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闪烁的夏天》闪电羊

30、第 30 章

　　村里人或许不相信俞一依，觉得她是孩子又是个外来人。

　　但周河和姜琴不一样，姜琴是村里出了名的好女人，适龄的男人都觉得她好，谁娶了姜琴那就是天大的福份。
　　周河更不用说，虽然不是村里人，但村里一直尊敬他，喊他科学家，好多小孩以为天上的飞机都是周河造的，可见他在大家心中的地位。
　　现在这两个人都站在大家面前说林恒晚饭后在他家，那林恒就一定在他家，他们信。

　　随着周河和姜琴的出现，静怡村众人议论纷纷，他们大部分都不知道真相，只是相信了郭家的一面之词。
　　“我亲眼看见的，”姜琴紧紧挨着周河，语气坚定，“我做饭之前林恒就在家里写作业了，晚饭做好之后他才走。”

　　两人都作证，大家的天平瞬间倾斜。

　　“怎么回事啊老郭？你总不能说周老师说谎吧？”
　　“就是啊，姜琴这辈子没撒过谎的，她更不可能为了林恒说谎。”
　　“老郭，你不是骗我们吧？到底怎么回事？”

　　用不着吴叔等人说话，静怡村内部先质问开了。

　　“林恒家果林被毁，是不是你干的？”人群中，赵爸爸的声音尤为突出，他憋很久了。
　　经过上次的事情，赵爸爸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不能想象，这么多年林恒一个孩子怎么过来的。

　　吴叔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起身问：“怎么回事？说清楚！”
　　赵爸爸挤过人群直奔吴叔。
　　“你干嘛？”吴叔警惕瞧他。
　　赵爸爸也不说话，直接踩上摩托车拉高视线，在人群里扫视。
　　他看到一人，忙喊：“老张，老张！你来，你把你看到的都说出来！”

　　人们纷纷看向老张。
　　老张挡脸摆手，试图要走。

　　赵爸爸挤进人群把人拉住：“老张，都什么时候了，让你说个实话，也不是要你的命。”
　　老张直摇头，一声都不肯吭。

　　“我告诉你老张，林恒救过我儿子命，他救我儿子命的时候，老郭的儿子在岸上拿石头打人，要不是林恒和我儿子命大，现在不一定什么后果，你可想好了，你护着的是个什么人！”赵爸爸连劝带吓唬，又说了好多，“将来你遇到困难，你想想，你希望是林恒出现帮忙，还是老郭他儿子冲你丢石子？”

　　别上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林恒还救过人？
　　不过小郭那孩子什么样大家都知道，拿石头丢人，他们不意外。

　　“哎呀！”老张无奈一摆手，“不就是那点事么！”
　　他噼里啪啦一顿说，气都没喘一口，说他半夜起来上厕所，听到老郭在他家墙外路过，说什么‘都给他砸了’，‘饿死他跟老太婆’之类的话，第二天就出了林恒家果林被砸的事。

　　大家心知肚明，林恒果林被砸，肯定是村里人干的，外人上哪知道果林分界线，砸的那么精准，丝毫没连累到隔壁。
　　再加上老张说的这些，还有之前林恒跟郭家那点事，真相明摆着。

　　“老郭，这就过分了点吧。”
　　“你这是自导自演，利用我们啊！”
　　“老郭，你给大家解释解释！”

　　“等会儿。”吴叔越听越乱，抬手做出停止手势打断众人七嘴八舌，“处理事情也要讲究个先来后到，既然真相大家都知道了，那该给我小林恒一个交代了吧。”
　　众人闻言，停下议论，全都看向林恒。

　　吴叔见林恒淡漠着一张脸，就知道他压根没想过惩罚别人，这孩子心最软。

　　“这样吧，”吴叔主动开口说，“道歉加赔偿，不过分吧？”
　　“双倍……”俞一依刚开口，被身边周河捂住了嘴。

　　村里其他人没人接话，眼巴巴地瞅着。

　　“村长？”吴叔拉过村长问，“你这个一把手觉得怎么样啊？”
　　村长也沉浸在震惊里，事情一个接一个被说出来又立刻被证实，他大脑还在反应。
　　“不过分。”总算想明白整条事情的脉络，村长深深叹气，埋怨又失望地看了眼郭爸爸，“让你们看笑话了。”
　　“我们也没人笑啊，”吴叔随口打了个哈哈，“来吧，先道歉吧。”

　　村长回头对郭爸爸招手：“过来，道歉！”
　　郭爸爸耷拉着脑袋，像个丧家之犬，要他道歉，他哪肯。

　　“道什么歉？他林恒一家子欠我们全村一个道歉，我还给他道歉？！”他大声吼着，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村子有今天，都是他们家害的！”
　　“放什么狗屁！”吴叔皱眉，当下顶回去，“你们住的房子，脚下踩的路，哪个不是林恒家给的？”

　　这话旁人听人没多大感觉，毫不知情的俞一依瞪大了眼睛。
　　她只听说村子变化大，但她从来没想过，这变化竟然都是林恒爸妈做的。
　　惊讶过后是巨大的迷惑，她看向林恒，依照林恒的人品和表现，她完全相信他的爸妈都是善良的人，可是，既然林家做了这么多好事，为什么大家还要这么对林恒？

　　“我放屁？”郭爸爸吼得吐沫飞出去，眼珠子瞪溜圆，“你问问，哪个是他们家建的，分明花的是我们自己的钱！”
　　“我还用问，你们村为什么叫静怡村，啊？”吴叔也来了脾气，“十里八村谁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现在不想认恩了？”

　　“你说这些干什么？”村长破天荒地推搡了郭爸爸一把。
　　以往他都是劝和，商量，动手也是拉架的，这样有攻击性，还是第一次。

　　这一推，似乎推回了郭爸爸的理智，他偏过头去，闷着气，不说话了。

　　“这样吧，事情真相大白了，村里肯定要给林恒一个交代。”村长站在吴叔对面，语重心长，“我可以保证，林恒不管要什么结果，我们都照搬，各位，请回吧。”
　　吴叔摇头：“走不了，起码要听到道歉。”

　　村长沉了口气，转身拽过郭爸爸单独谈话。
　　两人聊了近五分钟，期间郭爸爸情绪从激动到平稳，到最后是村长说，他一直在点头。

　　距离远听不到全部内容，俞一依隐约从郭爸爸口中听到‘骗钱’‘跑路’‘活该’之类的字眼，中间他几次抬头，恶狠狠地看向林恒，像看仇人。
　　她试图关联这些信息，但怎么也琢磨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还是等林恒跟她讲吧。

　　谈话结束，村长回到吴叔这边，看看吴叔，又看看林恒，他叹了口气说：“道歉和赔偿他都接受，只是现在大部分村里人都在，他一个老爷们实在拉不下脸，你要是需要个交代，我可以先替他道歉。”
　　吴叔说：“别劳您大驾，让他本人来。”
　　村长像是没听见，九十度鞠躬，大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这阵仗，反倒弄得吴叔不知所措了。

　　对于村长的举动，林恒也些许意外，他扶起人，抿抿唇，转头对吴叔说：“吴叔，要不先带着大家回去吧。”
　　“行。”吴叔吧嗒吧嗒嘴，无所谓地摆摆手，“总归是来给你撑场面，真相大白，我们任务也完成了。”

　　转身时，他对俞一依比画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俞一依了解，点了点头。

　　林恒到摩托大军那边跟大伙说话，村长安抚村民各自回家。
　　俞一依也想去林恒那边，被周河按住，强行拽回家。

　　等林恒送走大伙，再抬眼，村里的人，都不见了。
　　摩托车的轰鸣声重新响起又消失，那些光束照亮盘山路又重新陷入黑暗。
　　等彻村子重新静下来，林恒捏捏鼻根，身上无比疲惫。

　　他没回家，踏着月光到就近的小溪边坐下。
　　夜里的溪水凉，他手指试下温度，又缩回来。

　　望着眼前溪水流淌，他脑海里浮现出俞一依向他跑来的画面。
　　手掌捂在心脏处，他光是想想，还是会心跳失衡。

　　闭上眼，林恒缓缓吐气，想要压下这份躁动，可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只能听到自己心跳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快。

　　“就知道你在这儿！”后背传来力道，熟悉的清甜气息侵占鼻腔。
　　林恒睁开眼，下意识拉住颈间的手臂，诧异扭头。

　　俞一依桃花眼笑成月牙，她挑挑眉，颇为得意地说：“怎么样，没想到我会来吧？”
　　“周叔让你来的？”林恒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像是怕她跑了。
　　“没有，我趁他不注意偷偷溜出来的。”她眨了下眼睛，挨着他在小溪岸边坐下，“总觉得不能留你一个人。”

　　两人良久没说话，不约而同地望向天边，看着天上的银河。
　　小溪水哗啦啦流淌，检出的水花，打在两人的手背上。

　　“你大概知道我爸妈的事儿了吧。”林恒率先开口，他视线不变，嗓音些许沙哑。
　　“不太清楚，”俞一依抓起一颗小石子，丢进小溪里，“你要讲给我听吗？”

　　良久，林恒才缓慢开口：“他们很爱这个村子。”
　　想起过去，他唇角上翘：“小时候我爸在外做生意挣了点钱，想回来建设家乡。”

　　俞一依静静地听，抱起膝盖侧过脸看他：“之后呢？”

　　“之后他们跟村长商量，村长十分支持也十分感谢，村里人希望日子更好过，还说愿意出钱大家一起建设家乡，但是我爸妈没要。”林恒摸起两块鹅卵石在手里把玩，石头之间碰撞出清脆的声响，“铺路，建房，原计划是路是修到村外的，这样方便村里村外贸易往来，本来一切都挺好的。”

　　他停下，唇角笑意消失，视线也垂到溪水里，手里的石子挑落，悄无声息。
　　俞一依勾过他的手指，又握住他的手。

　　“夏季雨水多，山里泥石流发水之类的事情都常见，只是他们不太幸运。”
　　他喉结滚动，反手握紧俞一依。

　　“村长找到奶奶说这件事时，奶奶崩溃大哭，那天晚上很乱，来我家的人一整晚都没断，”他深呼吸，又长长吐出，“不是来安抚我们的，而是来要钱的。”
　　“要钱？”俞一依皱眉，“要什么钱。”

　　“他们说，我爸妈跟他们收了铺路的钱，说好了一起铺村外的路，现在钱怎么办？”说到这儿，林恒颇为无奈地笑了下。
　　俞一依坐直身体，张了张嘴，嗓子眼里堵着酸涩好一会儿都没能说出话。

　　哪怕林恒说得轻描淡写，这件事依旧是光是听着都足够令人气愤的程度。
　　难以想象，当时的情况有多恶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母亲，年幼无知的天真小孩，面对全村人的指责和讨伐，林奶奶当年究竟要用怎么样的心力熬过那样漫长的夜晚，又在林恒幼小的心灵里留下多重的阴影。

　　“他们说，我爸妈收走村里所有的钱，想要连夜跑路，老天爷看不下去，所以才出了事故。”他指尖拂过眉峰，幽深的目光落在跳跃气的水花上，略微出神。
　　过了会儿，他转过头，语气坚定又淡然：“村里人一直记恨到现在，但我从未相信过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