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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悬崖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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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
冯斌的视线落在魏翊身上。
他走进来,摁下关门键。
电梯缓缓上升。
对于这个沉默寡言的家伙,谢威本是不太感冒的。
上次遇见是凑巧中的凑巧,却意外让他发现,这兄弟好像还蛮有意思的。
“这么晚才回来?”
“见一个长辈。”冯斌顿了顿,“你们……”
谢威右手拽着魏翊的胳膊,空出来的左手指了指他,“坏学生,差点在外面宿醉。”
魏翊:zzzzzz
谢威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问道:“你们是不是住同一层?”
冯斌颔首。
“太好了,帮我把他丢回去吧,门卡在他口袋里。”
仿佛在摆脱他顺便帮自己丢个垃圾,谢威表情轻松,边说边按下自己的楼层。
“老魏就拜托你了。”
他像拆零件一样把魏翊弄下来,装到冯斌身上,然后拍屁股走人。
喝醉后的魏翊收起了一身刺,静静伏在他肩头,乖得不可思议。
……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魏翊。
冯斌在魏翊口袋里找到了门卡,进门后把魏翊扔到了床上。
正当他准备离开,魏翊忽然小声说了句什么。
“……不要。”
“?”
出于好奇,冯斌蹲下来,辨别着他的声音。
“……不要给我……”
褪去平日里那副虚伪的外壳,魏翊的神色此时只剩下痛苦。
“……我不要吃药……”
冯斌愣了愣,“你说什么?”
魏翊不再说话了。
双目紧闭,似乎陷入了另一重困境。
“……”
是胡乱的呓语,还是……
冯斌面色微沉。
……是自己想多了吗?
回到房间,洗了澡,躺在床上注视着漆黑的天花板。
他跟魏翊小时候就认识了。
自己从小到大都被保护着、疼爱着,被这个世界用力亲吻,所以才竭尽所能地去拥抱源源不断的善意。
魏翊恰好和他完全相反。
一个人的行为举止,思想观念,无一不能反映出他背后的家庭。那时的冯斌只是隐隐觉得,魏翊的父母和自己的父母肯定很不一样。
后来,魏翊在他面前消失了。
自己的努力好像一点用都没有,被他撕成徒劳的纸屑。
……可是,每一片纸屑都应当有自己破碎的原因。
这场不期而遇的重逢,让他听见自己的内心仍在追问:你还想知道吗?
伤疤背后的利刃、冷漠真正的主人。
……
魏翊是被冷醒的。
凌晨四点,窗外一片死寂。
他揉了揉困倦的双眼,把地上的外套捡起来,去洗了个澡。
周末要进行公演彩排。
魏翊靠在剧场外的某个角落,无聊地刷着周末作业。
现在是傍晚六点,彩排才刚刚开始,不知道哪个社团在表演。话剧社的节目时间定在晚上八点整,现在还早。
“哪都找不到你,原来是躲在这。”
“……”
听到轻柔的女声,魏翊抬起头,淡淡一笑。
“裙子很适合你。”
“难得嘴甜一回。”
来人拢了拢裙摆,乖巧地坐在他身旁。
“你们学到这了……真怀念。”
许沁瑜指尖轻轻点在他的作业上,发丝滑落,带着若有若无的花香。
这个人的五官并不算特别精致,合在一起时却气质独特,举手投足间既有少女的清纯,又不乏熟女的媚态。
这些都不是重点。
魏翊看中的,是她柔弱的气质和乖顺的性格。
就是因为她身上没有一点女性的强势,他才会答应她、把她当成一个消遣。许沁瑜怎么想他不在意,反正他们各取所需,也不是非对方不可。
许沁瑜乖巧地靠在他肩头。
“……你认识徐听涛吗?”
“唔,和我一个班的,他是你们社长吧?初中的时候在我隔壁班,所以我比较眼熟他。”
魏翊漫不经心道:“他以前怎么样?”
“他么,本来是学生会的,后来好像因为身体原因休了半年学……徐听涛朋友不多,倒是有一个小学弟经常来找他。哎呀,记得他笑起来的时候有两颗虎牙,还蛮可爱的……”
许沁瑜沉浸在美好的初中回忆里。
徐听涛……
魏翊在初中时的记忆里搜寻着这个名字。
“他怎么了吗?”许沁瑜睁着明亮无辜的眼睛看向他。
“没什么。”
“哦……等会儿彩排结束了,陪我出去吃夜宵好不好?”
“好。”
“有点想吃虾仁馄饨……”
……
魏翊写着作业,许沁瑜握着他的左手,默默帮他检查有没有错。
看起来和别的校园情侣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许沁瑜知道,自己在魏翊心里什么也不是,但她不在乎。
自己的情况也差不多,同时喜欢着许多人,有许多个关系不一般的朋友……
只不过,魏翊大概是里面最特别的一个。
“这是我的剧本,该怎么演,由我自己决定。”
到底是什么意思?
冯斌又读了一遍剧本,还是得出了与之前同样的结论: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原创剧本。
或许……里面蕴含着徐听涛的个人情感,融入了他过往的某段经历?
男人、将军、老人、国王、手下……徐听涛会是其中的某一个吗?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莫名其妙的小镇,反派和国王是父子,他们二人言归于好,将军客死他乡……
他翻开剧本,仔细读最后一幕的台词:
男人:我们身上竟流着相同的血液,我们本是一家人,不如放下仇恨。
国王:知道了这一点后,我又如何仇恨你呢?倘若我还对你拔剑,神明都会为我羞愧。
男人:说得好。
男人:你要容忍,我们之间还是存在着许多差异,即使这不妨碍我们内心相通。回去后,我会承认我的错误,得到应有的处罚,希望你不要心痛。
国王:早知如此,我便不会听信那个老东西的鬼话……你已替我对他处以极刑,那么,只剩下那个目光短浅的将军了。
男人:该怎么处置他?
国王:他跟那个老东西是一伙的,是个危险人物,我这容不下他。
男人:想来也是。
国王:这件事,我回去后会处理妥当。现在,我们该启程回家了。
……
将军:我这是在哪?这里寸草不生,漫天黄沙……难道我被流放了?不,不应该是这样……我对国家忠心耿耿,我做错了什么?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好冷,这荒地好冷,我的心也好冷。我救了那么多人,可谁来救我呢……
徐听涛并没有说过角色们的立场,一切都体现在剧本里。
雪镇是他虚构的一个地方,这里的人都受到不公的统治。老人搬来了皇城的救兵,自己在大战中丢了性命,将军被活捉。
可是,按照常理,最后的结局难道不该是国王收复雪镇,男人作为反派死去才对吗?
男人最后心存悔改,国王也被他感动,二人相认,死的反而是将军。
是对某件荒谬的事发出控诉?
还是……对某种权力的讽刺?
“……部长,我有个问题。”
“嗯?什么事,小冯。”
大半个月相处下来,鲁晖觉得这个小学弟还挺不错的。不吵也不闹,认真做事。
说不定还能接他的班。
“学长向你提过剧本的构思吗?”冯斌问道。
“哦……说实话我也挺好奇的。之前问过他,说是为了纪念一个朋友。”
……纪念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
“哈哈哈,我哪知道。听涛他文艺得很,没事就作个小诗、谱个小曲什么的,可有仪式感了。”鲁晖笑着摇了摇头。
仪式感?
邪-教举行集体升天,就是某种可怕的仪式。
毫无关联的两件事,却被他联系到了一起。
“我觉得吧,仪式感过重其实也不算什么好事,说不定会活得更累。”鲁晖拍了拍他的肩,“当然,我不是在说听涛。”
……不。
这句话放在徐听涛身上,或许正好合适。
仔细想一想,剧本,仪式,舞台,灯光,道具……对,那把根本不该出现的道具剑,也许能为这一切作出一个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