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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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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卡洛琳和路易莎善解人意地在旁帮腔,宾利甚至还来不及客套几句,就被催着换好骑装,与达西一起纵马出游。
“在多谢你解围之余,我还有些其他话想跟你说。”一番疾驰后,他放松了手中的缰绳,让雄骏的白马改为踱步,不禁向身侧也放慢了速度的好友诉苦:“还真是难以相信,她竟会无端端地对初次上门的绅士表现得如此无礼!作为一位修养极好的淑女,她就算欣赏不来淳朴的本质,也不该摆出那么一副对其厌恶至极的面貌,还百般奚落。最让我羞愧的是,那位不知情地遭受了这般对待的威廉爵士,在我面前可是对她们优美的仪容赞美不已的。”
达西沉默地听着,被迎面而来的煦风吹得微眯了眼,随口道:“你能欣赏他呈现于你眼前的热情,又为什么不去欣赏卡洛琳的坦诚呢?”
宾利愁眉苦脸:“唉!她是我珍视的妹妹,又怎么可能真的狠心责怪她呢。更让我担心的是,她的婚姻或许承受不起太多傲慢。顺带一提,今日来拜访的邻居们都提起三天后举办的舞会,他们这么盛情邀约,我想你也不会拒绝用极佳的舞蹈来消磨夜晚的。”
达西平静道:“我都已经出现在远离伦敦的哈福德郡了,又有什么理由让你一个人去呢?能令你如此跃跃欲试,恐怕是哪位客人的漂亮女儿打动了你吧。”
“他们可没有随身携带任何画像,这项荒唐的指控是怎么都不成立的。”宾利笑得厉害:“亲爱的达西,你老以取笑我为乐。我虽处处不如你,可也有最叫自己引以为豪的一点——至少不会轻易被朋友的戏言激怒的。”说完,他的目光掠过远处的林荫小道:“瞧,那是一群多么活泼的姑娘呀!”
达西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扫了一眼,皱了皱眉:“确实,在伦敦可观赏不到女士们抛却仪态地围着一条猎犬兴奋得蹦蹦跳跳的场景,用活泼来形容,也能算是恰如其分,但我找不到能让你看得目不转睛的理由。”
宾利无奈地叫了出声:“噢,菲茨威廉达西,你难道不认为这份随着运动后自然流露的纯真让她们像可爱的天使吗?拿庄严肃穆的协奏曲与欢快自由的阿勒曼德相比本就毫不合适,每一种美都是值得由衷称赞的。”
达西不以为然:“你虽总有本事赞美一切事物,这回却真是吓到我了。如果你接下来非要凑近去看她们有多美貌绝伦,我可就不奉陪了。”
被道破目的的宾利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我们从这头能远远地看见她们的身影,她们从那头定然也能瞧见我们的。我不过是出于礼貌,想着要与她们打个招呼,怎么你就能说出这么煞风景的话,逼得我的马儿都犯了窘迫,以为我这主人是个不羁的浪荡子,半天迈不动蹄子呢?”
达西淡淡地补充:“假使你没刻意忽略掉那几道栅栏的作用的话,那么,除非她们专程掀起裙角、急不可耐地跨过来,或是你出于不可告人的隐秘心思,一定要卖弄一番骑术,展现让马跳跃过去的意气风发,她们是绝无可能与我们碰面的。可我还是奉劝你珍惜性命,不要那么做的好。”
宾利顿时哑口无言,半天才憋出一句:“快别再编造把柄,一昧地寻我开心了!”旋即气呼呼地调转马头,往另外一个方向跑了。
达西浑不在意地跟了过去——以宾利的骑术想要甩开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让宾利倍感意外的是,夜晚的餐桌上,他的姐妹们在提起今天寒暄得来的收获时,给他指清了那几位姑娘们的身份。
“那一定是班纳特家的五个女儿,”卡洛琳一边在肉扒上撒着胡椒,一边慢条斯理地说:“我们在散步时也遇见她们了,带着一条……抱歉,猎狗?”
路易莎噗嗤笑了出声。
“班纳特家……”宾利回忆了会儿,高兴地想起来了:“啊,班纳特先生在上午也来过,是位慈眉善目,又不失风趣的绅士,也有颇丰富的见识。”
“噢,是吗,”卡洛琳对班纳特先生如何毫无兴趣,只继续说:“他的大女儿简可是这一带闻名遐迩的甜姐儿,若真如人们所说的那样温柔娴静的话,倒是可以尝试获取她的友谊,其他女儿的话,就不值一提了。”
宾利:“原谅我不同意你的看法,不过是见过短短一面,凭什么完全否定她们?我虽只远远地看了几眼,在不知容貌的情况下,也能看出她们身姿窈窕,活泼率真,并不娇柔做作,很有可取之处。”
“噢,那你是还没亲眼见到生育她们的母亲是多么粗鄙无礼!”卡洛琳趾高气扬道:“我从未遇到过目光短浅到那个地步,还目空一切的乡村妇人,她那最处妙龄的两个女儿,也是让人吃惊的愚不可及。不,单用简单的‘愚昧’一词去形容她那比裙子上的花边更不讲究的言行举止,都显得太过仁慈,会被公正所苛斥的。”
路易莎笑:“她确实像个滑稽的小丑,连她的女儿们有时都会露出猝不忍睹的表情呢。真是可怜,她们或许还没那么糟糕,可有这么一个被人当做笑柄的母亲,哪怕拥有着能在闭塞的乡下所向披靡的美貌,也会大大降低她们拥有好姻缘的可能性。”
受到鼓励,哪怕是对上她哥哥不满的视线,卡洛琳也还是继续道:“而查尔斯,我也要问你,你与她们素未谋面,怎么就能大方地将一切言过其实的溢美之词献上,心甘情愿地抬举陌生人们呢?”
宾利摇摇头:“我听班内特先生所说,他最为喜爱、也是公认最聪慧的女儿是二女伊丽莎白,在你们口中,她却沦为了毫无光芒可言的石子,又怎么让我相信你的评价是中肯的呢?”
大概只是想贬低所有可能变成她威胁的潜在情敌罢了。
他实在不愿与她当众——尽管餐桌上就这么几个人——争吵起来,说完这句便索性闭上了嘴,专心享用晚餐。她便觉得自己占了十足的上风,可谓是大获全胜了,不由得带着胜利喜悦地擦了擦未曾沾上油渍的唇角,笑盈盈地看向自始至终没有发表过看法的达西:“可惜当时达西先生不在,否则在座的可再没有比他更擅长观察的智者。我认为能言善辩对一位年轻的女士而言,并不能算是优点,哪怕能在极大程度上取悦她自己,最可贵的往往是懂得在恰当的时候缄默。你觉得对吗?”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宾利却一眼就断定,自己的这位好友一定在大大方方地走神,因为对方的目光落点始终没有偏移过,一直定格在坐在对面的自己的身上。
果不其然,达西许久才慢悠悠地回答:“当然不,除非她还同时拥有与之匹配的渊博知识。”
得了他的赞同,卡洛琳更是愉快地笑了起来。
晚餐过后,赫斯脱先生邀请大家一起玩纸牌,宾利本想去三楼的画室独处一会儿,到底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开口拒绝这鲜少谋面的姐夫,便同意了参加。卡洛琳和路易莎也应邀成了另外两位玩家,落单的达西对此不以为意,径自坐到一旁的书桌上,在一张崭新的信纸上执笔书写着什么。
他确信姐夫是纸牌游戏的老手,三下五除二便赢走了绝大多数的筹码,得意地叼了根雪茄;路易莎和卡洛琳虽都是不在乎输赢的心不在焉,不过后者和前者不同的地方在于,一个注意力被弟弟和丈夫平分,一个则是完完全全把心思搁在了旁边写着书信的达西身上。
“达西先生,”一盘结束,卡洛琳揪准了达西停笔的时机,撒娇般地说:“你可要来帮我们出出主意,赫斯脱先生已经将所有东西都赢走了。”
宾利顺水推舟地邀好友来替自己:“为了避免拙劣的牌技继续让我出丑,还是请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吧。”
达西默默地看了他和卡洛琳一眼,没有开口拒绝,而是走向了卡洛琳:“女士优先。”
宾利假装懊恼地往椅子背上一靠,卡洛琳则喜洋洋地起了身,从参战变成了观战。
也不知是赫斯脱的运气到了头,还是达西技高一筹,宾利眼睁睁地看着那由筹码堆成的小山,一点一点地从对面挪到了左侧,还分流了不少的一部分到他这里……
等赫斯脱输得精光时,他也悻悻地不再乐意玩下去了。
“刚刚是在给乔治安娜写信吗?”宾利问。
达西:“是的。”
卡洛琳温柔可人地接话:“请代我和查尔斯真挚地问候她!查尔斯,不如你也直接写一封给她吧?”
宾利觉得这个要求十分莫名其妙,不由得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达西,见他没有动怒的迹象才松了口气,拒绝道:“我看不到要这么做的理由。”
他不知妹妹早生了想撮合他和乔治安娜的心。
卡洛琳还想继续怂恿,却被达西淡淡地看了一眼,里面蕴含的寒意和警告把她给彻底震住了,万分不解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