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第13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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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宫人一边扇着风，一边小心地承接着她的问话：“你说，寅涛他会不会恼我，觉得我这个祖母竟如此的不识趣？”
底下的宫人听到当朝丞相的名讳被毫无顾忌地唤出，吓了一跳，“嗯嗯啊啊”了半天，却是始终不敢迎面答话。
太皇太后却继续说着：“不是哀家不肯给小辈面子，哀家也有自身的难处啊。”
一边说着，她在喉咙里回味了一番余留的甜酸滋味；先是喜悦的眉眼，又变得沉重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
她感叹道：“晋阳怕是从没把我们窦家的人放在眼里。行事总是毫无分寸，也是时候，该让她吃吃苦头了。”宫人扇风扇得更殷勤了，头埋得是越发的低了。
太皇太后不满地扫视着底下这一个个恨不得趴到底下的一群人，“哀家又不会吃人？！哀家既已问话，你们就该好好答才对。”
一时间，鸦雀无声。她不满地用手指划过碗盖，“再不吱声……”
好不容易有胆大的起来接话了，“回娘娘，小的以为：小辈和长辈自来有严格的等级分别；丞相大人怕是会念着您的好处，必不会忤逆您的。”
看着眼前梳着双头髻，脸儿嘟嘟，一双眼睛还透露着涉世未深的样子；太皇太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你的小嘴可真甜！是当当说到了哀家的心坎上……也是，哪怕哀家和他在行事上有摩擦，他还是应事事以我这个祖母为先。”
这胆大的小姑娘，看着马屁没拍错，胆子是越发大了，竟偷偷地问道：“娘娘为何要长公主殿下好看呢……”
话一从嘴里迸出来，她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犹自在一边扑闪着眼睛好奇地问着。但却被旁边脸上长着雀斑，脸型瘦长的小姑娘拉了一把，“你不要命了……这问题是你该问的吗？”
她还疑惑于自己的同伴为何如此说道，不愉快地嘟了嘟嘴。太皇太后罕见地没发怒，却是噗嗤一乐，“行了，别在哀家这眉来眼去的。”
她的眼神掠过这似乎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像是扮演宽容的大人不愿和她计较似的，“你这问题倒是有意思。正好，哀家今日来了兴致，就给你好好解答一番。”
一时间，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在太皇太后眼神的暗示下，都小心地抬起了头----而先前那位行事不避忌的姑娘，笑嘻嘻地做了个鬼脸给她的同伴。
而她的同伴，只是悄悄地把眼神别开了，但她的手指，却慢悠悠地在她手心点了点。
太皇太后当然也知道，有些内里的秘辛不适合对外宣扬，这整个殿内，能知道这些事的，盖不过两三个人罢了。
但她仍是从头道来，“陛下那里并无实证给她明确的一击----但哀家却从头到尾都知道，此事的究竟。”
这些宫人在太皇太后的殿内呆久了，不说手眼通天，耳目倒是极为灵敏的。这几天，传的沸沸扬扬的长公主一事，不免让她们私下也议论了个底朝天。
现下听着太皇太后胸有成竹的断言，聪明的人心下已开始觉得发寒，而那迟钝的人，还以为自己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说书故事一样，听得是越发专注了。
有件事，太皇太后从头到尾都未和人说起过。在长公主拜托交好的大臣递出去奏折没几个回合时，前淑妃就已知道了。当淑妃窦子瑶的名讳被直直道来，都令人感叹：这是一个多么久远的名字啊！
先头那个好奇提问的小姑娘并不知道此人是谁，凑近了她的同伴，小声发问。却被她的同伴紧紧攥住了手，有些东西不宜在明面上过多宣传，逮到私底下，她会好好解释。
这一切，都被太皇太后映在了眼里，“时时刻刻，宫里都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风雨突变没多久，竟是有人已不知道她是谁了……”
这长叹的话语，透着几分讽刺，几分落寞----在底下人担忧的观察里，却唯独没有生气。大家都不禁舒了口气，又是提着心、又是好奇地听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从头到尾，神色一片天真，不谙世事的样子地，怕是只有这刚进宫来的小姑娘了。
“窦子瑶，是我窦家最出色的孩子。能辅佐在性情阴晴不定、没有真情实意的先帝身边，又能片叶不沾身，她实在是一众妃子的典范。”
今日，太皇太后的话先是提到了无人知晓的未知的一切，又提到了这逝去的先淑妃；继而，言语间和民间传闻的那立下汗马功勋、励精图治的桓文帝不同，字句里都是对先帝的落井下石。明眼人不知借此想到了什么，片刻间，就已愣住。
太皇太后也不管她这奇特的评价会如何在她们的心中挂起惊涛骇浪，却是从容地继续说着：“可惜，哀家这聪明绝顶的孩子，却最终夭折于愚蠢的妇人之手。”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语速加快了，唾沫横飞，接下来的话透着浓浓的愤恨之情，“你当谁都想皇后？我儿好好的，不需要当皇后，也代掌后宫事宜；皇后的位子，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
先头大胆提问的小姑娘惊讶地长大了眼，赞叹道，“好厉害的娘娘……”她的言语突兀而又不合时宜，但却撞到了太皇太后的心坎上。故，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一时半会地，她四溢的涎液是止不住了；这一下子，话闸子是打开了，哗哗哗地往外倒着东西：“但这愚蠢的先帝，竟以为我儿想要逼宫----既想要当皇后，又想要让皇太子登上那至尊之位……”
她哈哈大笑着，这笑容却没有半点欢欣鼓舞的意思，反而充满着无尽苍凉和看透世事的荒芜感。“快刀可还需要总磨？！时日一长，她和哀家的孙子，迟早能享有这无人能匹敌的无上繁荣，她又有什么好急的呢……”
恐怕是心情太激动了，她被噎住了，发出了急促地“咳咳咳”声。一旁还在竭力扇着风的宫人倒也没愣住，眼疾手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娘娘，您没事吧……”
在太皇太后连连捂手中，示意着她自己没事时，她的脸早已憋得红红的，爬满纹路的双眼附近，痛苦难耐地挤出了几丝仓皇地泪水，尴尬地缓了过来，“是哀家太激动了。”
她的手，颤抖地抚摸着碗盖的边沿；抖动得过于剧烈了，抓不住了，又徒劳地用另一只手按住了……
疲倦地捂了捂脸，太皇太后才平定好思绪缓缓说道：“长公主这人这计，可真是毒啊！代我儿逼迫先帝立下旨意，一下子就逼得陛下看她很是不顺眼，这下、我儿这光辉了前半生的日子，却瞬时间被这直白没什么过多心机的计策给压垮了。”
太皇太后言语间，都充满了对先帝竟不信任枕边人的恼恨，更是被这帝王家的无情逼得，心如死灰。
然而，她没说到最重要的关节，既然前淑妃已知道此事，想必，深宫里的太皇太后也很快就知道了此事，却为何迟迟不出手呢？
太皇太后并没解答她们的疑惑，而先头那一看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姑娘讶异地问道：“那娘娘，您为什么……”这回，她的同伴吸取了先前的教训，早早猜到了她要问什么，飞快地捂住了她的嘴。
太皇太后抬了抬眉，不置可否。似乎，对于此刻的她而言，把想说的话说明白，也就够了。而那些她不想说的，她并不愿意分出半点心思去交代。
她只是转而说道：“哎，哀家觉得，也是时候给这女人一个好看了。陛下好不容易拿到物证，想着要发落于她----这可真是天赐的上好的机会，咱这陛下却是丝毫没把握住。”
先前提的都是过往的旧事，现下，却是仓促间提到了在世之人。
再痴笨的人类，都知道，这话她们是不该听的，纷纷抬起的头都接二连三地低了下去；若不是此刻就在太皇太后的眼皮子底下，有人恨不得费力得就把自己的耳朵捂上。”
在容长脸同伴的余光中，那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也害怕地低下了头----算她识相
！却不知为何，这同伴在恍惚间，好似看到了她似提非提的嘴角；待她睁眼又闭紧的过程中，这奇怪的场面又消失了……怕是我看错了吧？
百思不得其解，那就不解。这瘦削脸型的同伴压下了这桩心事，分出三份心神，去警惕着太皇太后的动静。
不知太皇太后是不是寂寞太久了，她的话就如一朝开潮的江河湖水，浪啊波涛啊纷纷打来，俨然间未有停止之势，“哀家每每在帮这稚嫩的小儿批改……”
话音还未落下，一声尖利的制止之音已响起，“娘娘……”
却是太皇太后身边首席的大宫女赶到了----原来，她刚刚是去为太皇太后娘娘取药了。伴随着她的到来，刚刚殿内充斥着的甜酸的气味，人心涌动的意味，都瞬间被苦涩的药味所掩盖。
作者有话说
第131章 第13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