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梦师》秋上酸枣熟

31、傀儡师（一）

　　小九诧异地看向薛皎，喃喃说道：“我们从吴越山来固京的第一天，不是去天香楼听那说书先生讲三榜案了吗？拿说书先生说他的女婿就是一榜探花啊，底下有茶客不相信，他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叫那人去查那一榜的探花是不是叫夏春...你不是也在吗？”

　　薛皎想起来那时她的琉璃珠意外变了数字，她和云衔山都在关心异能者的事情，哪里注意到那说书先生讲了什么。

　　“走，咱们去天香楼！”

　　王福和薛皎大喜过望，两人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动身前往天香楼。

　　天香阁做的是下午听书的茶水和晚宴的生意，一般要到午饭后日头偏西时才开门营业，现在还是早晨，大门紧闭，这倒是方便了他们抓捕。

　　之前几次交手，有几次已经看见了傀儡师，却叫他在神行者的帮助下逃脱了。但神行者毕竟还是人，走得如光电般迅疾，但不能穿墙而过。王福命人悄无声息地用渔网将天香阁的窗户封住，在他们进入天香阁后再将前后门封死。

　　天香楼里，虽然还没有开门营业，但伙计们已经忙碌了起来。他们正在准备食材，清扫桌椅，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客人。

　　谁知道迎来的是一群不速之客。

　　酒楼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一群身穿铠甲、手持兵器的官兵冲了进来，又瞬间把大门紧紧锁死。这群人气势汹汹，严阵以待，仿佛他们是一群可怕的敌人，让整个酒楼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伙计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慌失措，有的尖叫着四处乱窜，试图寻找藏身之处；还有的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吓得两腿发软。

　　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白着一张脸站了出来，颤抖着声音问道：“官爷，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小店尚未营业，不知各位官爷有何贵干？”

　　王福并未回答那老板的问题，他冷着一张脸，目光如炬，越过老板的头顶扫视着整个酒楼。片刻后，他沉声说道：“我们奉命搜查逃犯，你等不得随意走动。将你们酒楼里所有的人聚集到大厅里来！”

　　“我们天香楼怎么会有逃犯...”王福怒目一扫，老板欲哭无泪，“去...去把所有人都叫来。”

　　几个伙计挨个房间敲门，不一会儿酒楼大堂里就熙熙攘攘地挤满了各色各样的人，除了迎客的王娘子认得王福，嗔怪着向王福送了眼波，其他人都是小心谨慎地低着头，局促不安地站着。

　　薛皎眼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说书先生。半年不见，那人风貌大变，之前一张案板，一块惊堂木，他就能谈笑风生，笑说上下几千年。现在竟然是由一个姑娘扶着，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似乎到了风烛残年。

　　“怎么把魏叔都叫出来了？”老板急忙迎过去，下意识地瞥了王福一眼，语气中有些抱怨，“官爷公事公办，小人也愿意配合，但魏叔这样子不可能是逃犯吧，不如先让他回去吧？”

　　“给他搬张凳子坐着。”王福这话的意思明显就是不让人走，从众人脸上的表情，看得出所有人都在心底骂他不近人情。王福像是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的，笑嘻嘻地走过去和魏叔寒暄起来。

　　“这是您女儿？生得挺别致啊，有无婚配？”王福这副轻浮的样子更惹得人厌恶，却又敢怒不敢言。

　　魏叔浑浊的眼睛转了转，口中发出“咔咔”的声响，脖子上的青筋突然暴起，他瘦得只剩皮包骨了，那青筋看起来便格外地吓人。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魏叔两眼通红，睁得像是要掉出眼眶，喉间发出的破碎声音惨烈刺耳。薛皎心中一怵，他似乎第一次在一个活人身上看见死不瞑目这四个字。

　　“你撒谎！”

　　王福走到他面前，弯下腰与他平视，脸上严肃冰冷，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你女婿在哪里？”

　　魏叔眼中闪过一抹恐惧，薛皎知道王福是对他用了吐真的异能。只见魏叔声音凄然道：“夏春他跑了...去...去桂国了。阿芙已有三月身孕，他居然抛下她们跑了！”

　　“别说了别说了...”他旁边那个姑娘红着眼睛扑到魏叔的身上，她不知道王福的异能，但下意识地觉得和他有关，悲愤地看向王福。

　　天香楼的人似乎也并不知道内情，此刻突然听说夏春是抛妻弃子地跑了，纷纷窃窃私语起来。阿芙羞愤道：“大人为何要羞辱我们父女二人？！”

　　“夏春当真去了桂国？”王福眉头紧锁，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他顾不上半点对阿芙父女的同情，心中焦急万分，只想着赶紧从阿芙口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并没有注意到阿芙眼底那破碎的崩溃和决然的死意。

　　“对...对！他真的抛下我们走了！”阿芙被逼得声嘶力竭，她奋力撞向大堂中的柱子，想要一了百了。

　　“啊！”哪怕在阿芙身边的王娘子都没有想到这一幕，阿芙冲过去的速度又快又狠，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拉住她，眼看着就要血溅当场。

　　王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话太过激进，但为时已晚，

　　一阵凭空而起的穿堂风刮过。

　　阿芙撞到了什么东西，被撞得摔倒在地上，然而她的额头并没有传来剧痛。她茫然抬起头，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正捂着胸口站着，他的后背抵在那根柱子上，显然她刚刚撞上的是这个男人。

　　阿芙愣了一下，眉头轻蹙，突然小声惊呼道：“是你！我见过你！”

　　那人刚刚变幻莫测的身形被看得清清楚楚，王福和薛皎心中瞬间警铃大作，这难道就是那个神行者？天香楼所有的门窗都被他们封死，他是怎么进来的？

　　那人面对王福眼中的敌意丝毫不慌，风轻云淡地说道：“差不多到了天香楼开张的时辰了，不耽误老板做生意，我随大人去异能司详谈如何？”

　　——

　　薛皎猜错了，她以为梨花母女落魄至此，若是李闲活着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可他偏偏就是能狠得下心。

　　在李闲的口中，他们知道了答案：神行者就是李闲，傀儡师就是魏叔的女婿夏春。

　　“夏春去桂国了？”王福一双眼睛明亮异常，死死盯着李闲，似乎能洞悉他心底所有的秘密。

　　李闲丝毫不慌，平淡道：“对，我送他过去的。”

　　“那你为何还在楚国？”

　　“道不同不相为谋。”

　　薛皎冷笑一声：“你跟着他坏事做尽，如今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不觉得可笑吗？”

　　“我追求的从来就是一个公平，被别人夺走的东西我不应该拿回来吗？”李闲神色淡淡的，“从前我只觉得他的手段偏激了一些，不过他现在的异能越发强大，他已经忘了我们六个人的本心，走向另一条道路了。”

　　“我想要的是昭雪冤屈，但他想要让我们蒙冤的楚国彻底毁灭。相信我，凭他现在异能的强大，楚国根本无人能够牵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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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堂上，楚王面色铁青，他拿着从边境传来的急报，手不住地颤抖几乎要将那竹简掉落在地上。

　　傀儡师夏春叛逃桂国，率领桂国突然发难，大军压境，形势岌岌可危，似乎是十年前那场战争再次上演了。

　　十年前有姜应去刺杀了那个大织梦师，现在呢，姜应已死，他大楚还有谁...

　　“可有人能与之一战？！”楚王声音颤抖，带着几分不安和惶恐。

　　“臣请命出征。”薛清声音坚定，字字铿锵。十年无战，朝中老将死的死伤的伤，能领兵打仗的放眼望去只剩薛清。

　　“传令下去，”楚王开口了，声音虽然还有些颤抖，但已经恢复了几分威严，“封薛清为征北大将军，率领十万人出征抗敌，务必誓死捍卫大楚疆土，不负寡人所望，不负百姓所托！”

　　——

　　为何要绕那么大一圈去救云衔山呢？

　　傀儡师叛变，带领桂国大军压境，整个楚国危如累卵。但就是这种绝境给了另一个身在绝境中的人一线生机。

　　但是需要王福帮一个忙。

　　薛皎讲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王福，王福的眼神中有钦佩、有羡慕，笑道：“这有何不可，救衔山、救大楚都是我想要的，除了薛太尉怕是想要杀了我...大不了你们班师回朝时，我去给他负荆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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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王任命薛清出征的话音刚落，王福从朝官的队列中走了出来。

　　“微臣觉得光凭薛太尉也不能对付得了夏春。”

　　楚王皱眉道：“那你也去？”

　　“不，不是我。”

　　王福走到大殿门口，领进来一个早就候在门外的人。满朝文武向那人望去，那人的脸背着光看不清楚长相，从身形来看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她身后带着万丈金光，像是从天而降的救世主。

　　她跨进大殿的刹那，金光褪去，一张明艳夺目的脸呈现在众人眼前。

　　薛皎本就生得貌美，此刻再加上这救世主般的出场和坚毅的眼神，朝中众人纷纷窃窃私语，这是哪里来的神仙。只有薛清的脸色黑得像锅底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