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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幻生境 正篇 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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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已无陵越踪迹,儋州城内人云亦云,讲的都是如何恐怖的魔君,如何凌厉残忍的杀戮。可谁又真正见过呢?
屠苏的追踪术丝毫效果未起,陵越身上的屠苏草香也消失无踪,好似一夜消失再无踪迹,无论屠苏如何寻找。
心急如焚的屠苏并不敢大肆张扬的打听陵越的下落,只得只言片语从百姓口中得一些线索,即使每每扑空。
他想马上告诉陵越,不在乎他强占自己身体,不在乎他杀人,有关于陵越的任何原则任何底线通通没有。若这尘世当真容不下他二人,那便寻一处自我了断。若还能苟活,寻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厮守余生。无论如何必定长伴左右不离不弃。
可师兄呢?
你在哪儿?你叫屠苏好生着急。怕你自己无法原谅,做出何偏激事来,又怕你遇一个法力高强的道士将你捉了去……
儋州城临海,这城内的百姓多是靠打渔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儋州城再往南走,便是一片山脉,高耸入云,绵延不断仿若将这天地间混为一体。
陵越便藏在此。
躲在一巨石被封死的洞穴内,伸手不见五指。洞穴内连跟杂草都无,空荡的只有陵越一人,散发趴在地面一动不动。
脑中只有屠苏带着哭腔的声音,一遍遍的盘旋不断,像是没了尽头。这些声音拉扯的令陵越气息暴乱无法平静。
寻得这处偏僻洞穴,将巨石击落封堵洞口。
他怕自己又不受控制的做一些杀人的举动,只是想屠苏清冷的声音跟自己说陵越我恨你,便令陵越几乎要亲手结果了自己。
这般痛苦,那般憎恨。
趴在地上的陵越动了一下,极缓慢的将自己翻了个身,侧躺尘土遍布的地面上。趴着的地面隐约留了一滩污迹,不知是何物造成。
陵越不肯死,不是畏惧。想见屠苏一面,却又不敢。这样矛盾的在自己心里埋下毒药,一遍遍的反复咀嚼,无法承受时习来的法术就朝自己身上一遍遍挥打,不知痛。
黑暗中,陵越双手捂面,身体弯成弓形,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从指缝散出,回荡在洞穴内,击打着墙壁,那般哀戚。
陵越恨,恨自己不知足。屠苏散魂时,那时愿望那般渺小,只想再见一面。执念入魔时,得知幽都将屠苏魂魄重铸,自己辛苦寻来,那时只愿常伴左右,带他实现前世踏遍山河的诺言。屠苏记忆恢复时,所有美好全被自己一手打破,铸成大错。
不如不见。
不见,屠苏心里就永远保存前世仁心仁义的大师兄。不见,屠苏心里就永远保持着怀念。哪会落得如此结果,这叫陵越如何原谅?如何接受?!
陵越终是难敌悔恨,怒吼一声,手下团起一道红光,朝双眼挖去。刹时鲜血迸发,溅了一地。殷虹铺满一地,混杂着尘土,发出嘶嘶的声音,尘土像是许久不曾饮血,吞吐着迸发的血液。
陵越的恶,陵越的狠,全都留给了别人,甚至包括自己。伤害他的师弟,无论是谁,都不可原谅!
如何补救这犯下一桩桩的错事?如何?
手心里还躺着发热的双眸,陵越手下慢慢紧缩,挤压崩裂。嘴角扬起一丝笑容,屠苏你看……师兄错了,还你一双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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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苏正听得一村民说那魔君许是躲进了山脉,养精蓄锐又要屠杀。
那村民不由颤抖着说话,言语惧怕,像是魔君下一秒就会要了他的命。
屠苏心下酸楚,他的师兄不会无缘无故杀人,他一定能控制心魔,一定。
拿着焚寂就要离开儋州,心口传来一丝尖锐的疼痛,痛的焚寂几乎都要握不住。屠苏按在胸口,站在儋州看远处绵延不绝的山脉,双眉自寻不到陵越起就未曾展开。
师兄,你可隐在山脉中?
仙铃解了封印,寻陵越这些天,它稍有响动屠苏便施法术令妖物现形。略过打斗不计,屠苏也渐感不支,心中越发暴躁。
只不过几日光景,像是老了许多。腰间仙铃仍是响个不停,这山脉窝着大大小小的妖物不计其数,一个个寻来,却都不是屠苏想寻得那一个。
用焚寂剑支了身体大半重量,冬日烈阳当头,原是一片温暖,却竟也烤人。屠苏心急又伴着挫败,若不是自己太没用,他二人之间何来这曲曲折折这么多坎坷?
放眼山脉,自己搜寻的不过只是凤毛麟角。屠苏咬着下唇,用力的撕裂表皮,血珠跳了出来。
再与几个妖物打完过后,屠苏终是没了多少力气,瘫在地上。抬头再看,已是太阳西下。
屠苏暗自发狠,强撑着站起身,提运内力,将声音送的远远,震彻山脉。
“师兄!你若再不出来见我,我今日便自尽于此,令你今生再见不到我!”焚寂搭在脖颈上,声音一遍遍的回荡山脉,犹若石沉大海。
屠苏握紧手中焚寂,挫败纷沓而来。若陵越当真铁了心不再见他,如何威逼利诱都不会有何效果。可这茫茫大地如何寻找?自己当能坚持,可陵越呢?心魔侵蚀,有何种后果屠苏都不敢再深想。
一咬牙,屠苏手中焚寂朝手腕削去,剑锋刮掉一层皮肉,鲜血淋漓。屠苏就拖着这伤口,走在崎岖山路一点点朝前逼近。
师兄,且赌上一赌,待屠苏身上血液淌干,屠苏便再也寻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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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苏第一个传声陵越便已听到,他像是极为疼痛一般的抱着头颅,一动不动。那声音击起山脉回声,一波波的朝陵越涌来。陵越却不敢见。
用何面目?用何面目才好?
声音戛然而止,陵越却摸爬着坐了起来,脸上还存着干涸的血迹,蜿蜒布满一脸,好不恐怖。陵越却像是丝毫感受不到痛感,凭着感觉摸到自己亲手落下的巨石面前,手摸上巨石,脸趴在巨石上听外面的动静。
一片死静。
“师兄!你若再不出来见我,我今日便自尽于此,令你今生再见不到我!”
那声音回荡在陵越脑中,陵越大急,他怎不知屠苏的倔强,怎不知屠苏的言出必行?缘何这时候还兀自悲伤春秋不肯见他。
就算屠苏恨他怨他那又如何,只要他活着,只要他好。不然这坚持的一切又算得什么?!
陵越一掌拍向巨石。那巨石轰然破裂,惊起数丈尘土,弥漫漫天。
对陵越又有何关?眼前一片黑暗,无事无事……什么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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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苏的血液没招来陵越,却招来大大小小许多魔物,那些嗜血的东西痴醉的跟在屠苏身后舔舐地面上的血液,待舔到屠苏面前,萤绿的眸子盯上了屠苏蜿蜒流淌的伤口。屠苏惨然一笑,轻声道:“师兄倒还寻不着,你们这些畜生嗅着味道便来了。”
那些魔物哪里听得懂屠苏说话,一个纵身朝屠苏扑去。
身后一阵轰裂地动山摇,一抹红光自污光而出,刹时便到了屠苏面前,周围袭过,那些攻击屠苏的魔物来不及惨叫便烟消云散。屠苏提着焚寂,站在原地看那红光傻笑。
陵越啊陵越,师兄啊师兄。此生唯你将屠苏之命揉入心尖不肯放手,自己何尝不是。我二人都如此纠缠了,早已松不开放不下,何苦再浪费有限光阴,真不如厮守,厮守一日便是一日。
红光化回人形,背对着屠苏站定。不肯回身。
屠苏上前一步,陵越也动一步。
屠苏蹙眉,难过道:“师兄不愿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