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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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吐蕊，朝风拂露，暖黄的金乌从天边缓缓升起，驱逐掉最后一丝黑暗，将光辉撒向人间。
前些日子的残余的积雪遭了这一晒已经化了个彻底，路上到处湿漉漉的。
难得是个晴天，家家户户都拿出杂物晾晒，街坊邻里打招呼，小贩也挑着货走街串巷吆喝叫卖，到处闹哄哄的。
苏府里，苏观砚端坐在正厅，望眼欲穿，时不时遣人去正门口询问，丫鬟们垂首立在两侧，凝神屏气。
“老爷！顾公子到了！”侍书气喘吁吁，狂奔进来，撑着门框佝偻着背，大口换气。
话音刚落，一位白袍公子迈进了厅内。
星眸俊目，鼻若悬胆，端的是清风朗月。
苏观砚旋即起身，快步迎上去。
“郁之见过苏世伯。”顾舍拱手作揖，向苏观砚恭敬一礼。
伸手扶起他，苏观砚眼眶泛红，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时激动的有些失语。
“郁之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快随我去看看阿筠...”因着忧心，又熬了一宿，眼角的皱纹瞧着像是深了许多，眼下也是淤青一片，疲态尽显。
顾舍也不多作寒暄：“有劳苏伯父带路。”
迈进春温院，听到动静的沈叙率先掀开了门帘走出来，见了来人心里倒是有些诧异。
以后扬名天下的神医顾郁之，竟然是这般年轻模样。
“寄恒，郁之来了，快带他去看看阿筠。”领着人绕过屏风，打开挂珠帘幕，看见脸色苍白的女儿，眼泪一时没忍住从眼眶掉落。
谷雨拉出锦被下冰凉纤细的皓腕，小心覆上帕子，见顾舍搭上去一会后都面无表情，一时心都揪成一团，提的老高。
“阿筠中的确实是醉心散，但好在剂量不多，”他撤了手，抬眼望向一旁正在掖被角的谷雨，“你家姑娘就寝前是否沐浴了？”
“是！”谷雨瞪圆了眼睛，这顾公子真是神了，这都能把出来，忙又补充道:“姑娘用完膳回来后就沐浴了，还泡在热汤中睡了一会。”
“可倒掉了？”顾舍追问。
闻言谷雨点点头，刚刚亮起的眼睛又黯淡下去：“当时奴婢们只当姑娘路途劳累，未作多想，像往常一样倒了。”
淡淡的馨香萦绕在鼻端，顾舍动了动鼻子，眉尖几不可查的蹙起，起身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帷，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
“世伯，有劳安排人去取倒水处的一抔土来，我开两张方子，一张抓了药熬汤，一张煎水泡药浴。”微风吹散了一些香味，待感到舒适了些，顾舍才提笔写下方子。
苏观砚一一按照他的吩咐安排人去办了，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太安心，“郁之可有把握？”
在这之前只听说过醉心散，乃是曼陀罗为原料秘制而成，极其凶险，若是直接服用，半柱香内轻则昏睡紫绀，量多甚至会痉挛而死。
“应该是将醉心散参入了热汤中，是以发作的慢些，但是耽误了时候，我眼下只能拖延一段时日，至于到底能不能彻底将毒排出，现下，只有六成把握。”
“加上葛川呢？”沈叙抬眼。
“单他一人便可十成。”顾舍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敬佩，“阁下请到他了？”
那可就不简单了，再看他时顾舍的眼神里便有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沈叙微微颔首：“最迟明日可到。”
顾舍挑眉，那就不用自己出手了。
收了笔，又交代了一些事宜，抬腿就出了春温院。
他实在是无福消受这种闺阁里的女儿香，今日还算好的，服过了药才进去，往常若是闻的脂粉味重些便会浑身起疹子，甚至呼吸都不顺畅。
陆青峰正站在院外秃头的玉兰树下，见方才随苏观砚进去的白袍公子出来了，只是掀掀眼皮，复又数远处那株梅树上的花儿去了。
直到他停在眼前，陆青峰挠挠头，不解他意欲作何。
“你是里头那位公子的随从？”
“你说我家大人吗？”
大人？还是个有官职的，顾舍笑着点头。
陆青峰审视了一会，既是苏老爷带来的人，也没有感受到恶意，他也耐着性子回答。
“你家大人认识葛川，真是个有本事的人。”短短交谈了一会儿顾舍已经掌握了和陆青峰交流的技巧。
果然陆青峰扯唇一笑：“那是！我家大人跟他可熟了...”话刚出口就自知失言，捂着嘴瞪了他一眼，陆青峰一跃而起，飞身上了墙头。
回头望了院子里一眼，顾舍眸色变得更加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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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青山的脚程比预期要快的多，在当天傍晚时分就带着葛川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了苏府。
“你小子火急火燎喊老夫来看哪个要死鬼？”扯拉着刚刚被树枝划破的衣裳，葛川目露惋惜之色，啧啧啧，多好的布料啊。
“人在内院，随我来。”沈叙也不与他闲聊，板着脸转身就往里走。
气的葛川直跳脚，跟在后面叨叨个不停。
“这是你府上？人在内院，是你媳妇儿？”
“你小子什么时候成婚了？”
“你这样子谁与你成婚，是眼瞎了还是腿瘸了？”
沈叙冷冷瞥了他一眼，凌厉的眼刀一剜过去，葛川瞬间歇了火，咽下到了嘴边的话。
待进了春温院再看葛川，倒是立即换了副模样，青灰色的袍子搭上那张人仙风道骨的脸，还真是够能唬人的。
苏观砚连忙起身见礼，话到唇边被他拦住了：“不必不必，我治病求财不求谢，多准备些银子就成。”
搭上脉，心下微微讶异，暗道这脉象虽沉而无力，但远比预期的要好上许多:“我来之前都有何人诊治过？”
这是如何了？苏观砚脸上担忧之色又深了一些：“是我一个世侄。”
“人可还在这？虽然还差了点，但也值得一见。”
闻言，苏观砚这才放下了悬起的心，转而吩咐下人去请顾舍过来。
“现在见什么，救人要紧，留个人帮我搭把手，其他人就出去等着吧。”葛川随手一指，正是沈叙立着的方向。
满室寂静。
闺阁女儿家治病，医者倒是男女不论，留下个外男像什么样子。
“...这，不若老夫留下？”苏观砚迟疑着开口道。
葛川挑眉，摸摸下巴：“我说谁就是谁，什么不比小命重要？”
苏观砚只得作罢，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一面从牛皮匣子里抽出银针，葛川又恢复了方才跳脱的模样：“如何如何，够意思了吧，要我说啊，你这个样子人家能把女儿嫁给你才是怪了...”
嘴上喋喋不休，手上动作也行云流水。
“待会渊腋穴施针，你来。”他努努嘴，瞥向苏秋筠的肩头处。
......沈叙耳尖染上了绯色，脸上却崩的紧紧的，迟疑了片刻，启唇道：“若是让我知道你刻意捣乱，那株草就不用想拿到了。”
啐了一口，葛川神色忿忿，捏起一根长针往前一推，洁白的针身瞬间没入手臂：“你除了拿这个威胁我还有什么，再说了这点医德我都没有吗？！”
白皙如凝脂的肌肤在灯火葳蕤下更加晃眼，沈叙捏了捏眉心，伸手施针。
干燥冰凉的指尖下，触感细腻软儒，令人头皮发紧。
好不容易熬到施针结束，背后已经有了凉意。
期间苏观砚一直在外面候着，晚膳都没有用。
见他们出来忙迎上去：“如何了？”
“进去吧，运气好今晚便可醒来，最迟明日也可醒来，”漫不经心的扫过一旁站着的顾舍，“我还当谁，原是你来了。”
顾舍浅笑着拱手：“师叔。”
苏观砚倒是顾不得这些寒暄，快步绕过屏风去看女儿去了。
夜色下，沈叙眉目深深，驻足在春温院外，神色淡然望着面前的顾旭。
“如此说来，大人与我阿筠妹妹也算得上半个青梅竹马，难怪如此忧心。”顾舍脸上含着笑意，冰凉的夜风拂过脸颊，眼底的情绪有些迷离。
我阿筠妹妹？心里回味着这话，沈叙嘴角噙着笑。
“顾公子所言极是。”
极是什么？一番交谈下来，好言好语也罢激将也罢，都摸不清他的路数。顾舍也不欲再多做无用功，反正，人家是什么人也不干自己的事。
“快回去吧，方才把脉，阿筠约莫要醒过来了。”
“顾公子不进去？”沈叙抬脚走了几步复而回头。
“不必了。”又不用他治了，何必去找难受。
四处都白茫茫的，一望无际，寂静无比，苏秋筠戳戳手臂，真实的触感，不似在梦里，身体却漂浮着，可见又是在梦里。
她记得失去意识的时候时在崖边，这是到了哪里？
“阿筠？”不远处凭空出现了一个人，是沈叙，这是一幅模样让苏秋筠心里惊讶不已。
他满头青丝寸寸尽成了雪白，脸庞却仍停留在中年模样。
“阿筠是你吗？”他驻足不敢上前，平素幽深的眸子里闪着细碎的光芒，神色紧张，声音里带着颤抖。
苏秋筠抿嘴，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能看见自己了？
“沈...”刚想试探着开口，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扭曲的不成样子，她只能依稀看着沈叙的身影渐渐消失。
“呀！姑娘醒了！姑娘醒了！”谷雨喜极而泣，压着声音跑到东厢房报信儿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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