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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面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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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少年懵懂地被皇甫寿带回来自己的身边,许书柔漾起了温柔与鼓励的笑意,轻轻说道:“徐公子莫怕,您只是风邪入体,只要施针数日,服药,好好养几天就能全好了。”语调之中,竟还有几分姐姐哄弟弟的耐心来。
但其实,许书柔心底是真的挺不喜欢眼前的少年的。
先不说少年出自徐氏一族,居然还写得一手好文章。
就说他入了皇帝的眼,居然还让皇帝对太子不满,要夜审太子,这件事就太不合理了。
在许书柔心目中,文章写得再好,也不过是夸夸其谈、博人眼球,皇帝居然为了这样的事情就夜审太子,也是奇怪。
当然,她不会去考虑,这其中还有自己的情郎二王子的缘故。
在许书柔的心底,依然记挂着数年之前,自己在民间初遇太子,就被太子那一身的贵气、冷峻如画的绝色容颜所震慑住了。
那时候,许书柔作为徐子谦的未婚妻子,与徐子谦相携游湖。
还记得,那日天很蓝,鸟语花香的。
徐子谦正与自己说着话,谦谦有礼,恣意着潇洒意气,虽然也是美男子,但自己当时心里只存着报复的心思,对他只是虚应。
忽然,就见徐子谦面色一顿,意兴阑珊地要拉自己离开。
结果,回头一看,就看到被一群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所簇拥着的绝美青年了。
那一袭月牙色的服饰,衬得青年本就冷峻美好的容颜的更为出色。
彷如从上古神话之中款款走出来的天人一般。
不过,那次因为徐子谦硬拉着她离开,便错过了与太子认识的时机。
但是,那一夜,那一抹月牙色的俊逸身影,却在她脑海里萦绕不去。
后来,因为太原郡水灾,大量灾民涌入,她知道太子和二王子都在灾民区打点,便女扮男装,带着医箱前去,打算碰碰运气,看能否结识到宫中贵人。
却没想到,再次遇到了那位冷峻的美男子,更没想到,那位,正是当今的太子殿下李晨。
不过,她却假装不知道太子的身份,甚至还顺着太子的意思,与太子称兄道弟了起来。
太子是个十分冷情的人。
不过却对她为了救治灾民衣不解带十分赞赏,于是,她便一点一点地透露出自己是女儿身的暗示,而太子知道后,就如她所意料的,对她十分喜爱,至少,和别的人比起来,还是带着几分与众不同的。
虽然,后来她与二王子走近了,太子近年来对自己大不如前了,但,好歹也是当初帮自己击溃徐氏一族的助力,而且也曾那么迷恋自己。
二王子又因为钱王后的缘故和反对,无法迎娶自己当正妃。
太子和二王子都是最有望继承皇位的人了。
谁能坐上龙椅还不一定。
所以,若这次为了太子除去了这个少年,相信,太子也会感念她的雪中送炭,一改之前对自己的冷淡态度吧。
想到这里,许书柔脑海里,急速算计了起来。
到底是要刺激哪个穴道呢?
结果,伸出去的手,却被少年躲开了。
许书柔心里不耐烦,面上却笑得越发地耐心了起来,“徐公子,莫怕,许姐姐施针一点都不痛的。”
徐子谦自然知道不痛。
许书柔在医学上确实颇费了一番功夫,也甚有天分。
不然,这么畏痛的自己,也不可能让许书柔拿针刺自己。
前世自己生病时,许书柔可没少给自己施针。
尤其是科举前,老是说他太过紧张了,帮他施针可以减轻他的压力云云,于是日复一日地给自己施针,结果非但没有什么益处,还让自己看上去真的十分虚弱。
否则,身边的人也不会善做主张地给自己买什么试题,就不会有了后面因为买题而被皇帝一怒打入天牢,不问缘由就革除自己功名的事情。
现在回忆起这些,就越发觉得眼前的女人可怕了。
后来重生了,他每件事情都认真想了许多遍,只要感到疑惑的,也都要查个仔细,自然没有忘记自己科举考试前的各种异状。
因为少年的身体确实不那么好,所以徐健生在他决定参加春闱之后,那叫一个的严阵以待,天天请来大夫给他做调理。
于是,徐子谦便趁机问了大夫关于施针的事情。
也从大夫的口里得知,施针可以治病也可以害人的事情,后来便着意买了不少相关的医术,细细地研读了好几遍。
虽然不懂医术,可他向来在读书上十分有天分,别人看书,可能看十遍、二十遍才能记住内容,他往往是一遍就记牢了。
现在看到许书柔手持长长的银针,所刺的却不是治疗风寒的穴位,脑海里过了一遍,就暗暗大惊。
这个穴位,适当的刺激可以让人精神亢奋,可短暂地消除疲劳,但若本就没事的人被刺激这个穴位,精神过于亢奋,就会导致失眠、思维不清,可就不好玩了。
瞬间明白了许书柔的想法后,徐子谦露出一脸羞赧,求助似的看着旁边的皇甫寿,“皇甫大人,男女授受不亲……子谦,觉得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大碍了,睡一觉就好了。”
许书柔一听,心里急了,端着脸说:“徐公子可不是嫌弃小官是女儿身吧?”
结果,徐子谦没来得及说其他,皇甫寿就给他挡回来了,“是洒家没有考虑周到了。徐公子毕竟也是男子,让许大人医治确实不妥。”
许书柔急了,“皇甫大人,书柔治病,从来不分男女,在书柔眼里,他们都是病人……”
皇甫寿呵呵笑道:“许大人莫急,二王子也是又交代过的,你是他心尖上的人儿,让你这么晚了还过来诊病确实是洒家考虑不周了。今天着实辛苦许大人了,洒家这就差人送你回去。”
一顿,不顾许书柔的反对,已经叫了小太监过来护送许书柔离开。
待许书柔按捺这愤愤不平的表情离开了,皇甫寿又主动地和徐子谦说了许多事,拉拢之意浮于表面,可没半分掩饰的。
徐子谦也没有急着表态,反而乖巧地听着,应着。
后来换了一位御医过来给他诊治,还是施了针,折腾了大半夜地,天都开始吐白了,皇甫寿眼见徐子谦确实疲态尽露,便提醒了几句皇帝待会儿早朝之后是要捡他的,才吩咐小太监照顾好徐子谦,自己赶着去伺候皇帝早朝了。
过来伺候徐子谦的小太监是个年岁与徐子谦差不多的,十二三岁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机灵。
徐子谦假意打了几个呵欠,却露出几分好奇来,引了小太监过来套话。
先是问了小太监的出身。
小太监本来还挺有戒心的,不情不愿地说了几句就不肯继续了,但听到徐子谦自揭身世,说自己其实是被捡回去收养的,还说了许多自己在徐府里被徐健生的妾室们欺负,又说自己是如何地被那些没有血缘的弟弟们讥讽之后(这些当然是假的),小太监一脸意外地细细听着,只觉得这个徐公子的身世比自己居然好不了多少,便说出自己是因为旱灾,家里没有吃的,于是就被父亲卖给了牙婆,又被送进了宫里。
熟络之后,徐子谦便开始打听皇帝为什么突然要把自己从天牢里释放出来的事情。
小太监这时一心觉得徐子谦很可怜,竟对他生出几分好感来,而且,想到连皇甫寿这个御前太监总管都对少年如此耐心,就觉得讨好少年说不定日后对自己有好处,于是便把知道的都细细说了一遍。
徐子谦心里大大地讶异着。
虽然知道二王子会借这次的机会去扳倒太子,但没想到居然来得这么快。
想到太子昨晚在牢里对自己露出的嫌弃表情,心里虽然对太子这么快就倒霉感到有几分大快人心之感,但很快又烦恼了起来。
让太子倒霉可不是自己的本意。
何况,太子倒霉了,得意的就是二王子了。
才想着,就听到太监在外面传口谕。
是皇帝要见自己了。
便在小太监的帮忙下,整理了衣冠,走了出去。
原以为皇帝是要私下见自己,没想到却被内监一直领到了大殿之外。
“徐公子,请吧,陛下在等着您呢。”
负责引路的内监笑吟吟的,态度极好,似乎宫内任谁都知道现在这个少年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徐子谦也不骄傲做派,还是之前对皇甫寿那样般,乖巧地以小辈礼谢过对方。
徐子谦现在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行小辈礼是一种礼貌而非态度。
但恰恰是这种谦逊的态度,让这些内监在徐子谦的身上看到了尊重。
对于身体有所残缺的人来说,用金钱或利益去讨好他们,是一种做法,但从举止上去尊重他们让他们觉得自己与常人一般,则是攻心之计。
前者可以短暂地获得对方的联盟,后者却是花力气也未必有所得益的,但一旦攻略成功了,就是细水长流了。
而得益于少年徐子谦那极易讨好别人的精致脸孔,内监显然很受用,居然在他转身步上长长的台阶时突然拉住了他,轻声提点了一番。
徐子谦心里大惊,表面上惶恐不安,“什么?陛下要废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