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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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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山路上一片混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树林边一栋破破烂烂的三层小楼门口亮着一盏灯笼,上面写着几个模糊不清的字:安客客栈。
两架高大的马车慢慢驶到客栈旁边,从第一驾马车里走下来一个身着紫色锦缎的老者。老者头发花白,精神矍铄,手里拿着一柄剑。他看了看客栈,又看了看四周,走到第二辆马车前,恭恭敬敬地低头:“夫人,西边的大路滑坡,路被堵了,只能委屈夫人在这家客栈歇一晚。”
“无妨……”话音落,车帘被人撩开,一位身披雪白大氅的中年妇人扶着婢女的手走出了马车。
一行七人走到客栈门口,老头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个佝偻,身着朴素,头发全白的老头。
老者问:“店家,有房间吗?”
年迈的老板忙让出路:“有,贵人请。”
一行人七人进店,老者又道:“要四间最好的上房,有吃的吗?”
老板笑眯眯的:“只有鸡蛋面。”
“来七碗。”
老板安排道:“好嘞,老头我这就去收拾一下床铺,山里潮,床铺都是现铺的,保证干净。客人们请先在大厅稍歇,吃了面再去房间。”
不多时,老板乐呵呵地端着一个托盘到了大厅,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女孩。
老板将托盘里的面放在几人面前:“贵客请用。”
说完便要带着小女孩走。
老者叫住他们:“慢着,这小姑娘是?”
老板解释:“我孙女,她父母进城了,晚上回不来。”
老者笑吟吟夹起碗里的煎鸡蛋,冲孩子招了招手:“来,孩子,爷爷喂你尝一口。”
老板急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老者笑道:“不碍事的,我孙女也这么大。”
小女孩本就馋,听到这话赶紧跑过去,咬了一口鸡蛋,奶声奶气地说:“谢谢爷爷。”
旁边身着劲装的婢女又从笼子里抓出一只云雀,给云雀灌了一口面汤。
他们的怪异举动看得老板只犯嘀咕:“人还没吃呢,怎么给雀子吃上了。”
片刻,见云雀无恙,老者这才对老板道:“麻烦店家了,快去铺床吧。”
老板点点头:“不麻烦,客官慢用。”
说完带着小女孩退了下去。
老者将面端到妇人面前,送上筷子:“夫人请用。”
妇人接过筷子,柔声问:“秦风,石阶城里有消息吗?”
名为秦风的老者禀道:“探子来报,连人带房子全烧完了。”
妇人微微一笑:“传信,把我选中的丫头送进王府,等离儿一到,让她们机灵点。若是离儿问起,告诉他,就说是我说的,我杀了他一个仇人之女,还他十个漂亮姑娘。”
秦风低头:“是。”
妇人吃起了面,其他人见状也低头吃东西,大厅中寂静无声。
忽然,几十个陶罐子从窗户外砸了进来,罐子裂开后,黑色的桐油迅速流遍了整间大厅。紧接着大厅周围的窗户“砰砰砰”全被人从外面关上,形成关门打狗之势。
秦风急忙将妇人扶到桌子上,警惕地看着四周。
就在这时,五米高的墙上,一扇小窗户被人推了开,传来了南歌脆生生的怒骂:“死老太婆,亏我还请你喝茶吃喜饼,居然要杀我,既然如此,再送你两个大包子吃。”
话音落,窗外抛进了两个硕大的麻袋,麻袋还在半空中,铺天盖地肥大的马蜂冲出,嗡嗡嗡地直冲大厅中间的几人。
秦风赶紧脱下外衣盖在妇人头上,在令人窒息的马蜂群中凝出罡气打马蜂。
在他和其他几名侍卫凌厉的罡气下,马蜂纷纷坠地,但众人还是不可避免的挨了几下,连妇人的额头上也肿起了一个包。
秦风的脸也肿了起来,他刚想对妇人说些什么,忽然捂住胸口,眉头紧皱。
“秦风,怎么了?”妇人问。
秦风道:“夫人,我们中毒了。”
妇人一惊:“不是试过毒吗?”
“哇哇哈哈哈哈,既然你们没试出毒,那你们中的就不是毒喽。”
伴随着得意至极的笑声,大门打开,门口几名手持火把的大汉,客栈的祖孙。还有站在中间的……
凄惨至极的南歌……
为了治后脑勺的伤,南歌及膝的长发剪成了短短的,乱糟糟的一簇。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脸颊浮肿,眼睛肿成了两条缝。一手抱着个木桶,一手驻着根拐杖,微微佝偻着身躯。要不是又脆又甜的嗓音,哪里还看得出先前半分风华绝代的影子?
嘿嘿地笑着,猪头似的南歌猥琐地炫耀着:“大路塌方,你们又要赶时间,肯定要经过我们漕帮的客栈喽,大意了吧?多谢你的大氅啊老太婆,不然我们漕帮的狗狗还找不到你们呢,呕……”说着话,她将头埋到木桶里吐了起来。
大概是脑子撞得太狠的缘故,她这两天头昏脑涨,不时地想吐,连胃里的汁都快吐完了,又着急想报仇,不得已只能随身抱一个木桶。
妇人的脸也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她站起身:“不是毒,那你给我们吃的什么?”
“药。”
“什么药?”
南歌翻了个白眼:“怡红院弄来的药喽。”见秦风几人有动作,她赶紧提醒,“哎,别乱动,你们现在气血乱流,催动罡气会走火入魔呦。相信我,我拿我哥试过,他在浴桶里泡了两个时辰呢哈哈哈哈。”
当然,那次她也被楚离抽了一顿。
妇人咬牙切齿地骂:“无耻,竟用那种药,我决不允许离儿娶你。”
南歌晃了晃肿胀的脑袋,还扭了扭腰,像极了戏台上的丑角:“晚了,他已经娶了,我们每天都洞房,感情好着呐。”
做婆婆最悲哀的事,就是看到儿子娶了一个脸皮厚如城墙的儿媳妇。妇人捏紧了拳头,胸膛剧烈起伏:“我很好奇,刺你一剑,你怎会没死?”
“老太婆你还有脸说?我差点就被你弄死了。”南歌丢开拐杖,扯开衣襟给她看,里面金光闪闪,“幸亏我用你儿子的钱打了一副黄金甲,只要带上黄金甲,前凸后翘,还能防刺呢。”
南歌觉得自己是大美女,唯一的遗憾就是胸太平。于是,追求完美的她偷偷找人打了套纯金胸衣,以期达到改善身材的效果,好在婚宴上惊艳八方。前两天见来访的楚离母亲又高挑又美丽,气场十足,她赶紧回屋穿上了金胸衣想给婆婆一个好印象,没想到误打误撞救了自己一命。要不是这胸衣,她绝对会被剑刺个对穿。
毕竟是自己的儿妇,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说这种话题,妇人气得声音发抖:“住嘴,丢人现眼!”
“有什么丢人的?我给你儿子也打了一副黄金腹肌,他戴过,”南歌咂咂嘴,似乎在回味,“摸起来感觉可好啦。”
把小夫妻间闺房秘事拿出来当着众人的面说……
厚颜……
无耻……
无耻至极……
妇人气到嘴唇发抖,抬手指向她:“杀了她。”
南歌抓过旁边人手里的火把:“杀我?别急啊,让我先杀了你吧。”
她抬手将火把扔了过去,火把刚脱手就被人抓住,是一脸严肃的楚离。
他打量着南歌,满眼心疼,好半天才吩咐旁边的漕帮众人:“家务事,让大家见笑了,你们带姑娘先走。”
听他这么说,漕帮帮众懂事地散了开。
南歌急了,推了他一把:“不行,她差点要了我的命,你看我的样子,我要报仇。”
楚离伸手想摸她的头,又怕弄疼她,只得收回手软软的解释:“南歌,她是我的母亲。”
南歌咬紧了后槽牙:“那又如何,反正她说的,我父亲杀了你父亲,我们多添一层仇也无妨。”
楚离一脸诚恳,语气低到了尘埃里:“这些年,哥哥什么时候迁怒过你?”
南歌沉默片刻,抱着木桶转身:“哼。”
楚离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拉住她:“刺毒清心丸。”
马蜂极毒,人要是被蛰一下会全身浮肿,皮肤火烧火燎,碰一下都疼到钻心,好几天生不如死。要是被多蛰几下,血液会变成酱油色,一命呜呼。唯一的解药就是刺毒清心丸,这药配起来十分麻烦,南歌经常玩毒,总是带着几粒药以防万一。
南歌送了他一个白眼:“什么刺毒清心丸?你知道我只会下毒,不会解毒。”
“南歌……求你……”楚离央求。
第一次见他求自己,南歌一怔,片刻气哼哼地拿出一个小瓶子,推开瓶盖,将几粒药丸往桶里一倒,然后把木桶塞到楚离怀里:“想要就拿去,不想要,你自己找人配去吧。”
说完转身,扶着旁边一个漕帮帮众的肩膀,一瘸一拐地走了。
妇人目睹全程,气得破口大骂:“无耻儿妇,如此下作,缺德,行事恶心!”
南歌头也不回,大喝一声:“我就下作,旁边有条河,您还是先跳下去泡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