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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淤泥有淤泥的归处 ...

  •   “琴鹤被处决是因为做了让飞鸟家主无法原谅的事情吗?”说完清笛又嘟囔了一句,“会不会是感情上的背叛之类的?在很多凡人看来,这也是非常没有面子的事情,更何况还是一个大家族的家主。”
      听完琴鹤荒唐的生平,清笛作为在场唯一见识过那场凌迟的人,之前有过多少为他难过,现在就有多因他厌恶,清笛的认知里没有人的恶能这般有悖人伦,他无法理解,更觉得不能原谅,甚至会想这个人遭受的一起都是他的反噬,不过善良如他也因为自己这般极端的情绪有些羞愧,皱了皱眉头,倒也没真的骂出口。
      忽而,银月冷哼一声,不屑又笃定道:“这小子是不会给自己的金大腿戴绿帽子的。”
      清笛的说法看似合理,作为一个古老的大家族的家主,自己养的情人把自己给绿了,简直就是奇耻大辱,颜面扫地,一气之下扒皮抽筋都干得出来,但是细想想琴鹤此人的各种作为就会知道这个理由不成立。
      闻言清笛发了会怔,在银月的提醒之下也想明白了,“对,这个人不会自己断自己的后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怎么会冒这样的风险。”
      管住下半身,保证荣华富贵,不算难事。
      “没错,飞鸟家主也不是凡人,虽然个性上有些极端,但是琴鹤跟他,只赚不亏。”断翅深深的叹了口气,脸色一直就不太好,身边的狻猊敏锐的察觉了爱人的情绪,虽然不知缘由,约摸跟这件事情有关,狻猊不得不怀疑断翅和飞鸟家族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毕竟断翅曾经凌驾于所有飞鸟之上,况且他之前的那些遭遇实在不太美好,当初落井下石的那帮人里面指不定就有飞鸟一门,在他不确定自己该不该问的时候,狻猊先选择沉默,只露出一个温柔的浅笑。
      断翅曲起手指与狻猊回握,回应对方一个安心的笑容,继续道,“那家伙身无长处,只生了一副好皮相,他自己应该非常清楚这一点,真的是一副好皮相……”
      狻猊越发觉得断翅的态度有些古怪,刚刚最后一句的时间,分明是一种感慨,对这样的人,哪怕是倾世的容颜,也没什么好感慨的,狻猊眉心一蹙,想了想,还是没能继续安静下去,“琴鹤到底长什么模样?你是不是认识他?”
      话已至此,大家都看了过来,断翅幽幽叹了口气,他先看了看狻猊,随即又望向银月,银月跟着也皱起了眉头,目光有些不知所云,心里面又诡异的升起了一个模糊的念头,只是还无法清晰可见。
      断翅摇摇头收回视线,忽而开口,他并没有回答狻猊的问题,“你们应该能知道这个琴鹤在飞鸟家主那里是非常非常受宠的。”
      “嗯……”
      这是根据清笛对于梦里场景描述推理出来的,不愁捏着空茶杯若有所思,“的确,可以确定的是,他当初的受宠程度等同于他的受难程度。”
      断翅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这个琴鹤在飞鸟那边享有的特权跟皇贵妃差不多,至于为什么……银月……”
      银月倏然愣住,盯在了断翅的脸上,此时他觉得断翅有一种复杂的悲切,两人视线交叉的瞬间,银月陡然升起一种惴惴不安来,似有无形的大雨将至,乌云滚滚由远及近,于是心也揪了起来,那种模糊的东西马上就要浮现清晰面上却没有太多表情,“怎么?”
      空气里的沉默寸寸蔓延,就好像大家都能感觉有什么难以言状的秘密马上要被破开,不约而同的屏息望向断翅,
      几秒钟之后,断翅从衣袖里抽出一张对叠的纸,看样子应该是张照片,这是更早之前被另一只鸟带回来的,狻猊眼神里都有些意外,看来那只鸟来的时候,只有断翅一个人看到了。
      断翅把照片打开,正面朝上递给了银月,“你先看看这个人像谁?”
      照片里是个少年,大抵是十七八岁中二病的时期,染着荧光色的头发,穿着夸张的卫衣和没有一块好布的的涂鸦裤,嘴里叼着烟在某个酒吧门口摆着自以为酷炫的表情。
      不愁侧过去看了一眼,暗道:确实长着副皮囊,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也只不过瑕不掩瑜。
      那边清笛和狻猊也伸着脖子看照片,想到断翅递给银月照片的表情,狻猊也恍然猜测出一个念头,他正想开口问一问银月照片是不是看出什么。
      不愁自是也有所察觉,他们话还没出口,银月哑声响起,“这是琴鹤?”
      他嗓子发紧,是压抑着什么,脸部的肌肉绷得很紧,目光死死定在照片上,而不愁则盯着他,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来回闪过,很快就能抓住了。
      “你认识这个人?”不愁低声问。
      银月把照片朝下盖在茶几上,微不可见的蹙起了眉眼浮上一丝阴冷,此刻他心情有些复杂,闭了闭眼,又转脸对不愁摇摇头,不愁没有等到银月回答,只见银月蓦然烦躁起来拎起茶壶往盖住的照片上一压,这是一个极不愿意再看到这张照片的动作,就好像是……厌恶。
      “像,但不是她。”银月揉了揉后颈,语气虽然平淡,却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这张脸怎么能长在这么道德败坏的人身上。”
      那个抓不住的念头停了下来,这下不愁却轻而易举的攥住了,“银月,这个琴鹤是不是长得很像馨儿?”
      “嗯。”银月一想到这张极像故人的脸被凌迟了,心脏疼了一把,一想起琴鹤那厮,脸色又阴沉下来,再抬眸时,已经调整好了表情,他又问断翅,“你也是刚知道?”
      断翅点点头,“还有件事情可能更加巧合。”说完跟狻猊交换了一下眼神。
      “什么?”除了不愁,估计银月只会在跟馨儿有关的情况下会表露出明显是急躁,第六感开始作祟了。
      断翅调整了一下坐姿,直视银月的双眼,缓缓道,“飞鸟的家主叫栩羽。”
      看不见的玻璃窗啪得一下砸到地上,粉粉碎,清笛多少知道一些馨儿栩羽的那些事情,这个时候更不敢插嘴,一个长得像馨儿的人和一个叫栩羽的家主,天底下哪有这么成双成对的巧合。
      “我要见见那个人!”银月再也无法安稳坐下去,就像随时要冲出去。
      不愁拉了他一把,勉强让他重新坐下,“你不会不知道这个栩羽跟你心里的那个栩羽是两个人吧?你冷静点。”
      许是为了安抚眼下银月的情绪,断翅也忙道,“不是不是,栩羽还在的时候那个家主已经出生了,那就是个老妖精了。”
      清笛,“……”您好像比老妖精还老吧!
      “我怎么能不知道。”银月随便在桌子上找了个还有残茶的杯子拿起来一饮而尽,头顶上明晃晃的写着烦躁两个字,他伸出手指沾了点茶水在茶几上写下两个字,又道:“你们觉得栩羽两个字重名的几率有多大?”
      在场唯一的小弟傻愣愣的晃了晃脑袋。
      银月继续说,“他不是那个栩羽,也就是说他的名字是刻意取的,他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栩羽,然后养了个长得很像馨儿的情人,以上条件只能解出一个答案,就是他认识馨儿,还不单是萍水相逢这么简单,这个名字可能就是为了馨儿改的。”
      清笛小心举手,大胆提问,“那万一这个名字是别人给他取的呢?父母什么的?又或者是……栩羽大人的追随者?”说着说着清笛都块缩成一朵安静的蘑菇了,任谁都看得出来银月现在不好惹。
      “就算是你说的这种情况,得出的答案也差不多。”银月不耐的闭上眼往沙发靠背仰到,他抬手覆上上半张脸,“断翅,你替我知会一声,我要见一见那个家主,越快越好。”
      “好。”断翅应下了。
      可能是有不愁在身边,银月没有像以前那样,根本不管什么礼仪直接杀到飞鸟本家,踹开大门嚣张跋扈的拎着领子质问那个老妖精。
      “我陪你一起,你先平静一点。”不愁忍不住张开手臂揽住银月,他也是性情中人,对于馨儿在银月心中的地位,他很是理解,许是爱屋及乌吧,他也开始期待能和酒妖重逢。
      也许哪里错了?也许她没有死?也许爱人的遗憾可以抚平。
      “还有,这件事你就别出面了,馨儿的事情,你别搅和,只会给我添堵。”银月这话是对断翅说的,语气不是很好,但是谁也没计较。
      过了一会儿,狻猊带着断翅先回帐篷那边了,清笛也识趣的退回猫房,屋子里就剩下不愁和银月,就连琵琶都被随意的关进了衣橱,又为了琵琶这厮又搞什么事情恐吓清笛,平白添麻烦,不愁索性一挥手给封印了。
      不愁洗完澡出来,看到银月还坐在沙发那边,显得心不在焉的,紧绷的侧脸又看上去那么心烦意乱,不愁极少在银月身上看到这样负面的情绪,他想了想,轻叹一口气,走了过去挨着坐下。
      “银月,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羡慕凡人是梦境失忆吗?”他额头轻轻的靠上银月肩膀,刚洗完的头发还带着潮湿感,吸饱水的皮肤略微泛红,有一种雾雾的磨砂感,他蹭了蹭银月,又一只手箍住银月的腰,低吟着,“因为我做不到,我记得实在太清楚了……”
      他知道爱人不是清心寡欲的人,他也有执念,只不过,不愁不忍心看银月被执念拉扯着,心里难受,或者是,他害怕这一次又是一场失望。
      一个家人的地位能有多重,馨儿在他心里就有多重。
      于是乎,不愁用一种恰当好处的撒娇来分散银月的注意力,果然,银月难以抗拒的心疼他了,温柔的依偎过去了。
      “别怕,宝贝。”银月说,“你的噩梦结束了,那些不好的东西都坍塌了,还是我亲手干的呢?你忘啦?”话语间透着股安抚的笑意。
      “很难忘记,我记性太好了。”
      这是真心话,在无光禁闭里不愁做过无数梦境,一个比一个沉重,更像是因为自己的愧疚而产生的梦魇幻觉,那些东西总是猝不及防的又出现在他脑海里,每每这般他就想起银月,银月的任何事情,都是他的良药,不能否认,他离不开自己的药。
      似是了解爱人的心情,银月整个抱住对方,“那以后我再努力努力。”
      “努力什么?”
      “努力让你只能梦见我啊!”
      不愁怔愣了一会,随后慢悠悠的笑了起来。
      这边两人说着话慢慢的有了睡意,银月靠在不愁身上睡着了,不愁小心翼翼的将他抱到了床上,放下银月的刹那他忽然察觉到什么,眉心一簇。
      “路过的人吗?”他往外面看去,轻声嘀咕。
      他能感觉到漏光花田的围墙之外来了个陌生人,这个陌生人的气场很不好,这种不好的气场似乎还小小的停留了一会才离去,他过于敏锐,心里暂且悄悄记下,很快熄了灯宽衣就寝。
      而狻猊和断翅那边则说了一夜的话,天亮了才睡下,先前担心清笛一个孤寡老妖精会受到双层恩爱打击,还特意把帐篷搭得老远老远,谁料今夜谁都没兴致翻云覆雨了,即便如此,清笛依旧睡得极不踏实,他一合眼就是噩梦,全是当年被琵琶支配的恐惧,他不知道这完全是自己的心理暗示作祟,全当是琵琶又故意整他,他还不知道琵琶被封印了,最后清笛自己气自己都快神经衰弱了,一狠心直接化作原型钻猫窝里睡去了。
      刚一化了原型,他骤然察觉到一丝不和谐的气息,有外来者。
      作为这个漏光花田大企业唯一的员工,为了保住自己这个唯一,他相当又责任心,刚刚睡不着的烦躁马上挥之脑后,飞快的移动到古怪气息的方向。
      “人?贼?”清笛飘在半空中,低头看着围墙外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对方自然看不见他,他正准备靠近些,没想到这个人很快转身就走,骑上路边的自行车离开了。
      清笛不放心,回忆起那个人刚刚到状态,总觉得怪怪的,完全不像个普通的鸡鸣狗盗之人。
      就在清笛靠近的瞬间,他清楚的看到那个人的脸,这是个人没错,但是这个人的表情让他生寒,面孔消瘦,脸颊凹陷,眉毛几乎掉了大半,残留下来的眉毛两边都不对称,就好像是不懂事的小孩胡乱使用刮胡刀的杰作,眼睛瞪得非常圆非常大,闪着不善的精光使用用干瘦的爪子去爬围墙,这里的围墙清笛设计过的,看似好爬,其实有无形的阻挡,普通人根本够不到,这个怪人自然也失败了,更让清笛犯恶心的是,这个人一直张着嘴,嘴角上扬,口水不断的流出来,他自己并不在意,不断用衣服下摆卷起来擦口水又蹭到墙上,直接诱发了清笛生理性的干呕。
      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清笛最后用饿鬼相来定义这个人。
      当这个人离开时,清笛根本没犹豫直接跟了上去,一路跟到上南街,他虽然没来过这边但是漏光花店四个字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也清楚的看到那个怪人在漏光花店对面停了下来,然后从侧门钻了进去,清笛把这些都记下了,门口踌躇了几秒,还是决定不进门了,便改道回家了,决定第二天再把这件事好好跟不愁他们说说,倒也是不急,他自信这一个人类搞不起事情。
      ……
      清晨,不愁醒时枕边的人不见了,猛得坐起来扫了一眼室内也不见那人的身影,许是担心银月冲动直接杀去飞鸟那边,一边拔人家羽毛一遍拷问,匆忙披了件衣服就往屋外去。
      刚开门正好撞到也是正准备开门的银月身上,银月条件反射抬手一抱,刚刚起得太猛,不愁这会反应有点迟钝了。
      “怎么了,宝贝?”银月揽着不愁往屋里进,“早晚温差这么大,怎么能光着脚。”
      不愁由着银月把自己一路公主抱回到柔软的床上,又从床头柜最下面一层翻出新的棉袜亲自给他穿上,穿好袜子银月习惯性的把不愁的脚往手里攥了攥这才起身,这才起身。
      “你刚刚动怒了?”不愁仰头看着银月,银月身上有狠厉的灵气波动过后的气息余韵。
      “对,我总得发个脾气。”银月正视道,“男一号变成炮灰,就要重新走炮灰的故事线。”
      ”也好,你舒坦就好。”不愁抱了抱银月,纵容的说,“我来泡茶吧,狻猊他们起来吗?”
      “我出去的时候已经起了,你弟弟带着媳妇儿已经走了,跟我告过辞了,说是游山玩水去了。”银月帮忙把茶具摆出,忽而手里的动作慢了慢,有那么点心不在焉,惆怅的垂眸吁了口气,“他们……应该也没怎么睡。”
      今晨,银月很早就出去了,正好遇见狻猊和断翅从帐篷里出来,两人都难掩疲态,眼下青了一圈,见到断翅礼貌的道了声谢,随即又表达了去意,彼此心照不宣。
      关于以前的事情,对于断翅,银月是无法真的做到云淡风轻,现在能这么看似和平到相处,大抵是看在龙家的面子上,同时也是知道自己再怎么为难对方,过去的事情也难以修复,他心烦,这是真的,私心不愿意馨儿的事情跟断翅再有联系。
      正是因为大家都明白,故而,狻猊早早的带着断翅离开了,飞鸟本家那边的事情断翅也安排好了,银月他们过去会当成贵宾款待的,到时候要查什么,那位栩羽应该也不会拒绝。
      “也好……”不愁很低很低的喃喃,随后就是流水倒进茶壶的潺潺水声。
      “什么?”银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笑了笑,很快变成闲话家常的样子,“他们两没出去玩过吗?”
      “我刚来人间时他们来找过我,那时也算是出游过,只不过,事情多,不好多逗留,加之我刚刚离开昆仑,怕本家有什么察觉,也是匆匆回了昆仑。”不愁说。
      说完不愁往半开的门外看了眼白雪皑皑的山巅,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眯起眼睛仔细确认了一番,“那是真的雪?”
      “真的雪。”银月小幅度得点了下头,目光还停留在手中的茶杯上,他吁了口气,慢条斯理的往他心之向往的方向靠过去,“很冷的,真的冰雪,我发泄一下好多了。”
      “真的雪景还是比假雪景好看多了。”不愁抬手拿走银月的茶杯放回茶盘上,垂眸看了看银月,仿佛能看到银月面上有层凉丝丝同雪雾般的郁气,语气依旧纵容,从无底线,“要是觉得不够,我不介意你毁魂灭魄。”
      “……”此时此刻,门口被迫听墙角的清笛闻言狠抖了抖,默默的惊恐的贴着地面挪回猫屋,他本来还打算把昨天那个怪人的事报告一下的,看这情况,下次吧!
      昨夜不出所料银月睡得极差,他以前总担心自己会不记得故人的脸,梦里也从未见过,他稚气且俗气的觉得馨儿肯定又是闹情绪了,就连周公之境都不愿相见。
      那丫头总有些小性子,当初银月受栩羽他们所托要守好她的,自己且太粗心了,没能预见她的困境。
      许是琴鹤的事情被戳破了,照片上那张脸和那位飞鸟家主就像一种强调,于是乎,他做了个短暂的梦……
      非常短暂,猝不及防的回溯了初遇,他走进那家酒肆,门口挂着两个獬豸兽头的铜环,他往里走了几步,就看到那个在翩翩公子身边笑得肆意的女子。
      “在下银月,想在此等一个人,也许会花上几日,可否”他礼貌的同他们商量。
      那时山柰突然失踪,他心里苦楚,想寻一寻,最终没寻到山柰,却得了一壶叫山柰的酒。
      以及,珍贵的家人。
      不得不说,银月对“家”的定义还是有情怀的,他虽是雪,却贪恋温暖的烛火。
      ……
      他的心也是雪做的,被不愁的龙火捂了捂,化成了一汪漫漫的春水。
      今天早上梦醒了,银月睁开眼睛久久发呆,他实在觉得烦躁,总是要发泄一下的,这不,有个现成的欠揍的家伙。
      银月只挥了挥手轻而易举的逮住了琴鹤执念极深的残魂,用天地间最不知悔改的家伙还试图反抗,也只不过是蜉蝣撼树罢了。
      天还未亮,山上扬的就不在是琴鹤的死人灰,而变幻成因为银月的愤怒降得寒冷冰雪。
      是雪,当然会冷,很快游客就会意识到山巅的异样,至少他们无法穿短袖拍照发朋友圈了。
      琴鹤的埋骨之处也被银月找到了,用当下比较火的网络用语说,就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厮已经不能单单用自私来形容了,他简直到了一种极端偏执的利己主义,这所谓的漫天冤情雪,竟然不是自己的尸骨,他当初被凌迟之后,许是那位家主多少顾念枕边之情,没有再毁坏他的骸骨,甚至还给正经挖坑埋了,虽说没个墓碑什么的,至少比暴尸荒野,敲骨嗜髓来得好吧……
      传说中的那位六月飞雪的鼻祖大姐,用抱着挫骨扬灰的心情给自己喊冤的,虽然说方圆几里的尸骸都遭到了波及,更多的她还是狠心扬了自己的骨,在传统观念里死者为大,尸骨尊贵,践踏他人尸骨就是对逝者以及逝者家族最大的羞辱。
      窦娥大姐知道自己躲不开天道报应,所以才决绝一搏。
      而这位琴鹤理直气壮的羞辱了数个家族,他才舍不得让自己挫骨扬灰呢!那些漫天的死人灰是世世代代埋在山上的原住民的尸骸所化。
      这些原住民死后灵灭,虽说再没有感觉,但是他们的后辈还活着,有朝一日动土迁坟的时候发现先辈的尸骸消失了,该作何感想?
      琴鹤正是利用了这些已经无灵的逝者,他们的尸骸被琴鹤的怨气摧毁,而行凶者却完好无损的藏在地下。
      这样的人喊出来的冤情,谁会为他做主,大抵都是恨不得他把凌迟的痛苦再遭受一千次吧!
      只不过,他自以为是的玛丽苏剧本没有照常进行,他不够聪明,死后的灵力也有限,最多不过愚蠢又恶心,他以为自己的死状能激起大家的同情,尽量在梦里让别人能看到各种惨死的场合,然后纷纷为他高举复仇的小旗旗。
      他不知道何为善良,更不会理解善良不都是盲目的。
      知晓真相的银月他们自然不会放过他,银月还因为他长着跟馨儿相似的脸的缘故格外生气,他直接找到了琴鹤的埋骨之处,一挥手寒风肆掠,不消片刻那具尸骨就成了冻干骨粉……
      就这样了,银月也不解气,他拘禁了琴鹤的残魂,捏造了一个无止境的结界牢笼,让他生不能生,死不能死,时时刻刻都有遭受凌迟之苦,当然,一缕惨魂备受折磨之后很快就会消失。
      但是呢,我们英俊潇洒的银月公子很是好心,慈悲的替他稳固了魂魄呢……
      不管他被剐了多少刀,哪怕只是魂没有□□,疼痛感确是实实在在的,跟活着没什么区别,执刀人不再是凌迟师,而是他伤害过的那些人,他绝望的母亲,苦命的父亲,那些被他玩弄过的女子,以及那个被他了断的后人,自此犬戎全灭。
      随便谁知道真相的都要鼓掌,赞扬银月的心地善良,行事周全呢!
      也因为银月大怒的关系,冰雪天地一夜之间成真了。
      “我不想让他那么痛快的解脱且先折磨着吧!”银月这句话说得没有任何起伏,平淡的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更像是单纯的随口阐述了情况。
      身边的不愁神色一动,倏然无奈的笑了,头回见银月发这个大火,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
      “对了,如果说是琴鹤断了犬戎的血脉,也就是说他确实杀了自己的孩子……”不愁推了推银月,“你还记得梦里面那个孩子喊的是什么吗?”
      “什么?”银月坐起来看过去,他眨了眨眼睛,好像真的没印象了。
      不愁,“哥。”
      “诶,乖。”忽而银月紧抿的嘴咧开了,眉眼也舒展来,一幅讨了糖吃的笑脸,干脆的应了声。
      不愁茫然了一秒,反应过来,克制住要上扬的嘴角,“你呀……我们正经说,那个孩子叫的是哥,那么他是谁呢?谁的孩子?如果是琴鹤的,为什么又要叫哥?”
      “其实,我今天倒是想明白一件事,你来听听,说不说得通。”银月歪头瞥了一眼空了的茶杯,不愁马上给他续上,银月也不急着动那杯茶,端起茶杯小幅度的晃了晃,他若有所思的默了默,似乎是验算了一遍某个结果。
      过了好一会儿,银月才道,“这是我的推测,联想到这个杂碎的尿性,我认为可能性很大。”
      “你说。”
      “梦里面那个喊着哥的孩子惨死,肯定跟琴鹤有关,对吧?”银月看到不愁点了点头,继续说,“然后,这货亲自断了自己后,结合那个孩子的年岁来看,很有可能就是同一个孩子,这样,我们先假设这个结论成立,之所以喊哥,有两个可能……第一这个孩子确实有一个大哥哥,也许是家里叔伯的孩子或者关系亲密的竹马,总之是个他十分信任的人,信任到临死之前喊出的也是这个哥,要不然,以这样一个孩子在极度恐惧之下喊的应该是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这种至亲之人。”
      “是这个道理。”不愁反应很快就,串联上银月的推理线,“哥这个字眼本身就带着亲密,绝望之际喊出来的就是希望他能救自己,第二种可能就是这个哥就在他的死亡现场,甚至很有可能是凶手,也就是……琴鹤。”
      说完,不愁狠狠皱起来眉头。
      “嗯,结合之前的假设,琴鹤亲手杀了自己的后代,也就是那个惨死的孩子,他一个一无是处的人能够得到一个大家主的垂青,对他来说可是天大的福分,就算他之前喜欢女性,可是巨大的利益面前,让他雌伏又如何,他一定会尽职尽责的做一个仗势欺人又无理取闹的小情人。”银月不屑的呲了口气,他们现在都谈话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最终的答案不约而同的浮上每个人都心里了,只待最后一步的确定。
      一个异性恋的家伙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雌伏于上位者,一边享受着作为大boss床伴的优待,一边担心自己以前的事情被人发现,那些个露水情缘他原本都不足为惧。
      直到有个孩子出现,流着他血脉的独苗出现了,他惶恐不已,他的主人是个脾气古怪且有严重精神洁癖的人,他一直把主人称之为自己的第一个男人,床上床下各种表忠心,根本不可能承认自己跟无数姑娘有染,甚至于,在金屋他自己都快忘了那些荒唐造孽的岁月,一旦那些事情被翻出来,这个孩子也被证实跟他的关系,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还会有可怕的后果,跟古时候的欺君之罪比起来也差不多了。
      大家主给了他地位,财富,甚至是家族其他人都难以置信的偏爱,他沾沾自喜太久太久了。
      其实,在银月他们看来,要查一个人的底细对于飞鸟来说太容易了,琴鹤这个劣迹斑斑的人只挖得出满池的淤泥,断然不会是那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莲了,理由很显然,就是那张几乎跟馨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就因为这个,可以让那位家主忽略掉一切,甚至都懒得多此一举,这也可以更加确定了家主给自己改名不是巧合。
      孩子是铁证,孩子的母亲估计是通过一些办法找到了琴鹤的踪迹,估计也知道了他如今的处境,一想到这个男人曾经那么伤害过自己,从内心来说,她还是非常很恨琴鹤的,自己小小年纪当起了单亲妈妈,而这个男人过得实在太好了,好到刺眼,她气急了,恨意翻滚,于是乎想到了一个可以报复对方的办法,她把那个孩子送了过去,并且反复告诉那个孩子,琴鹤就是自己的爸爸,稚子无辜,他只是太听妈妈的话了。
      一开始琴鹤的确慌了,他不承认,自然也不许孩子叫他爸爸,估计先哄骗了一阵,教一个孩子叫自己哥哥不是难事,威逼利诱罢了。
      但是孩子是个活物,既然是个活物就有很大程度的不受控因子,他知道能让自己继续高枕无忧的办法,就是这个不受控因子完全消失。
      或许,一开始他还虚情假意的取得了孩子的信任,安抚是第一步,只要你暂时不做乱,我就能想到我的万全之策,至于怎么消灭法,也许如梦境所示,遭受虐杀,也许隐藏的细节更加残忍,人神共愤。
      银月他们不想去追究这些细则,毕竟这个人已经从里烂到外了,细究只能恶心自己。
      过来许久,在门口去而复返的清笛终于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屋里两人停下交谈,不愁起身去开门。
      清笛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嘴都抿变形了,进屋也不着急开口,而是向着两人倏然跪下了。
      他这一跪跟先前那副没骨气的百般讨好的怂截然不同,显得相当慎重。
      不愁眸光一闪刚要说些什么,银月小动作的对他摆了摆手,银月先开口了,轻飘飘的说了句,“怎么着,这回莫不是要求我把你变帅点?”
      对于银月的调侃清笛全然不顾,腮帮子一鼓,眼睛都红了,“两位大人。”
      这四个字是用一种相当诚恳的字正腔圆。
      银月谈了口气,歪了歪唇角,“说吧,你还想这个折腾这滩淤泥?”
      清笛深吸一口气,正色缓道,“我想让他真的做一滩淤泥。”
      “哦?”
      “就让他做一摊淤泥,有感觉的淤泥,让他不断的感受自己被虫子被被植物的根茎穿刺,撕裂,然后又如初,再穿刺撕裂,还要被所有人踩在脚底下,跟恶臭的秽物混在一起,每个人都会嫌弃这一摊淤泥,我想让他永生。”清笛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还生怕自己的表述不够清晰,克制着全部的情绪,一字一顿的说完。
      “呦!”闻言银月挑了挑眉,似笑非笑,“行,你小子,真聪明。”
      不愁倒是没什么意见,便也不多说了,只是招手让清笛起身。
      清笛坐下反而有点局促了,他本来觉得这个太过恶毒,可又实在气不过,没想到银月会答应得这么爽气,“那……这……”
      看他支支吾吾的样子,银月就明白了,冷冷道:“这事我能办到,小事情。”
      清笛眼睛亮了亮,克制的勾了一下嘴角。
      “他这办法比我的聪明多了。”银月对不愁说,“连结界都省了。”
      “淤泥啊……”不愁认真想了想,“把他安置在牲畜棚边上,向阴处,最好不过。”
      不愁的结论下得风轻云淡,真真是,最好不过。
      ……
      “笛子,我跟宝贝要出趟门,你看家?”银月看了看天色,决定不再耽搁。
      清笛,“……”不!!这家里有个危险份子。
      看出了他的心思,不愁虚点了点柜子的方向,“你放心,琵琶不敢欺负你,我把他封印了,你且安心看家。”
      “老板你太好!”要不是银月在一旁虎视眈眈,清笛都想扑过去抱一抱不愁了,琵琶被封印了,自己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老板还是站自己这边的!心里疯狂的哼着小曲。
      “对了,老板,昨天夜里有怪人在我们墙根鬼鬼祟祟。”清笛没忘记把昨天晚上的情况告知他们。
      “昨天夜里我也察觉到了有外人。”不愁道,“他没有逗留太久,又是个凡人,想来没什么威胁,不过,你谨慎行事还是对的。”
      “你说那个人进了花店对面的房子?”银月摸着下巴略有所思,“确定?”
      “确定的。”
      “好,我们知道了,你好好看家,这个事情等我们回来再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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