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戴上指环》纪柏铭

19、第 19 章

　　李蝉衣趿拉着拖鞋朝着这边走过来，她身上穿着那件睡衣，似乎有些大了，松松垮垮的。隐隐露出纤细柔软的腰肢，雪白的一片锁骨。

　　锅里咕咚咕咚冒着泡，陈苏木用筷子捞出来两碗面条，热腾腾的。

　　李蝉衣凑上来，站在她身后看，两碗面上各有一个荷包蛋，还有些青菜叶子。

　　“这么快就好啦？”

　　陈苏木努力忽视掉身后那股水蜜桃香味，跨开半步，微微拉开些距离，好避免被侵扰。

　　“嗯”一声。

　　她拿起抹布扶着碗，把面端往客厅，额头上还闷出了微微的细汗。

　　客厅里，李蝉衣翻了下书包，从里面掏出一张纸巾，伸手要擦。陈苏木正在放碗，她下意识地用胳膊挡了一下。

　　可她却还要坚持要擦，皱眉道：“别动。”

　　她忽而凑近，陈苏木的身体僵住，只感觉她手上的动作很轻，一点点擦着她额头上的汗。

　　那动作越是轻柔，陈苏木心头就越是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颤动。

　　陈苏木从小生活在农村，生活习惯随母亲，擦汗只是随手抹一下，从来不曾体会到这么一个动作还可以这样的细腻温柔。

　　她今天见到了不一样的女人，美丽皎洁，细腻得像是天上的一捧雪。

　　“好了。”

　　陈苏木有些僵硬地转过身，坐到椅子上。

　　李蝉衣拿了筷子就要吃面。

　　明明没有在看那边，可陈苏木头也不抬地提醒道：“小心烫。”

　　“嗯。”

　　李蝉衣点点头，笑着看她，然后用筷子挑夹了几根，塞进嘴里，慢慢吃着。

　　她咀嚼东西很慢，几乎没有什么声音。陈苏木也低下头，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都很安静，默默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面条。

　　一股别样的氛围在两个人之间弥漫着，谁也没有说话。

　　吃完了饭，陈苏木默默拿起了自己的衣服去洗澡。

　　出租屋很小，只有一室一厅，隔音简直如同没有。李蝉衣坐在沙发上，听着哗哗的流水声从卫生间传来。

　　她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手机，摸出充电器插上插销。重新开机。

　　玩了一会儿贪吃蛇，蛇身扭动，莫名让人觉得恶心，她直接操控着那条蛇一头撞墙死了。游戏结束。

　　翻了翻通话记录，发现了几通家里打来的电话。莫名有些恼火窜出来，李蝉衣回了条短信：

　　“我自行车丢了，身上又没钱，给你们打电话不接。现在我到同学家睡了。明天再说。”

　　刘林很快回复：“男同学女同学？你还是回家吧，我让司机过去接你。”

　　“女同学，不用了，别来接我。”

　　李蝉衣没有再看短信。她也说不上来自己是怎么了，但对待家里人总是会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耐烦，把手机扔在一边。充电灯一闪一闪。

　　没过一会儿，陈苏木洗好了澡，踩着大红拖鞋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李蝉衣抬头看她，她没有戴眼镜儿，中长头发湿哒哒地披在肩上。看起来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陈苏木手里拿着一条白毛巾，擦着头发。

　　“今天晚上你在卧室睡吧，我在沙发上睡就行。”

　　李蝉衣有些好奇地问，“我们两个不都是女生吗，一起睡就是了，这沙发太小了，你睡了肯定不舒服的。”

　　她揪了揪那沙发皮，劣质的皮质已经掉落了一块又一块，露出里面的白色网纱，斑驳成了秃子。

　　看着这一幕，陈苏木即便是想说什么，也无处反驳。

　　“行。”

　　里面的屋子只够摆下一张床，墙上还有些漏水的痕迹。床靠着的那侧墙上贴着报纸，整个屋子里都是闷热闷热的，跟个蒸炉似的。

　　李蝉衣拿上手机跟着进来，觉得燥热难耐。

　　她扇了扇风：“窗户怎么不打开啊？”

　　“开不了。”

　　外面就是隔壁楼，两个楼的间隔非常窄，连撑一扇窗的空间都不够。更不会有什么风。

　　陈苏木没多说什么，直接去外面搬了个红色塑料凳子进来，把电风扇放在上面，打开扇风，吹出来这点热风的作用聊胜于无。

　　她害怕李蝉衣再说热，也意识到这样的环境压根养不活这朵娇贵的花。

　　可李蝉衣没再挑剔，反而动作很快，脱了鞋爬上了床。

　　陈苏木问：“好点了么？”

　　李蝉衣率先爬到床里面那侧，风顺着凉席吹过来，贴在皮肤上。她把头靠在枕头上合上眼，手搭在自己肚子上，像个洋娃娃。
　　“好多啦。”她拍了拍床的另一侧，“你也快来躺下吧。”

　　陈苏木有些不自在地躺下去。她睡在了最外侧，几乎挨着床沿。

　　两个人枕着同一个枕头，李蝉衣扭来扭去，换着姿势玩手机，不知不觉间就靠近了。

　　她的脑袋挨在陈苏木的肩头，呼吸也萦绕在陈苏木的耳边。

　　陈苏木一直闭着眼，但其实没有任何睡意，心里萦绕着很多事情，成绩，生活费，有太多事情比虚无缥缈的感情值得她去考虑。

　　可李蝉衣就躺在身侧，她的任何动静，陈苏木几乎都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

　　不知何时，李蝉衣放下了手机，盯着她看，小声问：“你眼睛在动，睡着了吗？”

　　陈苏木还是闭着眼，甚至还带着一丝冷幽默，回答：“睡着了。”

　　“你骗我。”李蝉衣指控道：“睡着了你还会说话？”

　　“梦话。”

　　大概是没忍住，陈苏木自己也轻笑一声。

　　李蝉衣趴在她身侧，挨得极近，语气中带着些抱怨道：“我好无聊。”

　　陈苏木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怎么无聊了？”

　　“就是无聊。”

　　大概是到了陌生的地方睡觉，精神亢奋。忽而，李蝉衣在不经意间瞥见床脚那叠整整齐齐的书，最上面是黄色的纸。

　　她凑近了些看，那是几十页奖状：“这些都是你的？”

　　陈苏木抬头扫了一眼，这才看清李蝉衣手里拿了什么，轻轻“嗯”了一声。

　　“这么多奖状，你可真厉害。”

　　那黄色的奖状纸就是她一路求学的痕迹，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着她的学校。
　　村里的小学，镇上的初中。一切都是跟这个市中心几乎没有任何联系。

　　陈苏木坐了起来，把那一叠奖状从李蝉衣拿了过来。笑着说，“没什么好看的。”

　　面对李蝉衣这种富家千金，她那份骄傲敏感的自尊心更是很难宣之于口，她也不习惯于表达情绪，只能微笑示人。

　　可李蝉衣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情绪，她道：“抱歉，我不该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拿你的东西看。”

　　“可是你真的很厉害啊，能拿这么多奖，而且年年都是第一。”

　　一句郑重的道歉就显得太过了，陈苏木看向李蝉衣，顿了顿，问：“你是不是睡不着？”

　　这不经意间的一瞥，白皙的锁骨，乌黑的长发，李蝉衣大概是不知道自己的样貌有多漂亮，所以总是随意使用自己的美貌。

　　“嗯。”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忽而凑近笑嘻嘻道。“你可以唱首歌么？”

　　陈苏木不明所以：“嗯？”

　　“唱歌哄我睡觉啊。”李蝉衣答得理所当然，好似她天生就是这么被人哄着呵护着长大的小公主一样。

　　出人意料的，陈苏木竟然也就答应了，她问：“你想听什么？”

　　“不知道，你随便唱。”李蝉衣担心她会害羞不好意思，所以让她随意发挥，反正无论唱的怎么样，自己都会捧场鼓掌的。

　　“我随便唱了啊。”

　　陈苏木竟然一点儿也不害羞，她有模有样地清了清嗓子。想了想道：“我给你唱一个我最拿手的，天线宝宝，你真了不起，黑猫警长，黑猫警长……”

　　李蝉衣在旁边听得惊呆了，她没想到陈苏木私底下还有这样的一面。

　　这唱的是什么，歌词好像就是把各种动画片串在一起。是她自己编的吗？李蝉衣在旁边笑得乐不可支。

　　可惜陈苏木只唱了两句，就直接收声了。

　　“好了，我唱完了，不好听吧？”

　　李蝉衣摇了摇头，她那头乌黑漂亮的长发也随之波动闪着光，像是水面荡起的柔波。

　　她毫不吝惜自己的夸奖。“好听啊，这是你自己编的吗？你也太有才了。”

　　“不是我编的，我哪有那么多时间。是我初中的前桌女生编的，我听得多了，自然而然就会唱了。”

　　听到那位前桌女生，李蝉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本来很高兴的心情，一下子就有些失落了。问：“你们关系很好嘛？”

　　陈苏木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还行。都是同学。”

　　看来只是普通同学，没有什么特别的，李蝉衣心里的警报解除。她又故态复萌，央求着道：“刚才那个太短了，你再唱一首别的嘛？”

　　可陈苏木说什么也不愿意了。

　　“不唱了，唱的不好听。”

　　李蝉衣小小声反驳：“可是我觉得很好听。”

　　她似乎还没嫌够，但是陈苏木已经不打算再继续，拉起了旁边的毯子，盖在她的身上。

　　眼前忽而一阵漆黑，李蝉衣眨了眨眼，只听见一声：

　　“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