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南歌》雪脂蜂蜜

23、第 23 章

　　天空亮泛起一抹肚白。

　　从冰冷的河里被婢女扶上来后，妇人浑身冻得直打哆嗦。回忆起刚才吃的解药，她胃里翻江倒海，脸色发青。哆哆嗦嗦地披上大氅，她喃喃自语：“她是南君屹之女，母后不许你娶她。哀家要杀了她，要剐了她。”

　　楚离不言不语，忽然手一动，腰间匕首飞出，在四周掠了一圈，又收回了腰间。

　　除了秦风，其余侍卫婢女纷纷倒地，脖子上血流如注。

　　“离儿，你……”妇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楚离抬眼看着她，眸光凛冽如冰：“南君屹又如何？当年父皇战死，母后便杀了我七个兄弟，如果我逃得慢，你连我也要杀，我不是也没杀你？下次母后再敢动我的妻子，我不介意，做一个被世人唾弃的恶人。”

　　妇人直起身体，倨傲地抬起下巴：“怨不得母后，那些孩子都是那些贱婢生的，心怀不轨。至于你，母后从未想过要你的命，你是母后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弟弟仁善，适合做君王，母后才越过你立他为帝。”

　　楚离的脸冷得像万年凝冰的雪山顶：“母后不过是觉得阿笙懦弱，好操纵罢了。”

　　妇人的表情微微缓了下来：“哀家不跟你谈这些，阿笙病重，膝下无子，你须赶回燕临稳定人心。条件是，不许娶那个女人。”

　　楚离道：“我今生只娶南歌一个妻子，不用母后同意。母后若是反对，还是回去试试做女帝，或是过继一个族人吧？”

　　妇人冷冷一笑：“你以为我不敢？”

　　楚离也冷冷一笑：“你当然敢，可你心里不踏实，色厉内荏，这些年没少受世家的气吧。”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阵刀刃划过地面的声音。

　　楚离回头一看，表情僵住了。

　　雾气弥漫的树林中，南歌慢慢走了出来，身体纤细，手里却拖着一把两米长的马刀。脸仍裹在绷带里，肿成一条缝的眼睛里看不清情绪。身上的蓝色襦裙被撕了一个角，脚上的粉色绣花鞋破破烂烂。

　　浑身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罡气。

　　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楚离试探着喊：“南歌？”

　　秦风拔剑挡在楚离和妇人身前：“两位主人，后退。”

　　南歌站定，脚下生风，将刀一挥，拉开了架势。

　　秦风一见她的架势，大惊：“南家刀。”他看着南歌身上萦绕的罡气，“南君屹？！”

　　南歌喉咙里传出嘶哑的声音：“是你伤了我女儿？”

　　秦风拔剑，剑身凝出罡气：“上次见面未能交手，正好，今天分个胜负。”

　　南君屹嘴唇一勾，马刀裹着罡气，呼啸着朝秦风袭去，直接冲破秦风的格挡将其的身体撞得飞了出去。未等秦风落地，南君屹一跃起身，赶到他身体上方，举起刀柄狠狠地往下一砸，将秦风砸得直直坠地，和南歌受伤时一样，口鼻都涌出血来。

　　落地后，南君屹将马刀一亮，朝着妇人冲了过去。

　　妇人大惊，连连后退。

　　楚离忙冲到妇人面前，举起匕首牢牢地挡住了南歌的刀刃。

　　南君屹眨眨眼睛，问出了送命题：“要妈还是要媳妇儿？”

　　楚离费力地咬牙道：“都要。前辈，南歌并未习过罡气，再强行催动罡气她的身体会散架的。您有气，直接砍我就行。”

　　他收回匕首，站起身，闭上了眼睛。

　　南君屹轻声一笑，刀刃往下架在他肩膀上，对准他的脸，结结实实就是一拳，将他打翻在地。

　　“离儿！”妇人大叫着扑到楚离身上，冲着南君屹喊，“我管你是谁，是我干的，你打我儿子做什么？你冲我来！”

　　楚离推开她，站起身，吐了口血，对南君屹道：“前辈若没解气，再打。”他又闭上了眼睛。

　　南君屹道：“跟我来。”

　　说完转身飞走了。

　　楚离忙跟上去。

　　南君屹落在一片空地上，远处的天空已泛起了点点金光。他拉开架势，等楚离落地就冲了过去。

　　没有罡气的招式，一刀一刀虎虎生风，撩起满天的树叶草叶。楚离认真接着招，跟着对方的动作或退或让或跟。

　　忽然，南君屹停住攻势，收刀驻地，问：“南家刀，可记住了？”

　　楚离忙收起匕首鞠躬行礼：“记住了。”

　　南君屹轻笑一声：“保护她，再让她受委屈，打死你。”

　　楚离将头埋得更低：“前辈放心，以后我不会让人伤她一分一毫。”

　　南君屹有点不自在，他压低了声音：“她荒唐的时候，你还是可以管她的。”

　　空气凝固了。

　　连南君屹这个鬼都知道，南歌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要是没人约束，能把天捅个窟窿。

　　楚离沉默了片刻，应了声：“好。”

　　“她体质奇特，别嫌弃她。”南君屹再叮嘱。

　　楚离无奈：“不嫌弃，习惯了。”

　　“我走了。”南君屹慢慢垂下了头。

　　“南歌？”楚离试探地问了一声，正想上前扶她，她“扑通”一下坐到地上，抬起头，表情抽搐。她揉着腰，拖长了声调：“我的小君屹，耍得一手好大刀，连累老夫这腰啊，扭了扭了……”

　　她体质奇特，别嫌弃她……

　　她体质奇特，别嫌弃她……

　　她体质奇特，别嫌弃她……

　　将南君屹叮嘱的话在脑海里转了几圈，楚离直起身：“长生天，你对南君屹做了什么？”

　　南歌抱着胳膊，浮肿的脸上露出了滑稽的媚笑：“他与本尊签了契约，让本尊住在他女儿身体里，本尊保他女儿长命百岁，他死后把灵魂献给本尊为食。别怕，刚才只是他的一丝残魄，现在已经全耗尽，他不会再出来打你了。”见楚离手上凝出罡气，她赶紧提醒，“别乱来，这个小女子天生不足，原本出生便夭折了，没有本尊的法力润养，她会死的。如何，孩子，现在可想与我签订契约？本尊也可以保你长命百岁。”

　　楚离收起罡气，满脸讥讽：“你既与南君屹签了契约，便要润养南歌一世。与我签契约，是想让我帮你早日解脱吧？你觉得我会上当吗？”

　　南歌挥挥手：“罢了，你这孩子倒不贪心。这副皮囊很珍贵，你既喜欢，用心护着，瞧把我的皮囊打得。”说完，她两眼一闭，栽倒在地。

　　楚离急忙冲过去拥住，将南歌搂在怀里，伸手理了理她脸上凌乱的头发。

　　睡了许久，南歌终于捂着头醒了过来：“哎呦，哎呦呦，头疼。”

　　楚离坐到床边，手里拿着药碗：“吃药。”

　　看到他，南歌一肚子气，翻过身，抱着双臂：“哼……”

　　楚离软软地道歉：“是我的错，哥哥保证，以后她不会伤你。”

　　南歌满心委屈，心里头发酸：“我是你媳妇，自然比不过母亲。”

　　楚离放下药碗，躺到床上，伸手紧紧搂住了她的药：“她是我的母亲，可我最亲的人是你，咱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吗？”

　　南歌将嘴唇翘得老高：“我们相依为命是不假，可接下来呢，你是不是要跟你妈走，永远不回来了？”

　　楚离摸着她短短的头发，柔声道：“燕临局势不稳，先前怕你跟着去有危险，现在哥哥想通了，你这么调皮，我还是把你带在身边严加管教的好。”

　　南歌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我才不想去，要是你妈又要杀我怎么办？”

　　“哦，我原本还想让某人做我的王妃，现在看来，有人不稀罕。”

　　闻言，南歌飞快地坐起身：“谁说的？谁？哥哥，我要做你的王妃，我要做。”

　　做哥哥的王妃耶，多新鲜的事，她怎么会不稀罕呢？

　　楚离笑着将双手枕到头下：“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干嘛不问问哥哥？”

　　南歌才不想考虑那么多，她趴在楚离的胸口轻声娇笑：“你想告诉我自然会说，我问你干嘛？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见她动作大，楚离伸手护住她的腰：“小心，轻点动，别碰到伤口。”他打量着南歌头上的绷带，轻声问，“疼吗？”

　　南歌委委屈屈地，两眼一红：“疼……可疼了……”

　　楚离将她揽进怀抱，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南君屹那一拳打得可真不留情，他下颌骨错位，半张脸肿了好几天。

　　“我也疼。”他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