，顺着他就高兴，逆着他就炸毛，许新黎说完这话他连感谢都不想说，不高兴地走了。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顾思棠对他很感兴趣，许新黎觉得很麻烦，幸好他走了，不然不好应付。
　　许新黎回酒店收拾完东西用手机给许新桃发了短信：哥哥正好在首都，晚上去看你。
　　很快就收到了许新桃的回信：好的，我现在在家。
　　去见新桃之前他要先去一趟首都大学，他和路知遥约好在大学门口见，路知遥之前邀请他比赛结束以后一起吃饭，许新黎并没有在首都逗留的打算，第二天就要走，路知遥就问他要不要一起逛逛学校，许新黎同意了。
　　“你能带我去法学院吗？我想去看看。”
　　“行啊。你想考法学院？我记得你不是想上医学院吗？”
　　“一个朋友想考法学院，我想去法学院看看，回去跟他讲讲。”
　　“法学院有点远，我们走过去？”
　　“走吧。顺便聊聊天。”
　　许新黎和路知遥一起转了一圈，在其中一栋教学楼里四处看了看，参观一圈以后路知遥问，“怎么样，首都大学好吧。”
　　“确实很好，无论是教学资源还是基础设施都是全国最好的。”
　　路知遥问：“你在决赛成绩怎么样？”
　　许新黎如实回答：“拿了金牌，但没进前六十名，得到了降分。”
　　“那你高三努努力考上首都大学的希望很大啊，到时候又是校友了。”
　　“这个降分对我没什么用，我来是谷老师希望我来。”许新黎说，“你知道我家的情况，新桃才小学，还要在温南住很多年，她耳朵不好，身边也离不开人，我想照顾她只能去家附近的大学，附近只有嘉宁市医科大学是比较好的医学院，他们的分数线不算高，明年我肯定会高分录取，甚至可以和他们谈免学费的事。”
　　“哎。”路知遥叹了口气，“你有没有问过新桃的意见，她愿意你为了她放弃更好的学校吗。”
　　“她不知道。她对大学什么的完全没有概念。”
　　“现在不知道难道一辈子都不知道吗？小远上次给我打电话了，他说新桃去医院治耳朵的时候很害怕，为了不让你担心装成不怕的样子，小姑娘聪明着呢，让她知道了心里该难受了。”
　　“我愿意付出……
　　“你怎么不问问她需不需要你付出？”路知遥打断他，“新黎，你对新桃有种大家长的姿态。”
　　“因为我是哥哥。”
　　“我也是哥哥。做兄长的爱护弟弟妹妹很正常，而且我们和弟弟妹妹的年纪差得多，很容易把弟弟妹妹当成孩子养。”
　　“不，知遥，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路知遥点点头。
　　“我只是长得像女孩子，尚且在成长的过程中经历了这么多痛苦，那新桃呢？我们得到了上天给予的“美貌”的礼物，代价也是显而易见的。我不断碰到不怀好意的人，我还是个男生，受到的折磨不及她的一半，她的耳朵听不见，性格又内向，她是很敏感的，如果身边没有家人，她受了委屈怎么办。”
　　路知遥无言，两人安静地走着，良久路知遥问：“梁久最近怎么样？”
　　“一边谈恋爱一边读书。”
　　“又换对象了吧。”
　　“是啊，梁久的性格谈不久，没多久就分手，我都不知道他换了多少女朋友了。”
　　路知遥说：“他长得好招女生喜欢，他现在成绩怎么样？”
　　“他说他要考嘉宁市医科大学，嘉宁医大对他来说稍微努努力就能做到。”
　　“难怪还有精力谈恋爱，我高三为了学习可是废寝忘食。嘉宁医大究竟什么魅力，梁久怎么也想去。”
　　“他说回家方便，毕业以后去温南的医院工作。”许新黎回答，“梁久从小就这样，一百分的试卷对自己的要求只有八十，考六十也不会难过，心理调节能力挺强，心也大。大家想上好大学，找好工作，他都没有这样的想法，只选自己想要的、喜欢的，他不是有大志向的人，和沈维周完全不一样，沈维周要继承家业发展集团，但梁久不是，他就想要安稳地生活，孝顺他妈妈。”
　　“等等……你心里沈维周是这么功利世俗的人啊？”
　　许新黎给他一个“不是吗”的表情，路知遥笑着说：“当然不是啊！沈维周听到估计又要心里憋火了，他这个人不擅长表达，导致对他误解的人挺多的。”路知遥无意解释沈维周在他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转移了话题，“过年我会回温南，到时候约你一起吃饭。”
　　“好。”
　　和路知遥分开以后许新黎坐公交车去新桃现在住的家里，首都交通太堵，他到家是晚上七点多了，新桃一听到按铃声回来给他开门。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许新桃好像瘦了一点，许新黎问：“感觉你瘦了一点，妈妈呢？妈妈在吗？”
　　“可能是我长高了，妈妈晚上十点多才回来，回来我都睡着了。”许新桃给他倒了一杯水，“哥哥先喝一口水吧，你晚饭吃了吗？”
　　“没吃，你吃了吗？没吃我给你做饭。”
　　“不用啦，保姆阿姨每天会把饭做好，还会多做几个菜放冰箱，我把饭菜拿出来加热一下我们一起吃。”
　　许新桃带许新黎到厨房，杨昔青新租的房子面积很大，比他们在温南的家大多了，光卧室就有四个，两个阳台，三个厕所，许新桃把饭菜放进微波炉，说：“房子太大了我晚上都害怕，哥哥明天要回家了吗？”
　　许新桃知道他是来比赛的，许新黎说：“嗯，要上学。”
　　“那你回去小柳哥会去接你吗？”许新桃说，“哥哥你知道小柳哥喜欢你吗？”
　　许新黎到有些惊讶，他问：“你怎么说他喜欢我？”小丫头怎么会知道这些。
　　“他一直在关注你，爱护你，就像小远爱护我一样。”
　　许新黎哭笑不得：“你不会觉得哪里不对劲吗？我和千寻都是男生。”
　　“还好吧，一定要不同性别才能喜欢吗。”
　　许新桃把饭菜端上桌，两人坐在一起吃饭，许新桃继续说一些在医院在首都发生的事，还说到杨昔青抽空带她去游乐园玩。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多，只有一个晚上，许新桃不想到点就回房间睡觉，黏着许新黎说话，许新黎也跟她分享最近的事，挑了些能讲的讲。
　　“哥哥最近好像变快乐了哦，你和我分享的事都是关于小柳哥的。”许新桃打着哈欠说，“小柳哥真好……”她靠着许新黎睡着了，剩余半句“希望他一直陪在哥哥身边”没说完。
　　第二天许新黎坐火车回温南，他已经跟柳千寻说过什么时候到达，柳千寻有事不能来接他，许新黎虽然理解，但下车看不到他心里难免空落落的。
　　许新黎是请假的，他可以回家休息一晚，明天再去上课，他用手机给柳千寻发了短信，告诉他自己已经回家了，明天去上课。学校里马上期末考了，期末考以后也不放假，要一直上课到过年前三天。
　　柳千寻晚上十点多才给他回信息，“终于到家了。这些天你不在觉得好累好没劲……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今天终于能见到你了。”
　　“嗯呐，我也想你。我去法学院参观了，具体的明天跟你说。”
　　“好～我先去洗澡，今天的作业还没写完，你好好休息，长途跋涉休息了，我们今天见。”
　　许新黎看着屏幕发呆，真的好久没见了，一直上课做题还没感觉，一闲下来就会想他。
　　许新黎在心里算日子，去学校上二十几天学就放假了，可以休息一周左右，许新黎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