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人类续命》陌染尘

4、被城主生父献祭的婴孩

　　缝补，不用针线，不用碎布。
　　用以刀与木。
　　义肢精巧，但比起身体原部件来说，总是差那么点。
　　这手艺融会贯通的人迄今为止也就只有站在这里的二人罢了。

　　“缝补的鬼神代言人”。
　　这种话她听的不少。起初，村民们恐惧外来者占去他们的钱粮，很是排外。后来旅人越多生活却好转了，便也开始琢磨怎么让更多外乡人住下来。

　　寿海的眼睛瞟向那个被其他孩子好好照顾起来的百鬼丸，问道：“那百鬼丸是？”
　　阿系摇摇头，失笑道：“他是我从别人手里抢下来的孩子。”
　　抢下性命，也算是抢。

　　寿海同她相处过一段时间，尽管不长，却也足够了解她是怎么样的人了，并不会真的认为她去强抢了别人的孩子。

　　“怎么说？”

　　“我原先正在追查湖底食人一事，”她声音平缓，娓娓道来，“也算是运气，碰上了几个凑在一起密谋的鬼神，心下倍感不妙，便窃听了他们的谈话，他们说，
　　“醍醐那的城主愿意用他未来的孩子换取前程。”

　　寿海沉默不语，只是暗暗对百鬼丸多了几分关注。
　　“那帮东西哪是用个孩子就愿意换照拂的。”他说，语气里是再分明不过的怒气。

　　“不，他们同意了，”阿系表情凝重，“甚至是零零碎碎的换了。”
　　于是寿海明白为什么百鬼丸几乎全身都是义肢。

　　——

　　阿系没有给百鬼丸乳名以外的名字，也没有给他提供过分富裕的生活。
　　她好像只负责把这个孩子养大一样，除此之外很少对他进行干涉。

　　百鬼丸倒是很喜欢她。
　　总喜欢操着磕磕跘跘的步子扑过来。
　　那张木制的面具僵硬着，很难表述他内心的想法。
　　行动就成了表情的替代。

　　下了雨喜欢粘着她和火堆，更多时候会抛弃火堆也要贴过来。
　　贴过来也不做什么，或是靠在她边上，或者捧着她的眼睛看。
　　很喜欢的样子。
　　没有五感，却能敏感的觉察到善意。

　　但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能见到她的。
　　这时候他就喜欢去找寿海。
　　说“喜欢”倒也不对，倒不如说他养成了一种习惯。
　　习惯性依赖她和寿海。

　　——

　　远行而来的人带来鬼神出没的消息，她便把百鬼丸托付给寿海，请他代为看顾，自己前去处理。
　　处理完的佣金她拿一部分换成粮食，埋在村子某个地方。另一部分则拿去喂养收留的孩子们。

　　把百鬼丸留给寿海照看是有理由的。
　　寿海同样是个能弥补“残缺”的人，他做假肢的手艺不逊色于阿系。
　　让寿海给百鬼丸调整四肢，一来是他能力足够，二来也是百鬼丸的情况举世罕见，她不放心随随便便的交付出去，前几年都是把他好好的藏了才出门的。
　　细究起来，在寿海来到这偏僻村庄后，是他照顾百鬼丸更多。

　　委托内容是此处有食人鬼神出没。
　　线人将她领到一处隐隐有衰败之相的村子，斟酌道：“此地本也算是丰沃，自从两月前失踪一普通男子后，每隔四五日便又丢人。”他奉上村庄的手绘地图，一一传达有关委托的细节。

　　她佩刀缓步越过泥泞，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线人略一躬身，转身离开。
　　他没有能在鬼神面前保命的身手，为命着想，还是快些离开为上策。

　　她沿着村子的大路走，路边少有破草房，门前挂着灯笼，村民见到她避之不及。
　　勉强温饱。
　　依旧排外。

　　身上如影随形的注视令人不自觉的胆寒，她精准捕获了视线源头。
　　被发现偷窥的村民大力合上门，似乎是受到惊吓，又或许是害怕被刨开什么秘密。

　　此时深秋。
　　树木多已枯黄叶落，风萧瑟。

　　众目睽睽之下她估计也套不出什么更隐秘的来了，只得当着众人的面出了村子，又悄悄拐回来。
　　村民看着她出村，这才三三两两地出来，继续原先手里的活计。

　　村民们已经找好稻草御寒，小孩们也被叮嘱着不要靠近湖边，小心落水。
　　她在村子阴暗处潜行。

　　猛然，传来几声大喊。
　　“救命啊！有人溺水啊！”
　　“快来人啊！救人啊！”

　　她忽视村民惊疑不定的呼叫放弃潜行，奔向声音来源。
　　岸边围了一圈人。水面的波纹小下去了，却依旧无人敢下水。

　　阿系敏锐地注意到一件事。
　　水下有端倪 。
　　但人总不能不救。

　　她跃进湖里，果断下潜寻找着溺水者。
　　一面向下，一面确定周围是否有生命体征。
　　再往下约五丈，她意识到这个深度的不合理，不多时便放弃了稳健的搜寻，直冲湖底。
　　不见光的水底，一对赤红的竖瞳紧盯着她，捕猎者的视线具有强烈的侵略感。
　　阿系视力过人，清楚看见那是个什么。

　　两只长满吸盘的触手迅猛朝她冲来。
　　她将绑在大腿间的护身刀抽出，划破触手，触手吃痛胡乱的甩动，红色的液体像极滴入水池的墨，随水波迅速扩散开。
　　触手回缩，阿系眼疾手快抓住一根触手，借机靠近鬼神，其他的触手意欲围剿她。
　　她抢先一步意识到鬼神的意图，率先松手，迅速朝湖面上浮。

　　被划了几刀同样也没有讨到好的鬼神怎肯放过她，它吞吐着湖水，朝阿系冲去。
　　她低头看着那章鱼模样的鬼神，瞬时模拟应对手段。

　　——得上岸。
　　岸上有人，距离也不够。

　　她抽出腰间佩刀，扎在某处珊瑚礁上延缓上升速度。
　　那就不上去，就地解决。

　　鬼神轻而易举地追上了阿系，捆在腰间的触手收紧，看得出来他颇为恼怒方才的伤口，意图非常明显，想活活将她挤压致死。
　　不长教训！

　　她高举佩刀，刀尖向下，刺穿了那根触手。鬼神对于疼痛早有预期，它不肯松开，只是越绞越紧。

　　绞的再紧也不会对阿系的正常行动造成滞碍，但是再这样下去这具身体——
　　腰部发出了噼啪作响的哀鸣。
　　——这具身体就要被绞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