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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今夕何夕 ...

  •   他俩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从前一同伺候太子殿下,有许多话要讲,感情也十分好。

      双儿喜不自胜道:“如喜哥哥!”

      如喜见双儿也是有些意外,看他抱着食盒便明白是太子殿下让他来送东西了。

      他接过食盒道:“好双儿,外面雨大,进来说话。”
      双儿道:“太子殿下要我来送东西,我先得去给小王爷请安,把话带到便回去了。如喜哥哥在王府可还习惯?要是缺什么,我去向殿下讨要点给你。”他瞪着双眼,圆滚滚的十分水灵。

      如喜边走边道:“小王爷现下不在府中,你怕不是见不着也请不了安了。估计凭他的性子,也怕见你,怕你万一又带着殿下的命令给他喝补药,得躲着你。我记得以前小时候,他不爱吃苦。你这食盒里装的是什么?等王爷回来,我给他拿去。”

      “这是殿下让小厨房给王爷做的松糕,现在还热着呢。我放在怀里抱了一路,生怕凉了。”双儿道。“你说王爷不在府中?一晚都未曾回府吗?那他现在在哪儿?”

      如喜撑伞走过枯荷停,塘中因连着下了整晚的雨,水草杂生。

      “昨日去了宫里就没回来,说是去了云街万家灯火让我不要去接他。他同小公爷一起,要很晚才回来。我苦等半日,晚间也未归府,又寻人来说他留宿后坊国公府了,要取他的换洗衣裳。小王爷如今在国公府,不在王爷府。”

      “国公府?”双儿未曾听说宋夕元与国公府的谁认识。毕竟他知晓国公府的大公子正在北戈,家中只留二公子一人。

      如喜点头微笑:“你不知道,咱们矜贵的小王爷与那国公府的二公子是旧相识,人家小时候玩得好。我那时啊,还记得他总往宫外跑,玩什么都带着二公子。小王爷回京,时隔八年再见,一开始我都愣了神。他真的变了许多,与从前好似不太一样。”

      “噢…是吗?原来还有这层缘故,可这松糕凉了就不好吃了。你待会给他送去吧,外边马车卸完我就回去复命了。我怕离心一个人照顾不好殿下,侯爷那时候对我千叮嘱万嘱咐,让我看好太子殿下,我可不敢有一丝懈怠。”

      如喜顿了顿,不觉身后寒意袭来。那范闻洲可真是个狠人,以前当着砚山和他的面就那般。记忆中踢了砚山好几脚吧,惹得现在砚山都后怕。

      他问:“砚山呢?”
      双儿回道:“殿下让他去曲塘镇了,也不知道做什么,两月没回来了。”
      “哦…这样。那你早回,我这就去国公府送食盒,当心凉了。”

      俩人分别,二里红石榴街上早市已经开始。撑着油纸伞的行人行色匆匆,在这冷风中瑟瑟发抖。
      太子宫殿,离心已带人回来复命。萧祈正好忙完朝上,只是回来时脸上全是厌烦,仿佛黑气缠绕他周身,阴郁瘆人。

      离心心道不好,定是今日早朝有人惹了太子,让他一直臭着一张脸。

      他带着暗卫过来,伏在地上回话。

      萧祈早服还未换下,他坐在议事厅正堂,手里翻着一沓折子。

      他缓缓开口问道:“查得如何?”
      那暗卫定了神,立刻回道:“回殿下,李岩屠府上共有十九名艺女。除去舞女,只剩下三个琴师。舞女皆有户籍造册,全来自城西的一家叫斥后司的店。店掌柜说这间店的主人的不在朝京,具体去了哪里他们做小的也不清楚。”
      萧祈继续翻着折子道:“那琴师呢?”
      暗卫道:“无源。”

      萧祈停下手,挑眉抬眸问道:“无源?”
      “正是。”暗卫听见太子这声疑问,不由得手心发汗。
      “三个活人,竟找不到出处?”
      “回殿下,那三个女子,从未在朝京内露过脸,也没人见过。斥后司的人也的确只去了十六人,且这十六名女子多为十五十六的妙龄少女。”
      “既然琴师只有三位,那么定制十三件乐器是为何?”萧祈想了想,放在手中折子。“这三个女子必有蹊跷…离心,你叫砚山回来,让他来我书房回话。”

      离心应声回答,随后便逮住一只鸽子寄了信去。

      双儿刚回来,正寻萧祈把宋夕元的情况告知于他。巧的是遇上离心抓着一只白鸽,笨手笨脚的捆信。

      他立即上前接过鸽子道:“我来吧。”
      离心憨笑:“我这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还是干不了这些细活儿,也只有你们心思细腻了。”

      双儿绑好信,将它抬手一放,白鸽展翅飞了出去。

      “殿下呢?”双儿问。
      “去书房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你小心点儿吧,我还有事先走了。”离心道。

      双儿怔怔点头,心想又有人惹得太子殿下不悦了。他前脚刚踏入书房,扑面而来一本书正好砸到他的脚下。他弯腰捡起,拍拍书面循声望去。

      萧祈还带着冠,穿着太子服批着一大堆折子,看样子气得脸都绿了。

      “殿下,我回来了。”双儿道。

      萧祈眉头紧锁,嗯了一声。

      双儿走进书案,将朱砂磨了细粉,与松油混合放在萧祈左手。

      他慢慢道:“殿下,食盒已经送到王爷府上,不过小王爷并不在府中。”
      萧祈停下笔,问:“夕元不在?去哪儿了?”
      双儿点头:“如喜哥哥说,是去了国公府,昨夜就在国公府上歇下了。”

      萧祈听后继续批改折子,看模样不是很惊讶。从小就喜欢往哪儿跑,现在也一样。旁人他信不过,但梁贞他还是很放心的。

      “歇就歇罢,他若是连同将自己府都搬进去也不奇怪。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唤离心进来说话。”

      离心进来,眼见他又要跪下,萧祈立即打断他:“别跪了,我写封信,带着我的玉佩,你亲自送去给翰林院侍讲孟迁先生。要紧的,亲手交到他手上。”

      离心接过玉佩,点了点头。

      风雨凄凄,一场雨后,已是立冬。

      忽的这雨变得更冰凉了许多,宋夕元躺在梁贞的床榻上,睡得沉。

      在小林苑折腾了大半夜,也累得够呛。或许是因为门窗缝隙有风吹进来,他在梦中打了个冷颤。不自觉想靠近暖和的地方,他无意伸手抓了抓,正巧攀上梁贞的枕头醒了。

      “可如今世事不安,朝京必然要翻起大浪。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安,也不知太子哥哥如何了。庄得才说的话既然是真的,那下一步我们应该如何?”他突然开口问道。

      “有迹可循,顺藤摸瓜。需得先把八年前宫内藏书阁与宫外水云涧的火药爆炸案查清缘由。现在从渝州假齐建得知,八年前的爆炸案子是针对你而去,目的是要你的命。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梁贞坐在榻上,原以为把睡着的他从马车上抱下来,等他安稳入睡便可离开。没曾想,他却醒了。

      “所以,你能想到,那么太子哥哥甚至父帝也能想到。父帝有私卫,他想查点什么必然能探个究竟。以太子哥哥的脾性,他若知道事情的真相早就把人剁了。定是父帝瞒着哥哥一些事,父帝到底在隐瞒什么呢?现在大批火药入京,这火药本是行军打仗,攻打敌人的武器。为何偏偏运到了朝京?”

      “没错,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情?本该出现在战场上的火药,来到了朝京。是何人运来?谁人敢运?为何运?假齐建提到西沙,西沙过去便是大漠。大漠戈壁,地广人稀,物资稀缺。常年干旱,水源匮乏。国家百姓都生活在没有水的地方,无水如何才能种植食物。饥荒、疾病、疫病,无法生存。可越过山丘便是大朝,大朝物阜民安,山川河流,绿草如茵。西边犯境,争抢物资。他们若是决意攻打大朝,那仅仅凭一个楚文煊就能抵挡得住吗?”

      “你是说...这火药很可能就是西沙贼寇而运?”
      梁贞轻轻抬头,继续说道:“顺理成章,火药的确是西沙的。”
      宋夕元感觉大事不妙,道:“西边出事了!楚文煊一个人不行。父帝召孟先生回京,想必不久就会退位让贤,让太子哥哥即位。太子哥哥一旦即位,你觉得这西边,会让谁去?”

      梁贞捏了捏手心,酝酿了半响道:“我大哥。”
      宋夕元呼吸变重,问道:“大公子去西沙,你可舍得?”
      梁贞顿了会道:“没有人比他更合适,即使太子不说,他自己也要去的。”
      “我也去得!”宋夕元回道。
      梁贞手停顿了下来,怔怔道:“你...你去哪儿我都跟着。”

      我也去得。

      梁贞抬眼看着他,见宋夕元神情似要哭了一样。

      宋夕元道:“国家安泰,不仅是你我心愿,先生心愿,百姓心愿,我定当力所能及。”说罢,他忽然伸手拉住梁贞:“小贞,你留在这里,大朝需要你和太子哥哥。我在荆州学得可好了,骑马射箭,武艺虽比不过太子哥哥和范闻州,但也可以用得。以你的才学,与孟先生联手,朝廷风气,文人腐气,必将惩处殆尽!”

      梁贞哑然,他以为过去的八年,他与从前一样。只当他是个孩子,依旧纯真,没想到心思如此明朗。连政事与军事都盘算到了,不禁对他另眼相看。

      “你长大了,阿元。”

      他欣然一笑:“人都会长大的,不止是我。我见阿明也不似以前那样爱哭,成熟了不少。”又想起方才说他童年好友之事。“得想办法接触接触陶寒之,找人摸清楚他的底细。”

      梁贞道:“这些我早做过了。”
      宋夕元问:“如何?”
      梁贞摇摇头:“除了硝石与花香,毫无破绽。”

      宋夕元思索片刻:“我知道,也许我做得不对。我...”
      梁贞知道他想说什么,立即道:“阿元,你知道你最可爱的地方是什么吗?”
      宋夕元顿道:“可爱?”他笑了笑:“二公子,你还说你刚才在小林苑没有吃醋。你是不是听见我说宓欢可爱,像只兔子,然后一直记到现在?””
      梁贞心口咯噔一跳,他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我不是要说这个,我的意思是,倘若要接近陶寒之,你认为单方面从他入手肯定不行,你是想借助中书郎家的顾清明之手。他们从幼年便是好友,加之那日在临江舍听学见他们如此,定是那陶寒之对顾清明有意思。可你又怕这样伤害到顾清明,所以担心自己做得不对。”梁贞一口气说完,俯身上前替他掩好被子。“你最可爱的地方就是,你向来心软纯善,连我都忍不住欺负你。”

      宋夕元从被子里伸出手,一把将他拽过:“那二公子打算怎么欺负我?”
      梁贞不答,只说旁的:“明日去临江舍,他不敢近你,身后一定跟着陶寒之,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阿明从小怯懦,胆小怕事。我若找他,他必定跟着我。”宋夕元盯着他。“你想...想试探陶寒之,想知道他与阿明到底是何关系对吗?”
      梁贞道:“自然,你猜他接近顾清明,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金钱?权利?还是...”
      “喜欢。”宋夕元回道。“他喜欢阿明。”
      梁贞摇了摇头道:“也许不是?”

      宋夕元从榻上撑起来,两手放在他的耳旁,离他的脸只有一掌之隔。

      “他想接近我。”

      梁贞微微扬起头,望着落了星星的眼睛,道:“若真是,该如何?”
      宋夕元靠近他:“该..我,我想亲一下。”他已经被迷花了眼,再也回答不出任何问题。咽下一口唾沫,胸膛起伏极快。“也许,该亲一下。”

      “小贞。”

      梁贞哭笑不得:“阿元,我与你说正事呢。”
      “这也是正事。”宋夕元道。

      情不自禁,大汗淋漓。说完后,他望着梁贞近在咫尺的脸,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说了胡话。害羞地钻进被褥,眼下漆黑一团。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停了下来。

      “小公爷,王府里来人了,说是太子殿下从宫里给小王爷带了点心,怕凉了直接送到国公府了。”御风道。
      梁贞一把拉住宋夕元的手腕,将他从被褥里拉出来笑道:“阿元,点心来了。”
      宋夕元皱眉,回道:“小公爷急着吃点心?”
      梁贞忍住笑意道:“我觉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比我急。”
      “倘若我急呢?我只是说出了心中所想...”宋夕元道。

      梁贞顿时火烧脸颊,小鹿乱撞。

      门外御风见里面没了声音,不知是该敲门还是该走。最后清了清嗓门,又道:“小公爷,人就在前厅等着。看样子冒雨来的,鞋袜都湿了。食盒还被他抱得紧紧的,估计是怕凉了。”

      梁贞盯着宋夕元,缓缓回道:“带他去换身衣裳,说小王爷刚醒,要沐浴更衣,你且烧些热水来。”
      御风道:“是。”说罢,转身离去。
      梁贞道:“你的人比你还急。”

      等如喜见到宋夕元,那食盒已经凉了一半。如喜向他请安,又看梁贞那面无表情的脸,顿了顿道:“今早太子殿下让双儿给您拉了一车的宝贝来,还做了松糕,王爷尝尝吧。”

      宋夕元问道:“什么宝贝?”
      如喜低头回道:“应该是些玉器瓷瓶。”

      萧祈最懂自己弟弟喜好什么,送得也多,就差点把太子宫最贵的都给他一并送了去。

      宋夕元颔首,转身看着梁贞道:“我要进宫请安,小贞你陪我去可好?”
      梁贞道:“好。”
      这一趟除了请安,他也想见萧祈,有些话要说。

      霜露浸窗纱,寒气袭人,砭人肌骨。

      今年的北戈比以往更加寒冷,早在霜降以前,这里便开始下了大雪。

      边关堡垒,驻北大军营帐内,炭火烧得旺盛。柳枭坐与帐内高台,愁容满面的正在看着沙盘。他褐色锁子铠甲不知已经修复了多少次,挽了裤脚,嫌那甲裙碍事。

      梁子霁坐一旁,脸上倒是一副淡然。坐得直,执笔写着什么。他低头用铁钳拨了黑炭,一溜黑烟从炭灰里冒了出来。

      梁子霁身体向后倾,道:“今年送来的火炭似乎同往年不太一样。”

      往年的炭火都是从芥洲清点后运来,年前便备好了,主事的是芥洲府尹谭礼华。芥洲是离北戈最近的洲,所有驻北大军过冬的衣裳,粮食,铠甲都是在各州汇集后由军队押镖送往芥洲,再到北戈边境营帐。

      因大朝地大物博,民康物阜。这行军的吃穿用度自然是不愁的,就是那铁甲有些稀缺。故此,这黑炭分为三品。一品为皇家所用,烧炭时火星小,无黑烟,烧出来的炭灰无杂质,粉质细腻。二品为四品官职以上所用,有些杂质,量更重。三品便是寻常百姓家所用,烧起来黑烟滚滚,熏得人眼睛酸疼。炭火呛鼻,可因为价不高,而且不比一品二品烧出来的火小,反而因为含了许多杂物,烧起来火更盛。但也有贪利者,将二品炭与三品混合一起,掩耳盗铃出售与达官显贵。更盛者,将三品二次加工,伪装成二品兜售。

      而梁子霁拨的这黑炭,似乎像是三品二次加工,品质更差。

      柳枭皱眉,扭头看了眼火盆,烧得声音噼里啪啦的响。他不满的啧了一声,营帐里还有两位他的左右副将。听见这一声不耐烦,双双离得他远了些。

      他走过去瞧了一眼,道:“今年是那个挨千刀的送来的火炭?”

      左副将名唤曾莽,面部有两道很深的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骨,可谓是看起来面目狰狞,十分骇人。

      他立即回道:“将军,今年还是瞿老三送来的。他家娘子也跟着来的,听说在给后边营帐的兄弟们补棉服呢,还没走。”

      瞿平家里排行老三,军中都管他叫瞿老三。他娘子是芥洲百年一字号布行的二女儿,年轻的时侯生的那叫一个风情万种千娇百媚。所以,这里的人都唤她娇二娘。

      夫妻俩从芥洲送物资已经送了二十几年,军中老人都认得他们。

      柳枭看了眼帐帘,走到梁子霁身旁道:“子霁,让我来看看。”
      梁子霁将铁钳递给他道:“呈色灰黑,一夹就断,看起来像是下等三品。”

      柳枭抬起手,左右副将都围了过来,一齐看向火盆。

      “果真如此!”柳枭道。他站起来拍拍手上灰尘:“曾莽!去后边儿看看兄弟们的炭火是不是都这样。清点一下有多少,得按人头算。我倒要看看,谁敢糊弄这边疆的将士?混账东西!”

      梁子霁是个温润如玉的人,从来不会骂人。听得柳枭骂人,他倒是已经习惯了。只接着他的话继续说道:“这里是流萤,离这三十里外是荒人驻地。探子一日一报,情报无误的话他们将兵分三路,夜袭流萤。两日内,若不能截断他们的压进,他们将直奔雁池攻占礼洲。”

      礼洲与芥洲只两山之隔,翻过一山是深沟峡谷,地处险要,那地只进不出。且有湿地泥洼,别说人,就连飞禽走兽一旦沾了泥潭,插翅难飞。若礼洲失守,从芥洲攻打夺回礼洲就是绝无可能。军队只能冒着厚雪,马不能行,万人徒步简直痴人说梦。到了荒人的地盘,他们就是囊中之物。

      两山之隔的峡滩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能避则避。

      柳枭道:“雁池不可破,流萤也不能丢。这三尺严寒的天,将士们要上战场,没有炭火取暖,扎营休息的时候,活活冻死人。今年的棉花呢?都分下去了没?取之于民,连个城池都守不住,要你们何用?赶紧给我带人去查!这炭火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一拳砸到案上,自然是气极了。“三路兵,如何走?流萤有三道,雪山脚下容易引起雪崩,这是其一。二是雪天行走困难,马匹根本不能奔跑。雪白一片,脚印必会暴露行踪。一道是雪山脚,雪莲峰。一道是冰河。剩下一道,可行。却与礼洲和芥洲中间的深峡一样,有泥洼,行走需得小心。我们若走,必定先选泥洼,其次是冰河,最后是雪莲峰。荒人入侵,走的是雪莲峰,他们常年生活在白雪覆盖的北戈,必然已经习惯白日雪被阳光照射的异光,只是…”

      “只是我们大朝京将士不同于北荒人,我们的将士若是在这种白色异光下行走,只需几个时辰,眼睛便会变得模糊,或刺得双目失明。所以,我们只能蒙上眼睛,靠着铁马移动。”梁子霁接道。

      “不可攻,只可守。守为主,攻为辅。我们最好的选择便是守住流萤,截杀北荒人夜袭流萤的计划。此次敌军压进,人有多少?”

      “北戈地形复杂多变,想要大批进犯不太可能。他们擅长利用的就是这险峻幽深的山谷,以此为计,诱我们入陷阱。简而言之,这一次,他们想唱一出瓮中捉鳖。”

      柳枭转身看向用牛皮为纸,墨为笔画的北戈地图。流萤三道确实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绝壁悬崖,雪山连绵,阻山带河。他们不易攻入,对方也难以强攻。故,北荒人便看向了流萤向南的雁池,一旦雁池失守,礼洲便会失之。礼洲乃是大朝人口最少的洲池,因和芥洲同为北。这里严寒天气,生活的人少。届时,北荒人入侵,他们将难以收复。

      柳枭骂道:“狗娘养的,年年都耍这种把戏。他们北荒人就不累吗?”

      梁子霁继续道:“将军,其实我觉得未必一定是耍把戏。方才我说他们想唱一出瓮中捉鳖,但你看…”他走上前指了指流萤三道中的冰河,又指了指雪莲峰。“他们想兵分三路,一路向雪莲峰,另一路向冰河。我们都知道,泥洼是徒步最好走的道,但为什么他们偏偏要分三路前行,冒着暴露行踪,在暴雪中艰难曲折攻打我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的买卖,不划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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