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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悖意刑囚,噬骨锥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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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有,还请各位据实已告,不然刑具一上,本官可顾不得那许多了。”
“少说废话!老子们全是战场上杀敌无数的汉子,怕你不成!”
“既然没有人说,那本官就按规矩办事了。”
锦之眼一挑,望向虎威,“将军先来可好?”
壮汉手拳一握,将铁链挣得噌噌响,“来啊!叫你这小白脸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汉子!!”
侍卫将他捆绑到刑架上,锦之精心地挑了一把铁钳,拿在手中掂量,“本官钦佩将军气魄,不过身在其位,也不能渎了职。”
“要杀要剐,尽管放马过来!”
两个侍卫上前掰开虎威的嘴,铁钳伸进口中,不一会儿四颗虎牙便整齐的摆在刑桌上,虎威疼得将满口的血水喷吐出来。
锦之淡笑,“将军在战场上时常受些刀伤剑伤,想来鞭子烙铁惯无新意,刑部前些日子刚得了些新玩意儿,还未曾见血。嗯,将军试试?”
锦之走到刑架旁,挑挑拣拣拿起架上一排中号锥针。说是锥针,其实粗细堪比发簪,一经入甲,即刻甲肉分离。
“想用这小小的锥子就能让本将屈服了吗!” 虎威将军瞧着不屑,“你也太小看我冀北汉子了……啊!!老子……”
锥针入指,如同扎心。
壮汉的叫喊咒骂,锦之晃而不闻,但他察觉一道目光,紧紧贴着他的侧脸,不轻佻、不怨怼,也毫不避讳。
他转过头,那人脸上布满污迹和凝固的血块,与其他人并无二致。
诟骂声止,虎威左手两指已经是鲜血殷红。
锦之抬了抬手,朝外踏去,“今日到此作罢,给他们备些粥水,明日再审。”
刑房的闷窒血腥让他难以呼吸,快步走出大牢,锦之深深吸一口气,才觉活转过来。
“爷,今日怎么不审了?方才多威风,把那些冀北人都吓到了呢。”伶语候在堂外,见到他紧忙上前来。
“你又偷瞧了吧。”
伶语自知漏嘴,吐了吐舌头,“这门没关严实……”
“罢了。逼供也要循序渐进,一刑威慑,二刑恐吓,三则温言诱之,才能见效。”
“伶语不懂,不过爷,那虎将军真是顽固,下次爷给他用些重刑,看他还嘴硬,诶,爷,怎么了?”
锦之紧皱眉眼,怜语紧紧扶着他。
“没事。”
只怪他嗅觉灵敏,血锈与腐肉的味道实在填胃。今日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爷到刑部也三个多月了,还不适应,不如去求皇上,让他给您换个官做吧?”
锦之按下心口呕意,“孩子话,官职岂是说换就换的。”
“那我回去叫笙娘多求神拜佛,保佑爷少些事做。”
说的好像这世界真有神明一样。锦之扭头瞧他,这孩子捡来时还是一副怯生生的摸样,现在都已经随着他看惯血腥,自己反倒越加不能适应了。
“大人,怎么不用晚膳,身体不适么?”笙娘端了饭菜进来,锦之仍懒洋洋的躺在榻上。
“没事,只是累了。”
“我听伶语说了,用刑的事大人交给下面的人做就是了,何必自己亲自去审呢。”
“此次的犯人重要,旁人也插手不得。”
“那大人不舒服也好歹吃一些,吃完笙儿给大人解解乏。”
锦之瞧着桌上饭菜腾腾的热气,强拖着身子坐到桌边,却是没有胃口,挑了些饭菜塞进嘴里,嚼着也不知是什么味儿。
“大人虽公务繁忙,也别轻待了自己,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好。”
随便用了些,便让笙娘撤了饭菜。
锦之坐在床边,浑身疲乏却丝毫没有睡意。
“福伯。”
福伯推门进来,“大人,什么事?”
“要你找的人,有没有消息?”
“暂时还没有。”
锦之叹气,“那继续找吧。”
“是,大人。”
掏出脖颈上一直挂着的饰件,习惯地摩挲这半月状的暖玉。
恍恍惚惚间沉睡过去,浑身却似火烧。
远在千里之外目光,就像炙热的焰火,将他周身的衣物点燃,火舌缠绕在他的皮肤,浓密的烟雾扑过来,整个将他吞没。
锦之猛然坐起身,心悸犹在奔跑,神经紧绷的跳。
枕上被汗浸湿了大半,他将散落在枕边的玉拾起,紧紧握在掌中。
“大人,您可是醒着?”门外传来福伯的声音。
“什么事?”
“皇上招您入宫。”
“知道了。”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是时候。揽袖擦擦额上冒出的细汗,方才的梦境,真实得骇人。
打开房门,笙娘伶语均候在门外。
“皇上这回怎的这么晚才召见。”笙娘上前来为锦之整齐衣襟。
“爷,我陪您去吧。”
锦之摆了摆手,“你们都回去歇息。”说着走向大门,跨上了轿。
笙娘站在院内,看着轿子抬走,“大人这些天怎这么疲累。”
“朝廷里那些官员看爷不爽,故意给爷找麻烦呢。诶,笙姐姐,叫你烧香拜佛的,你不是给忘了吧。”
笙娘笑拍怜语额头,“你这小鬼。”
又被领至崇明殿。
“苏大人,请您在此等候。”
“多谢刘公公。”
宫人全部退下,又剩下锦之一人。
这殿中的每件事物都叫他看了个遍,来过这几十次,便静坐了几十次,皇上从未露面,此刻想必是流连在某妃的床榻。
夜召,不过做做样子罢了。殿中几盏明灯,安静得几乎死寂。
锦之连叹气的心思也没有了,今日走得匆忙,忘记将那本未看完的游记拿来,漫漫长夜,还不知如何打发呢。
“苏大人,苏大人。”刘公公尖细的嗓音将锦之自迷糊中唤醒。
“啊,刘公公,锦之失礼了。”
“不妨不妨,苏大人,这外面天都亮了,皇上说今日之事也无甚要紧,您可回去休息了。”
锦之这才望向殿外,天已蒙蒙亮,地上散落着茶杯的碎瓷,想是他瞌睡时无意碰落的,站起身来整了整起皱的衣摆。
“皇上说苏大人事物繁忙,该多注意身体,今日就不必早朝了。”
“有劳公公了。”
“大人早些回去歇息罢。”
踏出宫门,又是坐着来时的方轿回去,锦之揉揉还有些昏沉的头。
何时开始,竟在他的皇宫中也会神经懈怠了。
才用过午膳,刑部的人却寻到了苏府来,“大人,有一位副将有事想与您私议。”
锦之点了点头,换了外衫便去。不愿受刑,预备举报?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这世上,至亲背叛、情人倒戈的事,多了去了。
刑房他是不想去,那里的血腥气实在浓重得让人欲呕。索性叫人押来审讯室。
“大人,人带来了。”
锦之回转身,心头一颤。面前被手铐脚镣束缚的人,脸廓分明眼窝凹陷。可那双眼睛,那道目光,就像现在这样,在梦里紧紧的跟着他,将他浑身烧灼。
别开眼,锦之不经意的踱到主审位上,“不知惊副将,有何事要与本官商议?”
那人面上似笑非笑,“或许大人以为的私议,与在下理解的有些出入。”
锦之摆摆手,挥退了室内的几个侍卫,只余下身后的两个护卫和录官。
得此情形,惊鸿仍未满意,“此事重大,在下并不愿第三人知晓。”
锦之犹豫。这样的先例也不是没有过,但总是不合规矩。但凡告密之人,若是事情被传了出去,且不说名誉如何,命也难保。虽然这人军衔不高,但他周身散发的笃定与坚持,实在不像一个畏畏缩缩的告密者。
“你们先退下去罢。”
录官一愣,锦之摆摆手。
“无妨。我自己记录即可。”
赌一把。但锦之自知武力不济,不敢轻拿性命开玩笑。招人搬来刑房的铁椅,将惊鸿用大粗铁链捆起来。除了脖颈以上,再无一处可以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