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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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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相信传言,”俞一依与他肩膀相靠,握起他的手指向星空,“星星作证,真相总会大白的,就像今天。”
林恒抬眼望向星空,星辰闪烁,似是在赞同她的话。
“嗯,”他点点头,慢声说,“会找到真相的。”
“给你看个东西。”捋顺右边头发到耳后,俞一依转过头,凑过右耳朵给他看:“现在我知道你的秘密了,我也分享一个我的给你。”
“什么?”林恒视线落在她白皙耳朵上,小巧的一只,很可爱。
“这里,”她手指点点耳后,靠近头发的位置,“有一颗痣,能看到吗?”
乌黑的发丝根部,靠近耳朵的位置,藏着一颗痣,位置隐蔽,很难发现。
林恒:“看到了。”
“我自己无聊时候摸到的,”她放下头发说,“小的时候我爸妈工作忙,没时间陪我,我遇到委屈就跟我的痣讲。”
忽地想起什么,她笑起来,双手捂住脸,有点羞地看林恒:“我还会假装它说话,自己跟自己聊天。”
林恒先是怔愣,他脑海里浮现在出笑俞一依奶声奶气又变换音调跟自己聊天,没忍住笑出声。
“哎呀,好丢人……”拉长语调,俞一依脸上发烫,嘀嘀咕咕,“这个秘密只告诉你了,你不能笑话我。”
“没笑话,很可爱。”林恒手腕搭在膝盖处,唇角噙着笑意,“以后遇见什么可以跟我讲,你不孤单。”
“我现在有很多朋友。”俞一依松开手,长长吐气,缓解刚才的尴尬。
林恒手指僵硬,笑意逐渐收敛。
他低头沉默两秒,又重新看向她。
“那我可以……”
“不过,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话头。
“你先说,”俞一依率先开口,“可以什么?”
“我可以成为你特殊的朋友吗?”他迎上她的视线,眼中的期待毫无保留,“其他朋友不能分享的,可不可以,试着跟我说说。”
他黑眸中流光闪烁,与夜空繁星交相呼应,姿态坦荡放松,又悄悄红了耳尖。
俞一依脸埋进臂弯里,只剩下一双眼睛。
“我刚才想说,你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她声音闷闷的,小小的,“你已经是特殊的那一个了。”
夜风吹动她额间的碎发,传递清甜的气息到林恒鼻尖。
他瞳仁轻颤,诧异间又升腾起莫大的满足感,单手撑在鹅卵石上,他拉近两人的距离。
星辰在她清澈的眼中里洒下光亮,映出他虔诚的模样。
两人距离不足三厘米,俞一依轻轻闭上眼。
额头处传来温热触感,她能清晰感受到那人小心翼翼。
“盖个章,”他大手覆盖她头顶,拇指指腹摩擦额头的位置,嗓音沙哑又温柔,“特殊标记。”
俞一依睁开眼,他已经拿开手,回到原来的位置。
额间残留触感,伴随小溪流水的节奏,越发炙热。
‘啪嗒’一条鱼跃起,又拍回溪水中。
转回脸,俞一依视线追着游远的鱼。
好一会儿,她回过头,语调轻快:“特殊朋友,我们明天下午烤鱼吧!”
约定好时间,林恒送俞一依回家。
周河家远门大开,分明就是在等她回来。
告别林恒,俞一依蹑手蹑脚进门,她刚迈过门槛,灯‘哒’地亮起。
周河坐在凳子上,他推推鼻梁上的眼睛,又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坐。”
“舅舅……”俞一依搅动着手,坐在周河身边的小登上,“我知道错了。”
“你跟林恒怎么回事?”周河问,“是不是走得太近了?”
“不是!”俞一依立刻反驳,“我只是觉得他人很好,可以交朋友。”
扣动指甲,她接着说:“而且,大家对他不公平。”
“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那么多,你都要管一管?”周河问。
“舅舅你不讲道理,”俞一依站起身,“我睡觉去了。”
“回来。”周河难得严肃,“不想知道林恒的事了?”
俞一依停下脚步,有点哀怨地看着周河:“我要是说想,你又会说我跟他走的太近,我要是说不想,我就成撒谎小孩了。”
周河琢磨着她说的话,起身说:“那睡觉吧。”
“等等,我又没说不听。”俞一依拉回周河,“舅舅,你欲擒故纵这套用在姜琴姐身上,早结婚了。”
“话多。”周河敲她脑袋。
“舅舅,你知道林恒爸妈的事儿吗,他今天跟我说了。”俞一依拉着周河重新坐下。
“知道一部分,”周河沉了口气回,“但我不太信。”
“哪部分不信?”俞一依问。
“他爸妈收钱修路的事。”周河去屋里在拿出草纸,又坐下,他在腿上画出静怡村的大大小小线路,“骗钱跑路肯定是假的,光是村内的建设就是一大笔钱,收上来的那些,不过是蚊子腿。”
俞一依也不信这个,她看着桌上的地图,又问:“舅舅,你为什么那么相信林恒家,也是因为林恒的表现么?”
“不是,”周河抬眼,眸色认真,“他妈妈是我大学老师。”
回想起大学时光,周河始终坚信,成为老师的学生是件极其幸运的事情,他在老师身上看到纯善,看到坚持,还有无与伦比的热情。
现下他一直在研究改良水果,提高静怡村水果质量,这是他之前跟老师一直在做的课题,十多年前,他跟老师来过一次村子,那时候的村子比现在贫瘠多了。
那时候老师说,要带大家走出大山,如果不想走出大山,那就改善大山,让大家都过上富足的生活。
后来老师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实验室搬到村子里,建设村子,改善水果基因,增加产量,给大家盖房子,一步一步实现当初的梦想。
紧接着就是噩耗,周河那时候忙着各种论文和考试,他抽空回来参加葬礼,见过小小的林恒,那时候林恒被奶奶和村长牵着,他以为,大家会善待这个家庭。
没想过,时隔多年,再回到村子,才发现这个孩子一直在受苦。
有些东西根深蒂固,不是他一两句能说通的,而且那时候他的地位不比现在,也只是个外人身份,甚至遭到大家敌对和猜疑。
毕竟在他们看来,上一个建实验室说给他们改善水果的人,卷走了他们的钱。
“原来是这样,”俞一依消化着消息,恍然大悟道,“难怪家里人说你跟着了魔似的,非要来这个村子搞试验。”
“静怡村,”周河捏捏鼻根,重新戴上眼睛,“老师的名字叫静怡,那时候修房修路之后,大家感谢老师,所以村名改成了她的名字。”
“舅舅,你不觉得奇怪吗?”俞一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村里人的钱没了,林恒家怎么看都不像有钱的样子,那钱呢?去哪了?”
“钱?”周河摇摇头,“我也奇怪过,村里人的说法是,大家给上去的都是现金,钱在意外发生时,都毁掉了。”
“收钱的人是谁?”俞一依单手支在下巴处,食指轻轻点着,“那人作证给到林恒妈妈手里了?”
“收钱的人是村长。”周河回,“据说,当年是村长帮忙号召的,也不是没人怀疑过,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俞一依追问。
“村长老婆那时候正在住院,因为没钱续费,人被医院赶出来,没多久……”后面话周河没继续说。
房间里陷入沉默,俞一依看着地上的影子,眉头直皱。
村里对林恒家的怨恨持续深渊,说不定,类似村长老婆这样的例子不止一个,没钱还能挣,但是人没了,无法弥补。
“听姜琴说,那件事后,整个村子都凑不出村长老婆的住院钱,可见大家都掏空了家底,”周河放下笔,收起草纸本起身说,“当时有多信任感激,出事之后就有多恨。”
“但是,跟林恒没关系啊。”俞一依抬眼说,“他那时候那么小,他什么都不知道。”
“俞一依,”周河回头看她,“你知道我们说的这些都是建立在无条件相信林恒家之上的吗?”
俞一依愣住。
“你爸给我打电话了,他明天来。”周河冲她挥挥手,“早点睡吧。”
——
第二天下午,林恒拿出各种烤鱼工具,没等到俞一依,先等到村长。
村长穿得十分正式,哪怕是夏天,也穿了件长袖衬衫,衣领袖口,全都严严实实。
林恒忽然想起,小时候村长通知他父母遇难时,也是这样。
闪躲犹豫的神情,拎来大包小包的慰问。
“这是赔给你的。”放下东西,村长从西裤口袋里掏出钱,他数出一部分,抬头看林恒,又低头,犹豫两秒,干脆把手里的钱全都塞给他。
“这些是果林的赔偿。”紧紧握住林恒的手,村长叹了口气,“怪我,没能及时发现,还要外人介入才把真相问出来。”
眼前的画面和记忆重叠,当年村长口袋里数出钱给奶奶,一样的犹豫,一样的全部塞进手里。
林恒摊开手心里的钱,厚厚的一沓,早就超出果林的损失。
他问:“他家不准备道歉了?”
村长面色为难,纠结几秒,转身到门口,对着外面说:“进来,给哥哥道歉。”
哥哥?林恒还没从这个称呼里反映过神,就见门外小郭不情不愿地现身,脸色通红,小嘴快要撇到地上去了。
“呵……”他忍不住冷笑出声,郭家人办事,总是出人意料。
“对不起。”小郭在村长的臂弯里,诚恐诚惶,“我那天不该拿石头丢你,我错了,对不起。”
说着,小郭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颧骨处的伤早就好了,此刻却又隐隐作痛,林恒望了眼外面的天,只觉得荒唐。
“过来。”他蹲下身,对小郭招手。
小郭犹犹豫豫,走到他身前,眼泪掉的更凶。
“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他擦掉小郭的眼泪说,“你俞一依姐姐这样说过。”
小郭抽抽搭搭:“我真的知道错了。”
“嗯,我相信你。”他揉揉小郭脑袋,又捂住他的耳朵。
抬起眼,他看向村长说:“窝囊成这样,他不如找棵树吊死算了。”
村长带着小郭离开后,林恒收拾好各种烤鱼用具,可左等右等都没能等来俞一依。
看着墙上时钟逐渐走向两人约定的时间,林恒心里没由来的慌。
他踏出家门,先是快走,然后是小跑,最后憋着一口气,直奔周河家。
气喘吁吁来到大门口,他刚好撞见俞爸爸拽俞一依出来。
“这是你老妈的命令,你必须回去。”俞爸爸戴着墨镜,看起来特别严肃,他一手行李箱,一手拉着俞一依,与来的那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