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去三回》南方一岸

8、意外的帮忙

　　平淡里有些不平淡，才叫生活。
　　她看着桌子上‘五点四十操场女厕见’的纸条觉得为难，连个署名都没有让她觉得很不礼貌，同时，见面地点竟然选在女厕，作为博览群书的女生的第六感告诉她，这绝对是个鸿门宴。
　　但是人的好奇心会悄悄作祟，她的探知欲和勇气也在不停骚动，蛊惑她前去一探究竟。同时，也许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种遭遇非常有主角感，因为大多数英雄都会有非同寻常的际遇。
　　下午放学，她独自来到了女厕，但是没有进去，这是她最大的底线，如果有人不理智，她不想发生在里面，后果将非常不堪。
　　她看看时间，觉得这些人很不准时，已经过去了一分钟，她想如果再没人出现自己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接着有三个女生从里面出来了，她直觉这三个穿着校服却染发化妆的姑娘是文科班学生，因为理科班的姑娘不能一边做题一边捣鼓这些，而文科姑娘则可以诵读着史事政要一边想着如何让自己更美，最主要的是理科班的女生阳气较重。
　　她觉得要伺机而动，没有开口。
　　三个女生互看了一眼，做了离子烫的中间的一个先开了口，“叫你来就是问你一个问题，你和你们班曹泽魏紫建什么关系。”
　　“同班同学。”
　　左边的女生笑了一声，“还用你说嘛，你和他们没有别的关系了？”
　　右边的女生说，“最近经常见和他们在一起，怎么回事。”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男生的爱慕者真多也够勤劳，他们自己不着急的事情倒是有别人替着着急。
　　是中间的女生，“你怎么不说话。”
　　她想了想，“这样吧，我帮你们约他们两个人出来，你们好好聊。”
　　中间的女生显然有些生气，“你什么意思，显示你们关系好吗，给句痛快话，你喜不喜欢曹泽？”
　　原来这个女生喜欢他，怪不得，“你喜欢他？”
　　中间的女生微微皱眉，“我问你呢，你怎么这么多话。”
　　她觉得按着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对自己很不利，“我们现在只是同学，我觉得你来找我不如直接找他，第一你能近距离接触他，第二他也能近距离看到你，你才有存在感，第三有些话当面说给他留下的印象比较深，你觉得呢？”
　　旁边一个女生瞪了她一眼，“那魏紫建呢？”
　　她很真诚地看着她们，“同理，你们慢慢商量，我先去吃饭了。”
　　“喂。”
　　不会要动手吧，她微微侧身，发觉她们并没有异常动静，松了口气，“什么事。”
　　中间那个女生问，“两个班离得太远，你以后能不能帮我。”
　　她有些意外，这样的发展太有戏剧性，她实在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愿，可是在看到眼前女生有些幽然的神情之后，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忍不住口是心非，“我尽量吧。”可是她能帮什么呢？
　　一种荣获市高中篮球赛的冠军，周一年级大会上校长给篮球队的队员颁发了荣誉证书，更加意外地首次鼓励同学们多加强体育锻炼，注重劳逸结合，学习健康两不误。果然是荣耀使人进步。
　　她在低下看着那个站在礼台上沉着淡然的男生，觉得自己越陷越深。
　　期末考试成绩稳定排在前十，她稍稍安心地迎接寒假的到来。
　　F市的冬天难得下了雪，虽然不大。
　　寒假只有半个月，快似流箭，看着它倏然而逝，难以抓住，又要迎接新一轮的修行。。
　　高二第二学期，她几乎忘了操场一见的事情，直到五月份十一她又收到了同样的一张纸条，但是不在操场而是天台。
　　她心里有些忐忑，可一诺千金，答应了的事情总归是要办到，否则平白无故欠了她们这么多钱，难以还清。
　　她看着手里大大小小包装整齐的礼物，有些诧异，“这是。。。”
　　这次只有那个中间的女生，“他生日快到了，我想送他点礼物。”
　　她笑了笑，“你把他未来十年的礼物都预备好了？”
　　女生也难得漏出笑脸，“这是过去五年的。”
　　她见眼前的女生难得有聊天的兴致，小心得问，“你以前就认识他？”
　　“初中的时候了。”
　　中午放学的时刻，此刻楼下人潮已散，广场中间的喷池呼呼喷水，花坛里的花也已开放，她仔细看着眼前的女孩，由衷说道，“你真漂亮。”这样近得看她，她发觉这个女生格外娟秀，也许是被她的真诚打动，也许是因为她对感情的执着。
　　“我叫徐訾茜，之前的事情对不起。”
　　原来获得女孩子的真心这么简单，只要你一句真诚的赞美，“礼物我会帮你送到的。”
　　徐訾茜递出一封信，“还有这个。”
　　浅粉色的信封，情书？她没有立刻接过，她在犹豫，她很怕自己会作茧自缚，成了他爱情的红娘。
　　徐訾茜微微红了脸，“麻烦你了。”
　　她接过信放进礼物袋里，转身离开，想了想又回到楼梯口，“徐訾茜，我和你有一样的心情，不管结果如何，我一定会帮你把东西给他，也绝对不会乘人之危，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可以亲手把这些礼物送给他。”
　　徐訾茜愣了一会儿，“我相信你。”
　　她笑笑离去。
　　回到教室，只有曹泽还在位置上，她觉得真是天时地利人和，于是把东西放在他桌子上，口气极为自然，“这是徐訾茜托我给你的生日礼物，还有一封信。”他就要开口，她接着说，“好好看看人家的心意，我去吃饭了。”这句话发自肺腑。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些难过，明明才认识了半年而已，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哭，只不过是同学而已。
　　她没吃午饭，睡了饱饱的一觉，下午上课的时候精神饱满，晚自习做了两张试卷，毫无倦意。
　　魏紫建传来的纸条还在旁边，“阿泽生日，晚上去吃个饭。”
　　下课铃声响起，她收拾了书包，回身道，“舍命陪君子，去哪儿？”
　　魏紫建想了想，“去市里转转吧。”
　　她点点头，“你们俩等我，我去招呼隔壁班的两个美女。”
　　他拦住她，“改天再说，今天太晚。”
　　她扬扬下巴，“你不用怕，万事有我。”
　　他看着她，“明天还要上课。”
　　魏紫建拦住他，“你快去。”
　　几人打车到了市里，转了一圈发现大多饭店都已关门，只有大排档的一条街灯火辉煌，于是找了一家相对干净的店面停留。
　　‘一品龙虾’，他们坐在店外，要了一斤半的龙虾和几个小菜，还有几瓶啤酒，颇有江湖中侠客的风范。第一次这样放肆地出来吃宵夜，还穿着校服，大家心情颇为激动，胃口显然很好。
　　她也跟着畅饮了两杯，醉意大发，伏在桌上沉沉睡去。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喝酒。
　　夏燕和纪田笑弯了腰，“蛋糕还没有吃。”
　　那是她定的蛋糕，跑了很远的一家蛋糕店，那家的奶油最正宗。后面的事情她再不知晓，隐隐约约有人把她放到了床上，她听见夏燕和纪田的声音在耳边，很是安心。
　　他们没有提起生日那天的事，她觉得自己不能提，这样显得自己很像深闺怨妇，理科班的女生更注重逻辑思维，相对理智。而同时，她忘记了他是理科男的事实，以为他不提是因为没有必要对她提起。
　　六月份的时候，徐訾茜来了，不过不是找她，而是曹泽，约莫是想明白了吧，再怎么坚持的远距离暗恋都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人家可能从未接受到信号。
　　其实不止徐訾茜一个，隔一段时间总有人来找他，男男女女，也许男的也是代表了女的而来。
　　她会怀疑他的温柔并不针对某一个人，而是习惯性的善意，而她自己动了真，她不得不承认什么叫做堵，大概就是你憋半分钟不呼吸的感觉。
　　时光在沉重的课业中匆匆穿梭，得闲的几人抽空便会相聚，逐渐变成了最令人期待的程序，在这样忙里偷闲的日子里，如同水中游行时进行的一次换气。
　　高考的紧迫感压抑着每一个人，倒数一百天，脸曹泽和魏紫建都逼不得已中断了每日必备的篮球练习。
　　动员大会上校长口吐飞沫，激情四射的讲述着高考的重要性，三月多的天仍旧有些凉意，她坐在底下觉得腿上有些发凉，校长的声音模糊到虚无，她看着英语单词不断重复巩固，魏紫建坐在她身后，弓身在她耳旁，“小妮妮，还看呢，还不仔细聆听校长的教诲。”
　　她笑着挑了英语单词考他，魏紫建来了兴致，对答如流，她小声说，“全对了，你早自习嗓门没白扯啊。”
　　魏紫建骄傲起来：“必须的，我可不是不学无术的那种人。”
　　她不置可否，“骄傲使人退步，所以我就不助长你的火焰了。”
　　魏紫建刚想开口，坐在前面的马老师回过头，冷冷扫了他一眼，他连忙嬉笑着闭了嘴，没过一会儿又小声问，“小好，你觉得我长得帅吗？”
　　突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下意识得想要点点头，随即觉得自己幻听，可看着前面这张无辜的大眼睛，无害的大脸，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听错，于是她很认真地回答，“獐头鼠目，尖嘴猴腮，三分是人，七分是鬼。”见他瞪大了眼睛，继续道，“都跟你没关系，剑眉星目，身形倜傥，风流多情。”见他笑得得意，继续道，“跟你沾点边。”
　　魏紫建否定了最后一项，“我可不风流也不多情。”
　　她低头看书，没有说话。
　　魏紫建问她，“小好，你想考什么大学。”
　　倪好正要说话，看见前方一张大长脸冷冷望过来，她心里咯噔一下，比了个安静的口型，他却没有意识到，“什么大学。”很多同学望向这边。
　　她连忙在纸上写了A市财经，你呢。
　　魏紫建正襟危坐了片刻，又俯身悄声说，“A大，是不是很有缘分。”
　　她回头一笑，“夏燕和纪田也报的A市。”
　　魏紫建忽然问她，“小好，你有没有过喜欢的人。”
　　她回头看到他格外认真的脸，与平时不同，“很多。”
　　“我是指能恋爱的那种。”
　　她看着他，“你呢？”
　　他回看她，许久没有说话，忽而笑起来，“毕业了告诉你。”
　　她隐约间并不想知道这个答案，“那在A市告诉我。”
　　魏紫建点点头，他不知道有些机会一旦错过就是永远，再也不能重来。
　　大午休的时候，眼保健操完毕马老师拿着一把问卷进来，“这个是高考志愿，大家添上自己的理想大学，这是你们的目标，也是你们苦熬三年的梦想，不过每人只能填一个，别写了剑桥又写牛津，你读了剑桥人家要是知道你报过牛津，同学肯定不待见你，人在一件事上就只能确立一个目标，这样才能专心致志地前进，知道吗？填好了都帖在后面黑板上了，这周板报主题就是高考志愿，以后也不用再出了。”她和魏紫建上前接过表格，给同学们一一发了下来。
　　同学们无精打采的唏嘘，许多人开始交头接耳，相互打听对方的志愿，她将志愿压在书下，突然间有些惶恐。
　　晚自习结束后，班上同学走走留留还剩下一半，她写了一半试卷，有些难以聚精会神。取书包的时候发现曹泽也在，两人一同出校，沉默着走在路灯下，他低头看她，“怎么了？”
　　“啊？”
　　“不开心？”
　　摇摇头，“你准备考哪所大学。”
　　“A大。”
　　她早就知道了的，“想报什么专业呢？”
　　“土木工程。”
　　“很适合你。”
　　他低下头，“两个学校离得不远，但还是同校的好。”
　　她笑起来，“你已经离不开我了吗。”
　　快要到她的宿舍，他有些依恋这样的并肩而行，“要不要走走？”
　　她正有些心烦意乱，“好。”
　　这个时候F市很安静，路灯下的少年少女身上穿了同样的蓝色校服，并排而行，仿佛情侣装，她忽然问他：“可以问你个为题吗？”
　　曹泽扭头看她：“一个了。”
　　倪好一怔，随即笑了：“那就两个吧。”顿了会儿，“你好像话很少？”
　　他笑笑，“才知道？”
　　“以前就发现了，不过话多了的确不太适合你。”
　　“你的话也不多。”
　　“反正不说你也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
　　她使劲点头，“简直是神通广大，我觉得你肯定比我多长了很多个脑细胞，所以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细节。”
　　“但我不知道你现在的心情。”
　　她看到他脸上关切的注目，微微叹息，“看到志愿书的时候，怎么说呢，我觉得很亢奋，但同时又觉得很，怅然，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想走的路，中考之后我一度觉得自己没有思想，还有一百天高考，自己就快要完成了一个目标，但我却不确定那是不是我的目标，这大概就是，挫败感。”
　　他停下脚步，“倪好，你很有想法，是我遇到的最有色彩的一个。”
　　她心口一滞，“你看得是黑白电视吗。”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微微触碰到她的脸颊，“我的眼睛只能辨别你的颜色。”
　　恰好一阵风拂过，有几根发丝飘动起来，迷乱了她的眼，哎，老天是个有人情味的老天，这风不大不小不冷不热，温良温柔，平添了浪漫。
　　他看着她，“大学是培养兴趣的地方，我很期待，也许你会找到答案。”
　　明明高挺冷峻的鼻骨，在眼中温柔的光芒下都变得柔和起来，她一时间很好奇，那个光芒是为了她还是为了未来，只是看着这样让她记忆刻骨的脸庞，也不由无限向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