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
和医生、护士以及智能医疗机器人一起走进来的还有德卢卡，他们正在探讨里奥的病情。
德卢卡既是一位博士、也是一位医生，还担任着联邦知名制药公司卡杜塞乌斯的大股东和实验室总监，医护们非常重视他的意见。
更何况，首都星上的医生们几乎不会遇到精神力使用过度甚至是外溢的情况，德卢卡这类长期在前线工作的医生才具有处理精神力病情的充足经验。
再加之，他长期负责里奥·洛夫莱斯少尉的治疗，简直像是个家庭医生。
当德卢卡看见里奥整张脸红得像是要坍缩成白矮星的红巨星时，不由得严肃而关切地问：“里奥，你现在觉得很难受吗？我可以给你几针镇定剂或者止痛剂，虽然你最近的止痛药用量已经超过正常值，再多加可能会形成依赖，但如果你实在撑不住了，我也不会让你强忍着。”
“我不是，我没有，我……”里奥忽然卡顿了。
他该解释什么？
说他因为罗石冢的话而想起了昏迷前的情景，想起了伊安少校琥珀色的眼瞳、柔软的手指和鼻尖上像钻石一样闪烁的汗滴，又或者是空气燥热、机械嗡鸣、光线昏暗却如云朵般柔软的驾驶舱？
然后说，他没觉得自己讨不着伊安的欢心，否则伊安少校怎么会……
不对，等等。
里奥脸上的血色忽然消退了。
伊安做了什么呢？
伊安和他一起驾驶机甲打倒了一只虫族，还帮助他收拢了外溢的精神力，也就是说，伊安救了他。
虽然在此过程中伊安抱着他、让他躺在膝头、拍着背安抚他、还允许他张嘴到处乱咬，但这一切的最终目的只是为了救他。
伊安是个好人，他不会见死不救。
这和喜欢不喜欢没有半点关系，只要对方是个活着的人类，伊安就会救那个人。
也就是说，他可能的确没讨着伊安的喜欢。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张嘴乱咬人，那岂不是……
里奥崩溃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他忽然想起曾经见过某些大型犬会被主人在嘴巴上戴上止咬器，防止它们胡乱张嘴咬人。
他需要这个，他很需要！
德卢卡看着里奥这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惊恐地冲到病床边把他拉起来，一会儿翻里奥的眼皮，一会儿摸他的额头，还掰开里奥的牙口看来看去，并冲着医护们大喊准备好MRI给里奥扫一扫脑袋是不是被烧坏了。
一番折腾后，里奥又昏睡了过去。
……
直到他被病房外的喧闹声吵醒。
病房门的磨砂玻璃外，模糊的人影来回晃动，彼此之间似乎在争吵着什么，最后里奥熟悉的罗石冢的背影高高地一挥手，怒斥了一句，人群瞬间作鸟兽散。
罗石冢和德卢卡推门进来。
“外面怎么了？”里奥问。
“媒体。”德卢卡说，“研发基地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中央星区，今天在他们想采访你，拍几张照片和视频，被我们拒绝了。”
“我还有力气，可以接受采访。”里奥说着说着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却被德卢卡压着肩膀按了回去。
“重要的不是你有没有力气，而是你能呈现出来的状态。”德卢卡说，“比起让大众看到你这幅病恹恹的模样，还不如什么都不给他们看。”
罗石冢接着说：“战斗结束后，现场也有媒体拍到了你被担架抬下来的照片，全部被有关部门按下了。有虫族出现在首都星已经足够让整个中央星区都人心惶惶，如果两位挽救危机的英雄不能以一种昂扬向上的风貌出现在大众面前，
“那最好不要让他们看见任何东西，以免徒增烦扰。你知道，如今这个时代，大家最需要的就是信心，这就是你此行的目的。”
“噢。”里奥先是随口应道，在从深洋之穹出发前，他就被告知这回来到首都星，是作为一个代表着胜利和朝气的符号，满足军方和政界对于形象宣传和提振社会信心的需求。
不过，他很快抬起头，想到了另一件事：“伊安少校呢？他有没有受伤？”
“他还好，仍然是我认识的那位战士”罗石冢的眼底透出几分欣慰，“只是吸入了点有害烟尘，还有一些软组织挫伤，医生帮他处理了伤口，做了呼吸系统清洗。他大概只在医院待了三十分钟就走了，说是赶着去看女儿。”
“我呢？”
德卢卡侧目：“你是精神力耗竭，昏迷了好几个小时，接下来还需要数月才能恢复。”
里奥又把自己埋进了枕头里。
德卢卡和罗石冢让他自己好好休息，他们紧跟着去参加关于这场虫族袭击的讨论会。
头痛让里奥睡不着，止痛药对这种精神层面的空虚和疼痛效果不大，他干脆打开星网，试图转移注意力。
研发基地被虫族入侵的消息如同洪水般填满了所有媒体平台。
许多人在悼念逝者，中央星区的居民在星网上表达着无以复加的惊恐之情，有的人担心虫族出现在防卫最严密的首都星意味着它们已经无孔不入，整个人类文明都将活在虫族的阴影之下。
也有人猜测这背后可能有异常惊天阴谋，毕竟虫族没道理在不触发任何警报的情况下，突破重重封锁飞到首都星来。
与此同时，边远星区的居民讽刺中央星区的居民就是被过度保护的温室娇花，只需要一只C级虫族就能把他们吓得尿了裤子。
而在掐架之外，更广泛的舆论倾向把关注点落在了挽救这场灾难的两位机甲师身上，因为叠加在他们身上的标签太过惊人、太过戏剧化。
一个是刚刚最年轻的银丝绒勋章获得者，另一个是瘸了腿的军官教授，两个人驾驶着五十年前制造出来的古董机甲，如同两位骑士一般仅仅使用长剑就将一只C级虫族斩于马下。
网友们开始疯狂搜索里奥和伊安。
里奥刷到了几则网友们找出来的伊安公开讲座视频，他反复看了好几遍，还顺手全部保存到了个人云空间里。
讲课时的伊安总是穿着整齐而昂贵的西装三件套，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周身缭绕着一股严谨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言语之间少有情绪起伏。
这让他看上去异常英俊迷人，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拜倒在西装裤下，评论区的网友们已经开始尖叫了。
可里奥却下意识觉得有哪不对。
就好像、就好像这并不是伊安真正的样子，西装三件套、黑框眼镜、手杖都只是他的盔甲与面具，把真实的伊安挡得严严实实。
伊安身穿深洋之穹深蓝色军装的模样忽然闪过里奥的脑海，又或者是他穿着更加紧身的机甲作战服，凛冽锋利得如同一支搭在弓弦上的箭，他的眼睛就是箭尖，在幻想中瞄准了里奥。
但里奥也不确定这是不是真正的伊安，毕竟他其实没见过伊安本人穿军装的样子，而今天在机甲驾驶舱里时的伊安，又是另一幅模样。
他一下子想起了那天去到圣安娜儿童医院时，看见医院大厅的墙壁上挂着的巨大复古油画《圣母哀悼基督》。
……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群星在夜空中闪烁。
里奥在头疼中翻来覆去，病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房门滑开的声音和皮鞋踏在地上的声音同时响起，里奥发现它们不属于熟悉的医护，警惕地翻过身，却看见了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
伊安。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风衣，浑身缭绕着夜间冰冷的露水气息，一步步走到里奥身边。
“伊安！”
伊安捂住了里奥的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你怎么来了？他们说你去看埃莉奥丝了。”
“她睡着了我才溜出来。”
“听起来你不像是她的爸爸，她更像是看住你的妈妈。”
伊安看着里奥亮晶晶的眼睛，露出了一个笑：“好，你就当我现在是叛逆少年，我不是来看望你的。”
“啊？”
“我来把你偷走。”伊安说。
“为什么？”
“因为我是叛逆少年。”
伊安说到做到，直接把里奥从病房拽出来，拉上自己的飞行器，连换病号服的时间都没给他留，上了车才想起来问：“你冷吗？”
“有点。”
伊安点点头，飞行器降落后，先去给里奥取了一件外套。
里奥抱着属于伊安的藏蓝色羊绒大衣，打量着室内的装潢：“这里是……你的办公室？”
“对。”
伊安的办公室看上去异常简洁。
几乎全是原装的金属、树脂与皮革材质的家具，除了书本之外，没有增添任何多余的装饰品，饮料零食之类的生活用品也很少，纪念品则是一个也无。
就好像这里只是一间旅馆，他的主人随时可以住进来，也随时可以离开。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不，这里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跟我来。”
伊安带着里奥穿过第九军校层层叠叠的长廊，感应灯一盏一盏亮起，又一盏一盏熄灭。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秋夜里寒冷的风拢在两人身上，教学楼里没有别的学生或者工作人员，只有巡逻机器人闪着绿蓝色的提示灯孤独地漫游。
头灯的感应灯光只够照亮两人的脚步和周身的风。
伊安停了一下，但他只是打开走廊边的一间小屋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灰色的手提箱，看起来像是标准化的维修工具箱。
又安静地走了一小段路，伊安的脚步停在了一间教室门口，他用终端验证了身份，智能锁响起了拟真的电子音。
“晚上好，伊安教授，欢迎来到第九军校机甲系精神力模拟训练教室。”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