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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苏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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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收拾吧。”吃过饭,林子期抢先在沈若樱前面去收拾碗筷,“你做饭,我刷碗。”林子期脸上是满满的笑意。
沈若樱愣了,曾经在饭桌上,这样的情景不是经常上演么?沈若樱又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去,将林子期衬衫的袖口向上卷了两圈,“当心溅到衣服上。”
林子期温柔一笑,点点头,就收拾碗筷去厨房了。沈若樱看着他的背影,如果可以嫁给师兄这样的人,是不是一个女子最大的幸福?
又轻轻地摇了摇头,这种幸福与我是绝缘的。
林子期擦干手从厨房出来时沈若樱正坐在沙发上发呆。林子期走到她身边坐下,沈若樱看他过来,说,“下午去虎丘逛逛,好不好?”林子期点点头。
“为什么要叫千人石?”
经过千人石时,林子期突然问。
沈若樱笑了,“是个悲惨的传说哦,要不要听?”她记得第一次来虎丘时,她如此发问,爸爸就是如此回答的。
“嗯,说说看。”
“传说是吴王阖闾死后葬在这里,夫差担心建造坟墓的工匠泄密或盗墓,就在完工那天请那一千多名工匠在这大石上喝酒作乐,等工匠醉后,就将他们都杀了,工匠的血……就染红了大石……”沈若樱有些说不下去了。
“那是不是虎丘塔?”林子期适时地转换了话题,指着远处一座塔问。
“嗯,”沈若樱也抬起头,“那是世界第二的斜塔呢。”
“第一是意大利的比萨斜塔吧?”
“好像是。”
过了千人石,再到夫差墓,阖闾试剑石,孙武点兵场……一路走下来,沈若樱有些累了,林子期似乎也累了,两人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一会。
“我们去划船吧,坐船会轻松一些。”
“好。”
沈若樱坐在乌篷船里,抬头眯着眼看着站在船头的林子期,心里突然想起一句诗,“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林子期的身材是修长的,穿着的白衬衫更显清爽干净,一言不发地站在船头总给人一种即将飘然而去的感觉。
不过,当风筝尾部有线牵着时,它肯定飘然不了了,所以,林子期也飘然不了。于是他顺着他背后牵着的视线迎过去问,“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沈若樱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师兄这样迎风伫立船头,像极了古代的书生呢。”
“是吗?”
“嗯,江南自古多出才子,书生自然少不了。书生少年风流都喜酾酒临江,然后咏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沈若樱装模作样地摇头吟诗,最后终于忍不着笑出声来。
林子期向她伸过一只手来,沈若樱扶了那只手走出船舱,也陪他立于船头。
林子期说,“若放在古代,书生寒窗夜读都有红袖添香,游船出玩,也都有红颜相伴。才子佳人,自古就是一对。你瞧我们现在像不像?”
沈若樱抿嘴笑了,“可是书生都只知道,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是不论顺流而下,还是逆流而上,他们所追寻的都是在水一方的伊人,谁会在意身边为他添香与他相伴的佳人?”
林子期说,“我现在就很珍惜呢。”
沈若樱笑了笑,深吸一口气,“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像远离尘世一样,不管来多少次都还是喜欢,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沉醉其中。”船桨打碎她的笑声落到水里,随着涟漪漾开去。
林子期晚上睡不安稳,他有些奇怪,他不是会认床的人,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折腾到半夜又觉得口渴,于是轻轻地起来去倒杯茶喝。穿过客厅时,向沈若樱的房间瞅了一眼,突然觉得有些动静,于是旋了门进去,所见之处不禁吓了一跳。
风吹起窗帘飘动,月光便顺着一泻而下,正好照在沈若樱的脸上,那张小脸似乎是极度的痛苦,五官都拧结在一起,牙关紧咬,眉头深锁,脸色发青,在月光下显得甚是诡异,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林子期的心瞬间被揪起了,生病了吗?走过去蹲在她床头,伸出手去摸摸她额头,冰凉得冒着冷汗。林子期皱了眉头,想去帮她把毯子盖上。沈若樱一把抓住他的手,然后枕在脸下。林子期愣了一下,然后渐渐露出温柔的笑容,伸出另一只手替她盖上被子,然后伸手去抚平她纠结的眉头。像是感受到了他手心的温度,沈若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脸色也逐渐好转。林子期暗自皱了皱眉,“又做什么噩梦了?”
沈若樱呼吸渐渐均匀,林子期轻轻地想把手缩回来,却被死命地抓住。林子期没奈何,慢慢站起身动了一下麻木的双腿,然后坐到她床边,伸出一只手去轻拍她的背。沈若樱感觉到旁边的温暖,将头移动些许,靠着林子期蹭了几下,找到一个满意的姿势又睡去。林子期看她逐渐放松下来,自己却放松不了,索性一仰头,靠着床背就睡,竟一下子就睡着了。月光温柔的洒在两个人身上,洒出一室的清辉。
当阳光取代月光时,沈若樱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看到映入眼帘的那张熟悉的脸,“朽木学长?”
沉睡中的人也醒来,揉了揉眼睛,“嗯?你醒啦?”
“师兄?”沈若樱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还抓着他的手,于是赶紧放开,面红过耳,讷讷地说,“那个……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昨晚我口渴起来倒水喝,看到你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怕你是生病了,结果……”林子期举起被沈若樱抓了一夜的手,一脸无奈地笑着。
沈若樱只好不停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子期揉了揉她的碎发,“我又没怪你,你紧张什么?”这熟悉的感觉让沈若樱释然。
早餐照例是沈若樱煮的大米粥和咸菜,林子期收拾碗筷。二人在苏州大学走了一圈后,沈若樱说,“我们去坐画舫游护城河吧?”
从相门出发到盘门。沈若樱一路替他解说着沿岸的风景建筑。护城河围着古姑苏城,古城里大多尽量保持着旧时建筑旧时风貌,随着经济建设所开发出来的苏州新城都是在护城河外展开的。江南古朴的建筑自是与北京富丽堂皇的皇家建筑不同,坐画舫一路沿着碧水漂流,河面凉风扑来,河边的柳条摇摆,有城墙里伸过围墙来的花木枝头,一切看来安闲自在。
“香樟树是苏州的市树,据说以前家里生了女儿都要在门口种上一颗香樟树,香樟树就伴着那刚出生的小姑娘一起长大,然后有媒婆看到了长大了的香樟树,就知道这家有待嫁的闺女,就会上门说亲。姑娘出嫁时,会砍下香樟树做成装嫁妆的箱子。”沈若樱说着说着就开始介绍苏州的人文风俗,“所以说,苏州的姑娘一辈子都有一棵香樟树相伴呢。”
“那你的香樟树呢?你们家门口没见到种树啊。”林子期说
“那风俗渐渐都丢失啦……”沈若樱无不遗憾地说,若不是这样,自己这辈子至少可有一棵相伴的香樟树啊。
从盘门下了画舫,在桥头走走。苏州就是这样,走到哪,哪就是景,到处都是值得流连的所在。
看看天色还早,沈若樱问林子期,“师兄,你有没有别的特别想去的地方?”
林子期想了一会,“枫桥?”
“那我们去吧?”
路上林子期问她,“樱子,你请假回家来是做什么呢?我看你好象也没什么事。”
“就是回来转转。”
枫桥自然就是张继夜泊过的枫桥。
枫桥景区外还有另外一景,据说是隋朝那位昏君一辈子唯一做过的一件好事,可是,他的初衷却是为了自己的奢华行乐,岂不可笑。
沈若樱站在京杭大运河旁边,看着那浑黄的河水,“隋炀帝从京城到杭州,后来再也没能回去。呵呵,小时候爸爸带我来这里玩我还说要坐船一直到北京呢。”
“原来我们还有一衣带水的联系呢。这让我想起了李之仪的《卜算子》。”林子期说。
“可是我们和词上说的不一样哦,我们比他们好多了,日日见君就不需要思君了。”沈若樱笑着说。
日日见君还思君。林子期在心里更正。
“那就是枫桥了。”沈若樱指着前面的桥,“当年《涛声依旧》的MTV就是在这里拍的。我们上去看看。”
上了枫桥,沈若樱指着前面的城墙继续当个称职的导游,“这就是古姑苏的城楼了,当年张继就是被阻在这个城门外了,所以我们才有幸能读到他的《枫桥夜泊》。那,远处就是姑苏城外的寒山寺了。”沈若樱踮起脚指着远处露出一角的寒山寺。
林子期一边听着她的解释,一边四处观望。枫桥下的水应该是和护城河相连的吧,碧绿如斯。这碧绿的水其实全是出于一个“清”字。清澈的河水掩映两岸的绿树,绿树的倒影在河水里仍是绿色,所以,也呈现了绿色。
林子期站在桥头,四周风景胜画,风撩起前面沈若樱的碎发骚得他脖颈直痒痒,“突然想唱歌了。”
“嗯?”沈若樱回过头来,笑了,“好啊,还没听过师兄唱歌呢。”不知道比朽木学长怎样。
“带走一盏渔火……”林子期靠在栏杆边压低了声音轻轻唱了起来,沈若樱受他感染,也靠在栏杆上,轻轻闭上了眼睛,让风吹过发丝,让音乐回旋心间。
沈若樱忘了赞叹,因为等她回过神来,林子期的歌早唱完了。
从桥上下去时,对面一个人突然拿出两张照片递给他们,“对不起,两位。我刚才在那边拍照,见你们二人……确实和谐成画,所以一时忍不住……”摄影师道歉。
沈若樱去看那照片,一张是她站在桥头望着河水,风吹起她的发丝撩在站在他身后的林子期脖颈间,后面的人微微颔首一脸宠溺地看着她。另一张大概是刚才林子期唱歌时照的,当时她正微仰头闭着眼睛一脸陶醉的样子,而林子期站在她旁边看着她,一脸的温柔与深情。
沈若樱有些脸红了,倒是林子期大方,“谢谢您帮我们拍出这么好的照片,能送给我们留做纪念吗?”
“当然,当然,我本来就是这个意思。”摄影师高兴地说。
“那谢谢了,再见。”
“再见,先生。您和您女朋友真是般配。”摄影师临走不忘加一句。
沈若樱更难为情了,但见林子期一脸的坦然,也就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