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家宅不宁》彼岸雪

40、喋血王府

　　等到夏弦歌随着慕容璟一道出去的时候，就看到慕容璟带的小厮牵着两匹高头大马正候在端庆王府的门外。

　　夏弦歌的视线扫过马，接着回到慕容璟那张俊颜上:“就这么出去？”

　　“嗯。”慕容璟点头，“我已经和世子说了，他会帮忙应对的。定国公那边你也不必多担心，世子自有说法。”

　　夏弦歌素日待在定国公府，许久未曾出过门，眼下见这种情况，便微微一笑:“那我就去看看，你究竟在卖什么关子。——落英怎么办？”

　　“你我二人纵马前去，她就和我的小厮走过去，横竖也不太远。”说着，慕容璟便扬身跨上其中一匹马，动作很是漂亮。他伸出修长的手扯住缰绳，看向夏弦歌，眸子里闪动着漾漾波光。

　　——由于本朝乃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所以相比前朝尚武，部分女子亦精通马艺。

　　夏弦歌自信一笑，上了另一匹马，道:“你在前面带头。”

　　二人骑着马，穿过热闹的街市，来到一处稍显安静的巷子里。烈日炎炎，夏虫声声，巷子两旁巨大的树撑起大伞，洒下斑驳的光点，连接成一道道迷离的剪影。

　　慕容璟放慢马速，又行了一段距离，然后便跳下马来。

　　夏弦歌也跟着跳了下来，仰起脸看着面前精致的房门，上面写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字——雅园。

　　“雅园？”夏弦歌在嘴里默默地念道，随即开口问道，“不知这处宅院为何要叫这个名字？”

　　慕容璟看着夏弦歌，意有所指般轻声笑着解释道:“闻弦歌而知雅意，故名‘雅园’。”语毕，他便打开了大门。

　　夏弦歌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她一边伸手摸着马骢毛，一边将视线探进院门，换了个话题道:“那殿下带我来此处究竟有何事？”

　　慕容璟见夏弦歌并未进去，知晓她心里仍然防备，不由得又笑又叹:“若是我不说，只怕你是不会进去的。今日带你前来的目的，就是提前恭祝定国公府四小姐夏弦歌十五芳诞。你明日过生日，可我被父皇派往云州监督放粮，明日必须出发，无法亲眼见你及笄之礼。所以我便趁着端庆王府赏莲之宴提前将你约出，单独为你庆祝。想着送你东西估计你也不会要，所以就只好出此下策。……这个雅园，我布置了好久，才总算有点样子，不想让你看着觉得太难看。”

　　——若是他不说，夏弦歌差点儿给忘记了。每年生日都是那般，没什么寻常之处，只是兄弟姐妹之间互相送个小礼物，然后晚上摆个宴，吃吃长寿面，基本上就没别的了。当然，这只是庶女的待遇，像夏简兮那样的嫡长女，除了这些之外，还会喊来戏班子助兴。

　　不知不觉，都已经十五岁，到了及笄的年龄。夏弦歌恍然惊觉，自己重生已经差不多快一年的时间了。想不到，居然还有人记着自己的生辰，这豫王殿下可真是有心了。可是，他是如何知道她的生辰的？夏弦歌忽然念及上次在谢丞相府中，他和父亲夏行泽一道联手迫使谢丞相答应将曹安河官职调往京都一事来，于是便对他知晓自己生辰不奇怪了。

　　“谢谢。”收回思绪，夏弦歌面色和缓了许多，也放松了许多。

　　“请进。”慕容璟唇角含笑，首先迈步而入。

　　进去了之后四处逛逛，才发现这个院子并不大，但胜在清新雅致。——亭台楼台古朴典雅，碧水绕小桥，曲径直通幽。看上去极为舒畅清凉。不远处回廊旁，还栽着翠竹，更添了几分清隽雅趣。

　　夏弦歌贪看景致，由衷赞道:“这里真是不错。”

　　慕容璟听夏弦歌这般赞美，心里颇为高兴。他将夏弦歌引至厅内，里面同样摆了冰，四周凉意浸透，很是凉快。东头是檀木书柜，里面摆着各种书籍，旁边是一几案，上面插着如林笔海，摆着几个卷轴。西边墙上挂的是王羲之的字和吴道子的画。正前是小叶紫檀桌，上面搁着一个青花瓷茶壶，几个配套茶杯，周围一边一个凳子。

　　夏弦歌走上前，给慕容璟沏了茶:“殿下，请。”

　　慕容璟发现她的沏茶姿势是标准的凤凰三点头，便赞道:“果然技艺非凡，不知师从何家？”

　　夏弦歌摆了摆手:“不过是我旁学杂搜而已，不足挂齿。”

　　慕容璟也不追问，只是落座，从袖中掏出一个长笛来，口中道:“既然庆祝芳诞，那我就献丑了。”话音一落，清扬的笛声就飘了过来。泠泠如流泉，清脆似玉击，悠扬婉转，极为动听。

　　夏弦歌想着他花了心思为自己庆生，自己也没什么好还他的。于是便起身，轻移莲步，和音曼舞。——她今日穿着一袭雪青色长裙，舞姿翩跹，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尽是美丽清雅。清颜薄衫，青丝飞扬，有如仙灵，舞袖生风。犹如一只紫蝴蝶戏于花丛中，身姿灵动，说不尽的风流韵态。

　　慕容璟看得入了神。

　　一曲吹毕，夏弦歌停下舞步，额前渗出了细细的汗意来。她的脸颊红扑扑的，仿佛上了最靓丽的胭脂一般，青春逼人。

　　慕容璟搁了长笛，情不自禁的起身，拍手称赞道:“你的舞姿的确绝妙，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夏弦歌略一欠身:“令殿下见笑了。”

　　慕容璟微笑:“马上就是正午，想必你也饿了，走，去厨房。说说你想吃什么，我来给你做。”

　　夏弦歌挑眉笑看向他:“殿下还会做饭？”

　　慕容璟面色未改:“虽不会，但可以学啊。”

　　去了厨房一看，这里也是布置得极为干净整洁。夏弦歌看着这里有白菜有肉，便笑道:“吃饺子，怎么样？”

　　“那就这么定了。”慕容璟面容清朗，毫不扭捏的挽起袖子，“包饺子。”

　　夏弦歌倒了面粉，二人等到面发酵了之后，便开始撵面皮儿包饺子。慕容璟虽是生手，但强在悟性好，学了一会儿便包的有模有样。夏弦歌看着他脸上沾了好些面粉，素来只见到他清冷的一面，何曾见过他这般，不由得抿嘴儿而笑，给他指了出来。慕容璟倒也不在意，只是笑着用袖子擦了一下，便又接着包了起来。夏弦歌见他这般卖力，于是便让他做主力，自己只做一些打下手的活计。不多时，便包了好些，足够二人吃了。慕容璟于是便生了火，往锅里倒了水，将饺子放了进去。估摸着时间，他揭开锅盖，用铲子搅了一下，开口道:“应该差不多了。”

　　夏弦歌凑过去一看，不由得点了下头:“果真差不多了，该捞起来了，不然煮老了不好吃。”

　　慕容璟盛了满满两碗，微扬起下颌，勾起唇角:“来尝尝。”

　　夏弦歌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只觉得口感极好，便道:“真是不错，想不到殿下还有这手艺。”

　　慕容璟闻言便道:“等我将来娶你进门，你要吃什么我都可以为你学着做，变着花样儿做，可好？”

　　夏弦歌只垂了眸轻声笑笑。

　　一时吃毕，歇息了会儿，慕容璟便道:“走罢。今日毕竟是端庆王府赏莲宴会，咱们也不可耽搁太久。”

　　夏弦歌便跟着他身后出去，忽然开口道:“这是我长这么大，过得最开心的一次生辰了。”

　　慕容璟听出她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淡淡喜悦，心里便也开心了。

　　等二人带着小厮丫鬟回到端庆王府，世子慕容轩便迎了上来，冲着慕容璟挤鼻子弄眼。慕容璟便挑起唇角道:“没问题罢？”

　　慕容轩笑得一双桃花眼眯起:“放心吧，一切都由我兜着呢，没人注意。——虽然太子身边的那个连越公子看到了，不过也没什么。”

　　慕容璟点了点头，又侧耳听了听，道:“清漪湖那边怎么这般热闹？”

　　慕容轩看了夏弦歌一眼，随即笑着解释:“这些贵族小姐们一个接一个正大展舞技呢。现在是定国公府大小姐正在表演莲上舞，那舞蹈有如汉家飞燕掌上舞般，只有那样窈窕身姿才可尝试。——二皇子都看呆了呢。”

　　夏弦歌闻言，心头一动。——按理说，大姐夏简兮平日里也看不出有什么过人的舞蹈天赋，怎么忽然这般出彩了？念及自徐铭死后，苏梓莲离开定国公府之后，夏简兮的确变得深居简出了许多，一个人待在她自己的小院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现在看来，只有一点可以解释得通。原来，她暗中请了善舞行家，在教她跳舞呢。现下看来，效果也的确是显著，按照世子方才所说，不是已经迷到了二皇子慕容深了么。却说，这二皇子乃苏德妃所出，和夏简兮还是表兄妹呢。

　　慕容璟也看了夏弦歌一眼，不过并没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表情来，便道:“那我们便也过去罢。”

　　夏弦歌略一颔首，随着他二人一道走向清漪湖那边。

　　落英忙跟上夏弦歌的脚步，皱着眉道:“小姐，真真想不到大小姐还善舞呢。”

　　夏弦歌道:“今后想不到的事情还多了去了，定国公府上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等闲之辈。”

　　清漪湖旁敞开的大凉棚内坐满了人，有欢呼叫好的，有闲嗑瓜子的，有安静观赏的。凉棚外茂盛树林下也站了不少人，所以他们这般一回来几乎没有惊动任何人。

　　夏弦歌刚停下脚步，视线就和湖对面的一人遥遥对视。

　　——公子连越。

　　连越眸色加深，表情很有些高深莫测。

　　夏弦歌很自然的转了目光，没必要和这个连越有什么交集。

　　夏简兮果然在表演莲上舞。她的身姿轻盈，在莲上独舞。估摸着是这湖水里插了暗桩，所以夏简兮起舞之间才可有落足之所。她素来清瘦，柔柔弱弱的，今日又穿着一身青白色长裙，裙摆随风拂动，整个人犹如九天玄女下凡来，风姿独绝。

　　众人爆发出阵阵喝彩声。

　　夏弦歌面色无波，只安静的看着。

　　忽然，慕容璟轻声在她身旁开口，声音带了些许促狭之意:“没有你在雅园跳得好看。”

　　夏弦歌只礼貌笑笑。

　　正在这时，忽然人群起了一阵骚动。众人看去，只见皇帝慕容熙带着侍卫内监亲自莅临！一时之间全场静的几乎连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都可听得见，过了片刻，众人皆跪，齐声高呼:“陛下万岁！”

　　夏简兮也赶紧停了舞步，跪在湖边。

　　皇帝走了过来，进了凉棚，伸手扶起了亲弟弟端庆王，口中道:“都起来罢。”

　　众人忙起身。

　　端庆王亲自给皇帝看座，命人奉茶。

　　皇帝便坐了下来，目光好整以暇的扫过在场众人:“方才那么热闹，怎么朕一过来你们就噤若寒蝉了？——接着舞罢。”

　　夏简兮这才重新在清漪湖上表演莲上舞。不过由于皇帝在场，她显然有些紧张，也有些放不开，动作也没有方才那般流畅。

　　忽然，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整个凉棚赫然倒塌！这里顿时一片浓烟滚滚，尖叫声、踩踏声不绝于耳！

　　夏弦歌骤然明白过来！

　　——如果说是这凉棚搭建技术不过关，绝不可能这么巧；最有可能的就是这凉棚下面事先埋的有炸药，端庆王谋反了！

　　今日来的都是显贵，而且这是端庆王自他的皇兄登基以来第一次筹办宴会，皇帝前来捧场的可能性极大。

　　端庆王，的确反了！

　　落英吓了一跳，忙护着夏弦歌往外逃。

　　府门口有大批军队冲了进来，不晓得是前来护驾的还是叛军，府内府外一片人喊马嘶，情势极为混乱！

　　端庆王府除了正门之外，其余的东西南北四个门都被人给挤满，凄惨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刀光剑影，鲜血四溅！

　　夏弦歌和落英随着人群往外奔逃，在离府门口还有不到四五来步的距离之时，忽然她神思一凛，耳朵隐约捕捉到了弓弦响声！

　　一回头，她就看到不远处，连越正一脸面无表情的拉弓射箭，箭上三矢，笔直地朝着她的这个方向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