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病》麻辣椰奶糕

35、悬崖7

　　“多少秒？”

　　来人拉下兜帽，气喘吁吁地接过水，拧开瓶盖，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口。

　　“两分零五二。”

　　蔺晨透过镜片看了他一眼，调侃道：“你老了？”

　　“唉……”

　　谢威放下水瓶，叉腰感叹道：“是啊，一把老骨头了，岁月不饶人。”

　　另一个人影远远出现在跑道的那一头，蔺晨低头看了眼计时器，赞许道：“顾婵跑得不错。”

　　谢威闻言还有些不信，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果不其然，那家伙马上要跑过终点了。

　　“我靠……她肯定背着我偷偷练了。”

　　顾婵跑到终点，听到一个令人满意的成绩，甚是欣慰。

　　“老谢，又没达标吧？”

　　“谁说的，刚好两分零三。”

　　顾婵和蔺晨对视一眼，皆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没事的老谢，不管你说不说，我们都会笑你的。”

　　“……你们就笑吧，笑死你们算了。”

　　露天球场上还有几个人在打篮球，灯光下人影幢幢，远处隐约传来剧场轰轰的乐声。

　　“哎，这个时间点，老魏他们的话剧差不多也该开始彩排了吧。”顾婵看了眼剧场的方向。

　　“咳咳，没什么好看的。”

　　她放下水瓶，好奇地看了谢威一眼。

　　“为什么？”

　　蔺晨接过话：“你看了不到五分钟就会睡着。”

　　顾婵半信半疑，“不会吧，讲什么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相信我，现在先别浪费时间去看。”

　　来电铃声响起。

　　“我的。”

　　顾婵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微微蹙了蹙眉。谢威看着她走到路灯下，接起电话。

　　“……魏翊那边怎么样了？”

　　蔺晨看了眼表，“正常，他还有闲心泡妞。”

　　谢威一咧嘴：“泡妞？那傻逼当年被顾婵吓吐的事我他妈能笑进坟墓。”

　　听他笑了几声，蔺晨倒没什么表示，只是若有所思。

　　“……怎么？”

　　“我在想，魏翊初中的时候都和什么人结过仇。”

　　谢威撇撇嘴，“得了吧，疑神疑鬼，说不定只是你们想多了。”

　　蔺晨缓缓摇了摇头，“不好说。”

　　魏翊被赶鸭子上架地推去演男主角，又在演戏时差点因为剧情受伤，怎么会这么巧？

　　如果这些是某人暗中有意为之，那他的目标不是谢威就是魏翊，或者二者兼有。

　　在动脑子这件事上，谢威绝对不会是人家的对手。所以在和魏翊商量之后，他们一致决定把谢威拎出话剧社。

　　之后便没了任何动静。

　　这或许表明，那个人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为了不暴露，才暂时没有下一步动作。

　　当然，前提是那个人存在。

　　顾婵打完电话回来了，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你们先回去吧，我出去找一趟岚宝。”

　　“注意安全。”

　　顾婵点点头，穿上外套往校门口的方向走了。

　　“快开始彩排了，安柔，叫你们班的那个男主角过来上妆吧。”

　　“哦哦。”

　　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好在她刚走出候场室，就在外面的走廊里碰到了冯斌

　　“冯斌，过来一下……”安柔神神秘秘地朝他勾手。

　　冯斌看了看四周，走向她。

　　“那个……你能不能帮我把魏翊叫来啊？”

　　想到安柔之前受了魏翊冷遇，冯斌理解，便点了点头。

　　小时候，魏翊总喜欢一个人待在几乎不会有人经过的角落。

　　这么多年过去，这个习惯也许还在。

　　冯斌往三楼走去，楼梯转弯处迎面走来一个人，是个不认识的女生，他没怎么在意。

　　那个人却定定地看了他几眼，擦肩而过的时候，冯斌嗅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香气。

　　……是她？

　　冯斌下意识地往身后看去。

　　女生抬眸和他对视一眼，万种风情地笑了笑，而后不疾不徐地下楼了。

　　“……”

　　这个味道，自己在魏翊身上也闻到过，只是痕迹非常浅，远不如刚刚那个女生明显。

　　或许，她才是香味的主人。

　　在走廊尽头，冯斌找到了拿着笔沉思的魏翊。听见脚步声，魏翊稍微抬起头。

　　“……要彩排了。”冯斌提醒道。

　　“我知道。”

　　魏翊盖上笔帽。

　　冯斌默默注视着他起身，忽然道：“刚刚那个女生，你认识吗？”

　　魏翊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弯起眉眼笑了。

　　“你管我？”

　　冯斌一时语塞。

　　“口口声声要各走各的，这就把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

　　“……我没有要管你的意思。”

　　以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来看，谁也管不着谁。

　　“那你是什么意思？”

　　以前你管我跟别人打架，现在来管我跟别人上床……以前你要给我打，那现在你给我上？

　　“……你要迟到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魏翊绕开他，往楼梯道的方向走去。

　　表演结束，安晓薇坐在台下用力鼓掌。

　　“太棒了，下周公演结束后一定要犒劳一下大家。对吧，社长？”

　　抽空来看彩排的徐听涛此时已起身准备离开，听到安晓薇这么说，只是微微颔首。

　　“……社长，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安晓薇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

　　剧场内灯光徐徐亮起，显得徐听涛的后颈十分苍白。

　　“我没事。”

　　他摆了摆手，“这场还是差强人意，你去给他们讲几句。”

　　“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

　　安晓薇咬了咬下唇。

　　“……好吧。”

　　徐听涛这个人，她一直捉摸不透。

　　高一那年，她和许多新生一样慕名加入话剧社。那时候徐听涛也才刚成为社长，不苟言笑、冷淡疏离。

　　跟自己不一样，徐听涛对戏剧的造诣很深。他领导话剧社的那段日子，把社团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甚至拿过省级赛事的奖项。

　　他这方面能力很强。

　　安晓薇万万想不到，各方面都资质平平的自己能被挑剔的徐听涛任命为新社长。

　　戏剧知识方面她几乎是个门外汉，人员管理方面也是刚过及格线的水平。非要说什么优势……大概是她的应变能力吧。

　　社团招新的时候、第一次开会选角的时候、魏翊那次意外事故的时候……她的临场反应总是很及时。

　　这会是徐听涛看中的方面吗？

　　不管怎么说，既然被委命为社长，她就不能辜负徐听涛的期望。

　　安晓薇拍了拍手，“话剧社的各位请先留步，过来集合一下，我们总结几处刚才的失误。”

　　……

　　“上次的事，先向你道歉，没有吓到你吧？”

　　冯斌摇了摇头，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地平淡。

　　“那就好……让鲁晖把你叫过来，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公演开始前到杂物间找你。”

　　徐听涛失笑，“听起来跟我要绑架你似的。”

　　他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张东西，轻轻推到他面前。

　　是一张旧合照，大概拍摄于几年前的夏天。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笑起来的时候，有点像这个人？”

　　循着徐听涛泛白的指尖，冯斌找到了他所说的那个男生。

　　他站在第一排左边倒数第二个，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光影被树叶折碎，洒在他朝气蓬勃的脸上。

　　“徐听涛……听涛声徐徐，好有意境的名字啊。”

　　林丘笑着朝他伸出手，“前辈好，我是初二三班的林丘。”

　　徐听涛先是一愣，随后咳了一声，“随便取的罢了……以后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

　　“好，多多关照。”

　　林丘露出两颗乖巧的虎牙。

　　他只记得，那年夏天很热，热到桌子上的橡皮擦都快被晒化了。自己坐在班级最角落的位置，趁午休读莎士比亚悲剧集。

　　夏蝉鸣个不停。

　　他把书倒扣在桌面上，想打开窗透透气。热浪顺着缝隙蔓延进来，瞬间的冷热差让徐听涛打了个哆嗦。

　　“好巧啊，前辈。”

　　大概是开窗声引起了路人的注意，徐听涛往下看。那个刚见面就夸他名字好听的人正挥着手跟他打招呼，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鸭舌帽。

　　徐听涛在窗台上道：“你在外面做什么？”

　　“例行公事，逮那些午休翻墙出去的学生。”

　　“……真是辛苦。”

　　林丘摇了摇头，“不辛苦，我正打算去买水，前辈想喝什么？”

　　徐听涛也没跟他客气，在窗台上想了想，“雪碧吧。”

　　林丘压低了帽檐，浅笑着道：“等我一会。”

　　饮料放在桌角，瓶子上附着细细的水珠。把水珠用手擦掉，过一会还会再冒出来。

　　“你怎么不回宿舍？”

　　“哈哈，因为我不用午睡啊。”

　　“下午上课不会犯困吗？”

　　“偶尔会吧，通常可以撑到晚上睡觉前。”

　　“听说你成绩很好。”

　　“也没有吧……”

　　林丘食指在脸颊处划了划，看向窗外，表情忽然一滞。

　　“……”徐听涛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

　　是几条正在翻墙进来的漏网之鱼。

　　徐听涛皱了皱眉，“不管他们吗？”

　　“不是不想管，是不能管。”林丘叹了口气，“办公室都没人敢管，我又能做什么。”

　　“……没想到我们学校还有这种学生。”

　　听他这么说，林丘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似乎觉得他不应该不知道那些人。

　　只是，徐听涛不多问，他也没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