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今夕何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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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枭转念一想，既然双方都不好进攻，为何还要分三路压进流萤呢？或者说，他们根本不是想什么等我们派出大军应战，而是...
“是想让我们以为他们兵分三路，从而抽调我们的大军也分成三拨迎战。这样一来，我们会遇上三种困境。雪莲山的军队接应不了冰河，冰河的也管不了泥洼。如果他们虚构了要兵分三路，实则他们的目的只有从最好行走的泥洼进攻，其他两路根本没人。而我们的人却分散在三处，到时候要援手泥洼就根本来不及。泥洼一道被破，驻守流萤的只剩下三千人。他们轻而易举就能将流萤变为掌中之物，若我们从其他两道赶回来，只能被他们包围，没有物资，没有粮食，没有炭火，他们不需派兵攻打我们。我们自然而然就在这冰天雪地里活活冻死，无法自救。你觉得我们能在这样的环境中撑几日？等范侯从雁池赶来的时候，我们早就成了这大雪天中的冰雕了。”梁子霁说罢，缓缓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抿了一小口，咳嗽两声。
右副将是个悍勇之人，听完梁子霁一席话，立即说道：“那我们就直接集结将士们，走泥洼那道，杀他一个片甲不留！堵了他们的来处，让他们烂在泥洼里！”
柳枭一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凶道：“你个蠢货，要是他们在泥洼做了埋伏，你带着我们三万将士都去送死吗？万一他们真的从其他两道攻来，你怎么去堵住另外两道？”
曾莽叉腰哈哈笑道：“哈哈哈哈…崔虎，你可真是大笨蛋。这招你也想得出来，你还是多跟着大公子看些兵书吧。教了你八年，到现在还是一根茎学不会。”
崔虎扭头哼了一声：“曾左副也不见得就学会了大公子的头脑，怎的就我是大笨蛋？你不是？你昨晚儿还问大公子后营那几个公鸡为什么不下蛋。你看大公子怎么说？说让你多吃几个鸡蛋就知道为什么公鸡不下蛋了，结果你还真吃了这么多，得有五个吧？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吗？因为那只公鸡是个大笨蛋！”
“哎！崔虎你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纸老虎，你说上次是不是你蠢，笨到被北荒人算计，要不是老子冲进去救你，你还傻的乐得跟人在哪儿和他们硬拼，给你唱空城计都不知道。还说我呢？你个白眼狼！”曾莽急了，开始反驳道。
柳枭一听头就疼，一掌拍在案上喊道：“成何体统！一个个都吃饱了撑的？让你们在这论事，不是让你们来耍嘴皮子功夫的！别说大公子教了你们八年，我柳枭带了你们俩人十三年，你们都还这般，叽叽喳喳吵个没完，你俩三岁小孩儿是不是？”他撸起袖子，扶了扶护臂。“曾莽你赶紧让人给我把瞿老三带来，问清楚今年的火炭是何原因。崔虎你也别闲着，去！去清点一下人数，备好行装，带三千铁骑在冰河扎营。但凡有情报，立即差人回来报信。”
崔虎点头道：“得令！”
曾莽也跟着行礼道：“得令！”
俩人走后，营帐安静下来。炭火呛鼻，梁子霁闻着浓浓的的烟味，嗓子发干。
他拿起笔，在纸上画圈道：“两日后，北荒人从泥洼攻打流萤，按照你的想法，他们这次不会从雪莲峰走。你派三千铁骑去冰河，是想留一手，怕他们分成两路进攻。如果两路都被你堵死，他们要打只得重新选择雪莲峰。”
柳枭叹气道：“别无他法，冬日的雪莲峰走不得。若有雪崩，我们必定全军覆灭。你也清楚，这兵分三路是他们故意传出来的假情报，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分散开来，散沙一盘，一击即到。雁池有范侯爷，我出征，流萤你来守。严私密缝，他们进不来的。”
“嗯，我明白，雪莲峰我们不可走。”梁子霁颔首，咳得越发用力。
柳枭立即对着帐外喊道：“让白玉进来！”他喊的这位白玉是梁子霁的郎中，梁子霁因刚来北戈不适应这里的气候感染了寒病，又在战场上受伤落下了病根儿。加之这劣质炭火，惹得他咳嗽不止。
“子霁，当心身体要紧。累了好几日，歇会儿吧。”柳枭关切道。
梁子霁又咳嗽两声：“敌军压进，切不可掉以轻心。我…”他咳得厉害，只得捂住嘴喘气。
柳枭上前按住他的肩膀，递上一杯茶水道：“你当初跟我们来这极寒之地，其实你母亲是不肯的。你再不好好爱惜身子，我也对不起她。”
梁子霁垂目，眼下发青，夜里不曾休息。他如今也已经是二十七的年岁，恍惚中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依旧是个风雅的模样。得知江芜酒过世的时候，从朝京传来消息已经是北戈的春天，消息来的慢，他那会正在雁池绘制新的地形图。
范闻州知道却没说，柳枭给他寄的信。拆信时，他看了没说话，继续制他的地形图。
待晚间那轮弯月挂于上空时，范闻州从他房前路过。见屋内烛光亮起，听见梁子霁的呜咽声。他站在门前柱旁，抬手沿着明月的形状画了画，啧啧两声，跺脚踩了踩春生的杂草叹口气便走了。等屋外再想起脚步声时，梁子霁才推开了门。门外是范闻州给他带了两坛酒和一些点心，他放下就走了。
梁子霁放下笔，闻声，白玉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将军，大公子。”他声音听起来恬静，纯碎干净。
柳枭道：“快给他看看，近日咳得越发厉害了。”
白玉行礼道：“天寒地冻，我早些时候便让大公子注意，不得劳累过度，也不可吹冷风。如今看来，怕是没听我的话啊。”他医术了得，同梁子霁其实算得上是友人，俩人年纪相仿，气质神似。只是白玉性格还有些傲气凌人，时常说话尖酸刻薄，最爱阴阳怪气。因每次梁子霁都不听他的医嘱，他也生了好几次闷气。
梁子霁道：“阿玉受苦了，请为我把脉吧。”
柳枭在一旁看着，白玉坐在案前，将手放在梁子霁腕上静静摸着。
“如何？”柳枭问道。
“不急，没这么快。”白玉道。
半响，帐外曾莽的声音响起来。
“将军！瞿老三已带到！”
白玉闭目，脸上面无表情。梁子霁垂头，还在看他那兵书。
柳枭道：“进来回话。”
俩人一前一后进来，带了些冷风，惹得白玉微微皱眉。
柳枭立即道：“且在远处回话就是，别给大公子带了湿气，还病着经不住你们这么折腾。”
曾莽点头，行礼道：“是！”
瞿老三跪下磕头，他已经听曾莽说得一二，那黑炭出了点差池，现在有些心惊胆战。
柳枭问道：“瞿老三，今年送的黑炭，你们可看过？”
瞿老三伏在地上回道：“还…还不曾看过。”
“没看过？”柳枭不悦。“上前来看！”
瞿老三小心翼翼站起来，走到火盆旁用铁钳子拨了拨炭，被黑炭呛得眼泪汪汪。他心道一惊，显然不知道这炭是这样的。
“将军！冤枉啊！我和娘子从芥洲运黑炭已经十几个年头了，从未出现如此纰漏。往年都是从渝州清点好了，押送到芥洲。经过芥洲府尹谭大人审核后才敢运到流萤的啊！”瞿老三语速很快，有些激动。
白玉手上一顿，睁开眼看了一眼梁子霁俊逸的脸。
柳枭问道：“既然如此，从渝州来再经过芥洲府尹，途经两任府尹，难道连黑炭是何品质都看不出来吗？曾莽，这样的黑炭，在流萤库内有多少？”
曾莽回道：“回将军，兄弟们营帐是三十人为一个营帐，一个营帐分发两个火盆。这么算我们有十二个营帐。库房有四百，加上营帐流萤今年差不多得有个七百左右。”
“七百？”梁子霁有些惊讶。“七百不够啊…”
白玉瞪了眼他，道：“大公子切勿说话，操心别人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你再这样操劳下去，我就算是华佗再世，孙思邈也救不了你。”
梁子霁微微一笑：“阿玉…我…”
“你心肺可感觉疼痛？”他问。
“嗯，偶尔会。”梁子霁道。
“你还要上战场的，寒气不清，郁结于心，上了就是去送死。”白玉道。
柳枭转头，立即问：“可有法子解他寒气？”
白玉道：“祛寒，暖身，喝药，施针。”
柳枭道：“能治好？”
白玉摇头：“病根难除，入骨了。这里的环境，不适合他养病。湿气寒气太重，要想彻底好，回朝京才行。”
梁子霁将袖子盖住手腕，回道：“不必养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不能回。”
“呵…”白玉站起身，嘲讽道：“你若死了，二公子会怪自己一辈子的。他的脾气，你难道不知？”
以梁贞的性子，他定然接受不了梁子霁这样。
“……”梁子霁不知如何开口，随即站起身道：“劳烦阿玉为我操心了，我听你的便是。但北戈我不能走，至少现在不能。”
白玉转身，这才露出笑容道：“早些说不就好了，我这就去替你抓药，你好生歇着。”他又对着柳枭道：“将军，麻烦您盯着大公子，有劳了。”
柳枭点点头，自然明白，道：“先生放心，大公子若不听你的话，我就让人将他绑了送到你房里关着，天天喂他喝药，什么时候好，就什么时候放出来。”
梁子霁一听，哑然。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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