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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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男子摸出腰间的宫牌，狡黠地一笑，不假思索地说：
“哥哥你是一个卑微的宫人。那我，自然也是一个卑微的宫人而已啊。”
说罢扬起下巴，紧紧地盯着赫连芷的眼睛，接着道：
“哥哥怎么又会被人锁进帝后寝宫呢？你来了多久了？我娘亲可说了，相由心生。看哥哥的模样，我想哥哥也不是什么坏人吧！料想，绝对是被坏人锁进来了。”
那名男子说完后竟眨了眨眼睛，一双眸子倒是灵动有神。
赫连芷没有答话，只是抿紧的嘴唇松了松。
“你怎么不说话啊……。”许久没有听到赫连芷的回答。那名男子有点不满，嘟着红红的嘴唇，似是等得不耐烦了。
少年像是耍泼般地轻轻哼了一声。就双手环胸，径直地走上前来。
随着少年的走近，隐隐地可以看见他左颊上的梨涡。那名少年天真可爱地仰着头，然后搓着素手说：“哥哥可是哪个宫的……。帝后倾坤宫的当值吗？可我怎么从没见过呢？”
你没见过我，我更没见过你！
赫连芷轻轻皱了皱眉，起手做了一个揖。礼节完美至极，但又拉远了距离。
他垂着眼眸，藏起目光中的冷冽幽深。回答说：
“我的确是有些失礼了，刚刚真的是多谢你。”
突兀的回答使得少年微微一愣。接着，少年手按在腰间，温和友善地笑了 。那笑声轻轻地，懒洋洋地跌落在摇摇曳曳的灯影中。
赫连芷接着压着声音说：
“宫内人员混杂。不按宫殿等级来说，就是我这尚未入殿的宫人，也有上千上百之众。你用词太过郑重，更不用叫我哥哥。”
意思就是：你不必叫得如此亲热。
先不说这男子眉目精致，举止不凡。半夜三更，本是入梦之时。却是独自一人，夜闯帝后寝宫。这何不叫人生疑？
那位少年听了，低下头思索了一阵。过了一会后，才抬起巴掌大的脸，站在边上辩解道：“我明白你的心迹了。你防着我，以为我还会害你不成！我刚刚还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这样想来，我怎么会害了你呢？”
小脸绷得紧紧的，连带着语气也有一丝丝的不满。
夜深深的，连带着是淌不开的一团团的夜色。宫殿中的大片大片的海棠也睡了，在宁静的夜色中，只有叶子还伸展着浓浓的香味。
少年眨了眨眼睛，轻轻一笑，有些俏皮地说道：“难道是……哥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比如……深夜会情人？”
深夜会情人？谁敢这么大胆？
赫连芷心头颤了颤，心生寒意。有些不悦地说：
“我说过了。对于你的相助，我自是感激不尽。而我深夜闯入倾坤宫，只是遭人陷害而已。如今你这么一说，更是无中生有，莫名其妙的胡话了。”
不论是前朝还是前前朝都对宫人的管教极严，不过还是时常发生私会的丑闻。据说，永泰年间，就发生了驸马与宫人私通的丑事。
宫人中最厉害的却是耿涣这个人了。耿涣出身于卞州耿家，嫡子出身。可是家族没落，侧室排挤。十三就被送入宫中，分配至掖庭。十七岁就跟在皇太君身边，聪敏机智，甚得宠信。
耿涣也是青春年少如珠，身姿轻盈动人。与大皇女交往甚密，太女府邸任他自由进出。甚至连野史也有记载：年方潋滟的耿涣曾蒙着面纱，乘车驾深夜相会太女。
可惜，耿涣写得一手好字，官衔位重，甚至把持过内政。但是还是在内乱时期，叛军打着“清奸贼株耿涣”的名义。宣判他犯下昭然重罪，恶意歹毒地将二十六岁的耿涣丢下城墙。
所以深夜会情人这种事。在栖国被人发现了，后果会很惨的。
少年好像马上想到了什么，薄薄的脸皮一下子涨红。退后了一步，急急忙忙地补充道：“不对……我更不是这个意思。”
随后又微微一笑，带着些懊恼地说：“我就是这个性子，让你见怪了。说话没轻没重的，也是打小被惯腻出来的，算不得数的。”
说完，抬起下巴，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赫连芷。
这个时候，一向宁静的夜也不平起来了。呼呼的大风大响起来，连带这宫殿外的海棠被迫发出沙沙的声响
从没合紧的门缝中，传来一阵阵风。灯油的烟也袅袅地吹升起，一阵一阵地扩散着。
赫连芷脸色有些缓和。就突然被灯烟熏得轻轻咳了一声。
他手按住喉咙的部位，重重地咳了几声。
就在这时，门突然一把被人推开了。不是风推开的，而是一个人！
赫连芷微微抬起头，轻皱着眉，惊讶地看向来人。
来人的影子投在地上。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首先看到的是一双绿色的鞋，绣着花纹。再往上看，赫连芷看到了一个浓妆艳抹的老宫人。脸上不仅涂着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粉，深深的皱纹像极了一道道裂谷。老宫人还穿着大红的衣裳，不仅满面风霜，连扮相让人十分惊悚。
他身上还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不臭但有点像是药味。
赫连芷紧紧地盯着这名老宫人。
老宫人打开房门，同样也是错愕了一阵。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操着一口又细又长的音调，刻薄地问：“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在干吗！擅闯帝后寝宫，可是大罪。你们意图是什么！快说！”
老宫人的阴影就像一颗岿然不动的黑渍，还没擦干净这团黑渍。又断断续续地听到他的骂声，操着一口怪怪的腔调，带着奇异的卷舌音说：“这可是大大的死罪啊。你们不知道这规矩么？妄论帝后者，女子受棍邢五十下，男子逐出宫去。你们的脏手，还摸过哪个珍贵古董了啊？”
那名少年听后并不害怕，反而会心一笑。
就听见那名穿着月牙白垂花宫装的少年说：“奴婢只是无意中闯入帝后寝宫。奴婢是今年才入的宫，六月选的宫人。当值只有断断的三个月，礼节还没学全。料想嬷嬷定是在帝后寝宫这一派当差，身上的这一点碎银子。就当我是不懂礼数，孝敬您了。”
一听到银子，老宫人自然是裂开了嘴笑道：”那自然是好的……你快点走吧。”连带着他手上提着得灯笼都晃了晃。
“不过，你是可以走。那他是走不了！”
老宫人后退了一步，挡住大门的去路。
这一次，他仰着下巴。指着赫连芷，颐指气使地说：“可是你可是走不了！”
烛火明明亮亮地跳动着，宽敞的大殿里却是死一般地沉寂。
赫连芷脸上无波无澜，神色冷静地盯着他说：“你不是和我们一样么？嬷嬷你也是擅闯帝后寝宫！”
老宫人有点激动了，扬声说：”你！你说什么……。”
月牙白垂花宫装的少年也愣了一愣，迟疑地问：“什么？是真的么？”
赫连芷挑了挑灯芯，冷冷地看了老宫人一眼。接着说：
“真的错不了，假的也成不了真。你腰间那块白色的腰佩可是云贵人宫的？乾芳宫的宫人，怎么来了帝后寝宫呢？还在私下求得宫婢的贿赂呢？”
虽是问句，答案却明显可见。
一边的少年听了，眨了眨眼睛，烟波流转灵动。
深沉的夜里，没有月光，大片的星云都隐藏起来了。
就在老宫人发愣之时，那名少年一把抓住赫连芷的手腕，拉着赫连芷拔腿就跑。
老宫人反应过来，追出房门，大喊道：“给我站住！”
那名少年飞快地急奔着，穿过了好几条的回廊，快步踏过了好几道的门槛。等到少年停下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躲进了草从。少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欲笑未笑看了一眼赫连芷。他便半弯着腰，小声地关心说：
“小哥哥你没事吧？”
赫连芷浑身酸麻，含糊地支吾了一声，瘫软在草灌中。
那名少年凑近着看着他，过了半响才说：“小哥哥，这时辰不晚了，料想他也不会追回来了。今个夜里我没当值，怕人发现。我先回去了！”
随后，洋洋得意地摇着手里的园宫灯，嗤嗤地笑了出声。他抬着灯笼，吐吐舌头笑着说：“那……这灯笼就归我了！”
还没等赫连芷答话，那名少年就转过身去，匆匆地离开了。
赫连芷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心里更是疑惑丛生。不过有一点绝对是清楚的：帝后寝宫的秘密可真不少！
他突然觉得掌心有点刺痛，张开手掌。一支小巧的石榴花钗静静地躺在手心里。
石榴花钗，花钗七株。
在婆婆的树荫中，赫连芷轻叹一声，苦笑着思索着：
看来青玉百寿如意被自己拿错了，却带出了一支石榴花钗。
他静静地看着这支花钗，目光深沉。
而在夜色下的渲染下，石榴花钗，像是花木一样鲜艳地绽放。栩栩如生。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