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戏》步蟾

38、蛊惑

　　“前面是张继的塑像。据说他当年是用了右手的食指沾水在地上写了这首《枫桥夜泊》，然后后来进城就中了进士。据说在这之前他是十几次赴考都没考中，所以，他这次考中就被说成是因为这只写字的食指带来的好运了，所以，这只食指也被称为金食指了。据说，摸一摸也能跟着沾上好运呢。”沈若樱继续解说。
　　“是吗？”林子期饶有兴致地问，“不知道会是什么好运呢？”
　　“这当然是有讲究的了。摸一下是官运，摸两下是财运，三下是桃花运，四下是四大皆空，五下五谷丰登，六下，六根清净，就可以直接上寒山寺不用回家了。”
　　林子期被她逗乐了，“那我去摸三下。”
　　“啊哈？”沈若樱吃了一惊，上下打量一番，“师兄你还少桃花运？”
　　林子期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想要的那段桃花运始终不到。”说着真的跑去排队摸了三下。
　　沈若樱看傻眼了，这可真不像是师兄啊，倒像……倒像极了朽木学长的风格，不禁又笑着摇摇头，也许男人在某些方面都是一样的吧。
　　林子期摸完张继的“金食指”后跑过来，“来到这盛产美女的地方，不沾点桃花运回去，似乎有为风流才子的称号。”沈若樱见他这样，只能抿嘴直笑，是不是师兄真的以为摸了三下就可以有桃花运来，他那个美得令人心疼的女子就会飞到他身边来了，所以高兴成这样？
　　“你怎么不去摸摸？你想要什么？”林子期还绕兴致地问沈若樱。
　　“六根清净。”沈若樱不带任何表情地说。
　　但终究等着摸手指的人太多，沈若樱没等排上队就和林子期一起坐画舫离开了。
　　第二天去了周庄，沈若樱说这是江南第一水乡，不可不去。
　　林子期实在是有些不懂沈若樱回苏州来干什么的，她是本来就没什么计划行程，还是因为自己的意外到来改变了原来计划？可沈若樱不说，他也不好追问。
　　天气是刚刚下过雨的，那种牛毛般的雨丝，把空气洗得很干净清新。林子期就跟着沈若樱走了这座桥再走那座桥，来来回回他都晕向了。沈若樱说，以前周庄不是这样的，以前的水面比现在宽一些，而且这里都住着人家，没有家家户户开铺子卖东西的，以前人们出门都是用船的，摇着乌篷船，摇啊摇，就要到了外婆桥。然后沈若樱就笑了，“师兄，我们去坐船吧。”
　　沈若樱托着下巴看着远方，林子期看着她，“怎么觉得我们这几天好像一直在坐船？”
　　沈若樱笑了，“因为苏州有名的就是水乡啊，当然园林还没算。”
　　林子期看着她的笑容有些恍惚，昨晚的事他始终无法释怀。半夜不放心，到她房里，她又是那般痛苦地睡着，直到他走近，抱着她她才能安静下来，才能再次入眠。不过自己好像也有些奇怪，在她身边，坐着都能睡得很好，可在书房里，即使躺在舒服的床上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样想着嘴角又形成好看的弧度。
　　“我又想起了一首歌。”林子期说。
　　“什么？”
　　“摇起那乌篷船，顺水又顺风，你十八岁的脸上，像映日荷花别样红。”林子期轻轻唱出几句歌。沈若樱的脸就真的像映日荷花别样红了。她知道这首歌，《九九女儿红》，一首迎亲的歌。
　　“我……”沈若樱想说话，眼前突然暗了下来，林子期猝不及防的吻吓得她没了下文。
　　他捧着她的脸，像捧着珍宝一样，细细地吻着她的嘴唇，然后慢慢深入。
　　沈若樱闭了眼睛沉醉在他的吻里。这已经不是她的初吻了，但是她却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林子期像是怕吓坏她一样，轻轻地轻轻地与她纠缠，这般被珍视的感觉，她没法抗拒，只能和他一起沉沦。
　　沈若樱感到缺氧时，林子期放开了她，她在他怀里睁开眼来，凝望着他好看的笑容，听到他深情地说，“樱子，你有一种令人心疼的气质。”
　　沈若樱就轻轻笑了，凝视着他的眼睛，可是被镜片遮挡，她看不真切，于是伸手轻轻的去摘下它。林子期有一丝慌乱，然后眯起了眼，将头低得更凑近了她的脸。
　　可沈若樱还是无法看清他的眼睛，她其实是想看他瞳孔的颜色当然也想看他眼睛里看到的是不是自己。
　　有什么关系呢？沈若樱心里叹了一口气，帮他把眼睛重新戴上，露出温柔乖巧的笑容，从他怀起轻轻挣扎起来，然后说：“师兄，我们到了。”
　　在水里我们会被心所蛊惑而分不清真假吧？就像落入水中的月亮一样，还惹得那么多猴子去捞，终究不过是水中捞月，一场空。

　　生活依旧，只是几天假里堆起的任务繁重如山。沈若樱只好天天加班加点。朽木白夜没有解释那天的不辞而别，沈若樱也没问，也没时间去问。而且看朽木白夜也比她好不了多少，她在那里加班工作，他也在那里。他不再问沈若樱爱不爱他，也不再说我们夫妻俩，他就是在那里，她有难题，他就帮她，仅此而已。
　　赶了一个多星期的工终于将落下的进度赶上，沈若樱揉了揉酸痛的胳膊。手机响起，是林子期。
　　“爸爸说因为上次请假落下了工作你最近都很忙，所以，我也一直没找你，怕打扰你。现在应该完成得差不多了吧？”
　　沈若樱这才想起从回来到现在她都没和林子期见过面了。而他，竟然专门解释了没来找她的原因，沈若樱不自觉地笑了，“嗯，差不多都赶上了。”
　　“那太好了，你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下午陪我去买点东西好吗？”电话那头说。
　　林子期问话或是提要求总会加一句，“好吗？”“好不好？”一类的问句，像是在征求对方的同意，可偏偏沈若樱最无法拒绝这样的问句，所以当然是满口应承。

　　一见面林子期很自然地牵起沈若樱的手，他宽厚的手掌完全握住了沈若樱的小手。轻轻挣脱没挣脱掉，也就任由他牵着。老实说，师兄的大手很温暖宽厚，很有安全的感觉。沈若樱其实是很迷恋把手放在这样的手心的感觉，不只是师兄，朽木学长的手也很温暖，都是这样的感觉。
　　沈若樱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总是无法完全分开他们两个人。除了性格的冷热，以及外表上的些许差别，他们给她越来越相似的感觉，虽然师兄的温和安宁与朽木学长的温暖张扬不一样，但是，却都是她迷恋的，她迷恋的温暖，她迷恋的安宁。
　　“师兄要买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
　　沈若樱越来越发现师兄温文尔雅带着冷静的外表下，其实也是一颗带着调皮的心，她开始怀疑以前她感觉到的他发出的孤独哀伤感是不是错觉了。
　　沈若樱正想着心思，任前面的人拉着走，却见他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沈若樱好奇地抬起头。林子期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地看着前面不远处一个穿着鹅黄色连衣裙踩着细高跟，头发似海藻般披散的，一个……一个美艳的女子。美艳女子显然也看到了林子期，也停住了脚步，美丽的大眼睛里全是惊喜。
　　沈若樱偷偷将手从林子期手里抽出来，与此同时，随着一声“子期”的惊呼，一个黄色的身影就飞奔过来，停留在沈若樱的眼角处，然后和身边的男子一起倒退几步，惹得周围的人都驻足观望。
　　沈若樱有些脸红了，她是不喜欢被关注的，虽然现在被关注的显然不是她，但也让她觉得紧张，却又突然想笑，就那么自然地想起了小时候总能看到电视剧上的经典剧幕。男主角牵着新女友的手在大街上走，然后巧遇迎面而来美得令人窒息的初恋女友，然后新女友抽出牵着的手，或者男主角放开牵着的手，总之就是牵的手分开，然后男主角与初恋女友拥抱，然后新女友就悄悄逃跑，然后从此决定离开男主角的舞台。沈若樱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像新女友那样华丽的一个转身，然后，预备，跑。但沈若樱终究是沈若樱，她甚至不像朽木白夜那样，干脆就可以作出不辞而别的事情来，所以，她也和周围的人一样，好奇地望着这久久才愿分开的男主角和一定是他初恋情人的初恋情人。
　　沈若樱听到林子期嘴里喃喃地叫着“苏瑾，苏瑾……”似乎多年未曾叫起，却又似乎在心里从未停止呼唤过。
　　苏瑾，真是一个美丽的名字，美丽的人，可是她不是美得让人心疼，而是美得令人目眩，她其实是和林子期是同一类人啊，如此般配的同类。
　　苏瑾放开林子期才发现旁边站着的沈若樱，脸上闪过微妙的情绪变化，但依旧很有礼貌地说，“你好，我叫苏瑾。”然后又冲林子期说，“子期，有朋友在也不介绍一下。”
　　沈若樱急急地说出早想好的话，“我是他师妹，本来是要去找林老师，刚在路上碰到了师兄就顺路走一段，你们有事先聊，那师兄，我先走了。”不忘冲师兄一个微笑，然后沈若樱终于也华丽丽地逃跑了，只不过，没有转身，而是潇洒地迈开步子继续刚才的走路。
　　林子期想叫住她，苏瑾却拉了他的手，“喝点什么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