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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谁的诺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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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薇儿不禁一怔,最顶级的驻颜术,美艳冠绝天下,却要折去一半的寿命。
“好了,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先把名单给我。”谷薇儿岔开话题,眼角捕捉到纱罗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
纱罗轻笑着,随着身体的颤动,阵阵幽香愈加浓郁,从袖中掏出一叠纸笺,递到谷薇儿手中。
“这次,随我去京城吧。”谷薇儿收好纸笺,抬头道。
纱罗微微颔首,并不多问。
她们是彼此唯一的朋友,却更是烨天阁内尊卑分明的少阁主和咒女。
午膳之后,纱罗便回了滴翠园。花辞恢复过来,坐在后花园望雅亭的花海里失神。
君如月望着她瘦弱的背影,似乎随时都会随风而散,心中不禁一痛。
挥退众随,轻轻走到她的面前坐下,淡然的眉间掩不住关切之意,“花辞?”
花辞回过神来,摇摇头表示没事。
君如月也不追问,静静地陪着她,看着她纤细的指尖拂过一片片的花瓣。
等了许久,花辞终于开口,“如果你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情,会选择远远地避开它么?”
君如月嘴角轻扬,淡雅的神情中透着一丝坚定,他的语调轻柔缓慢,“逃避是永远不能解决问题的。你远远地逃,它亦会紧紧跟上。你避开它,觉得没有能力去解决,只是你不为,而非不能。人之力置于天尚可一试,何况世间凡俗之事?”
花辞神色忧郁地望着轻扯波澜的湖面,幽幽道,“可我会累,会痛,总有一天,会怨,会恨。既然那样,还不如一开始就避开,哪怕要逃一辈子,也不愿意活在痛苦之中。”
君如月缓缓将手覆到她冰凉的手背上,温热的掌心让花辞的心忍不住一颤,“若你心中有爱,便不会怨,也不会有恨。世上千般人,万般事,皆有因果,只要你心中存着善念,存着感恩,便永远也不会怨恨。那么,又会有什么事,值得你逃避呢?”
软玉之音恰似醍醐灌顶,令花辞茫然的心豁然开朗。
似乎从来没有人,教过她怎样去爱。人间小爱痴缠,大爱却无边无言。她若心存大爱,又怎会怨恨呢?
只是,如今,她有没有想通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她只是希望谷薇儿在取代她之后,仍然可以记得君如月曾经告诉过她的话。心存大爱,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心神。
却不曾想此时的谷薇儿并未沉睡,感知到她心中所想,心肺纠痛起来,“花辞!不要信他所言!爱就是爱,恨就是爱,本就是相生之物。你又怎知他心中无恨?我早说过,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的!君如月内力深厚,心细如尘,他怎会对你身上的戾气全无察觉?你以为他如此对你是因为真心疼爱么?他不过为了他的子民,为了他关心的苍生安危,将你这个危害世间的妖人缚于身边罢了!你难道还看不穿么?”
花辞心肺剧痛,神色却一片平静,脱离君如月的手,紧握双拳,任凭指尖随着疼痛钻入掌心,再也不发一言。
朗月高悬,花辞带着随口一句“讨喜”便领回的萱儿回到谐春园。
萱儿少女心性,天真无邪,不多时便与采儿等人打成一片,倒也很是知道分寸,只当花辞是今日才识的主子。
将纸笺交到萱儿手中,吩咐她出去买些油果,花辞只觉一阵疲惫,便早早歇下。
两日后,便是百年难遇的吉日,望谟城一片喜气,举城庆贺领主大婚,一时万人空巷,盛况空前。
花辞端坐镜前,面带微笑,采儿等人围着她装扮梳妆。
自那日借镜之后,她的房中便又有了镜子。她望着镜中含笑的容颜,想着心中隐藏地另一半灵魂,这几日谷薇儿并未闹事,夜里出门也故意让君如月找到,再安然带回,似乎在等待什么。 心神与谷薇儿交谈,“薇儿,我自作主张嫁了人,你当真不怪我么?"
今后,这身子可是她的啊……
“君如月是君子,君子知礼,必定不会冒犯。”谷薇儿平静道。
其实,即便真的行了夫妻之礼,又有如何呢?
反正,已经没有人在乎了。
想起离涯面无表情的脸,谷薇儿不禁涌起一阵恨意,却是不忍告知花辞。
“薇儿,君大哥他……”花辞的心房泛起酸意,她不想薇儿排斥他。
那样以后,君如月面对一个完全不接受他的花辞,会不会难过,会不会恨她?
“花辞,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什么值得你去相信的。只有我不会伤害你,只有我真正对你好。其他人,不过是贪恋你的容貌,不过是要利用你,禁锢你。”
在一片虚空之中,谷薇儿伸出手,似乎环住了什么,她幽幽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你报仇,为你去爱,为你去恨,为你去活着。你不要这个世界了,我就用解离蛊让你永远离开。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打扰你。等我做完一切,我也会去找你,永永远远地守护你。”
谷薇儿的声音随着叙说开始颤抖,“不要怕,什么都不要怕,再也不会有什么,可以伤害你了……”
花辞望着镜中的自己,望得有些恍惚,呆愣愣地向前伸出手,却什么都抓不住。
鞭炮齐鸣中,新人礼成,举堂欢庆。
君如月一身大红色喜服,仙人般的风姿精致如画,那画中人带着轻浅的笑容,牵着红绸的一角,将红绸另一端的新娘牵引至新房。
一对烛火跳跃着喜悦地步调,似乎有了生命一般。
小心地掀开盖头的一角,缓缓露出红纱下美艳出尘的容颜。
花辞抿唇轻笑,微微抬头,有些微躲闪的眼神撞见一双漆黑如墨的眼。
君如月的眼中满含笑意,将酒杯放入她的手中,两人相视一眼,仅仅对饮而尽。
一旁的喜娘见着不合规矩,却也不敢多言,生怕打扰了这一对璧人。
君如月用眼神示意花辞,轻声道,“来了。”
只听院中一个尖细的嗓音长声道,“南安领主君如月接旨!”
君府中上下众人立即跪倒在地,君如月牵着花辞的手站在最前方,却只是微微躬身。
“奉天承运,煊帝诏曰:为贺南安领主君如月与民女花辞喜结连理,大赦天下,赐京城栖月园给君如月夫妇,赐黄金九千两,白银九万两给君如月夫妇,赐和田玉如意一对给君如月夫妇,赐送子观音一尊给君如月夫妇,赐云锦九匹给君如月夫妇,赐琼浆露一壶给君如月夫妇。君如月夫妇即刻进京面圣。钦此!”
“微臣,谢主隆恩。”君如月接过圣旨,稍稍示意,君平立即请传旨公公进前厅重新设宴款待。
却见那位圣上面前颇为得宠的王公公一脸的焦急,“领主大人,圣上命我等即刻回京,奴才可不敢造次。栖月园万物齐备,还请领主大人与夫人随奴才上路吧!皇上,可急着见大人呢!”
谷薇儿在花辞脑海中一声冷笑,“紫念根果然已经到了!”
花辞闻言,心中不禁一动,在君如月手中的指尖,几不可感地颤动了下。
君如月丝毫不见焦急之色,只是转身问君和道,“都准备好了?”
二总管君和不慌不忙地点点头,“主子放心。”
宽大的衣摆下,君如月紧紧握着花辞的手,目光温和地看着带着面纱的她,“我们可以走了吗?”
花辞点点头,面纱下的娇颜嫣然一笑,轻轻拨动的,是谁的心扉?
皇家的马车宽敞华丽,花辞坐在马车里,竟像是身处一个奢华的房舍之中。
“在车上颠簸了一夜,也没见你怎么睡,累不累?”君如月将萱儿送上来的热茶递到她的手中。
花辞接过来掀开青花瓷盖,立即芳香四溢,深吸一口气,微微笑道,“日后若能寻一处僻静的地方,在桃花树下日日以烹茶煮酒为乐,也不失为一件快事!”
言罢却陡然生出一种无奈,无奈的,有些悲凉……
她已经,没有以后了。
察觉到她忽然生出的哀伤情绪,君如月执起她的手,眼中的温柔似乎可以让世上最冰冷的坚冰融化,“如果你愿意,那么,执子之手,如你所言,与子偕老。”
在那样的温柔里,花辞的眼中不禁又有了泪意。
这是,承诺吗?
可是承诺,是不是意味着,不能保证。
越是深刻认真的诺言,就越是难以实现……
花辞低下头,轻轻晃动着杯盏,再次抬头时已恢复了笑意,“你说,皇上为什么这么急着召我们进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