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是你，赠我忧伤》顾迟盼

7、心如刀割

　　殷篱将美国的工作辞了，andy隔着电话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她完全招架不住，索性说自己要结婚了，美国boss终于不再过问，转而用生涩的中国话恭喜她，她听完一脸的苦笑。
　　没过几天，邮箱里就塞满了来之大洋彼岸的祝福，同事们闹着要看她的结婚照，她无奈只好P了张自己和陆沉的合成照。
　　隔天她把这件事告诉陆沉，那么成熟的男人看着屏幕上他和她PS成的结婚照笑得快弯下了腰。照片上的他确是着一身正装委实有新郎的派头，只是旁边的女子却是一套再普通不过的连衣裙，两个人只是被硬生生地剪切到了一起，说是结婚照实在有些欺骗大众。
　　“你从那儿弄来的照片？”他实在好奇照片的来源，忍着笑意问。
　　“百度啊，你那么有名，随便一搜就好几百张。”她答得认真。
　　“殷篱。”他突然叫她，眼里满是深情。
　　“怎么了？”
　　陆沉看着她，久久终于说出：“不如去拍一张？”
　　他的话看似随意，殷篱却有一秒的迟疑，愣了好半天，傻傻地接不上话。
　　陆沉的眼暗下去又抬起来，他看着她，笑得苦涩：“别误会，只是你这照片实在容易混淆视听，我们去拍一张好堵住美国佬的嘴。”
　　她的眉眼舒展开来，轻轻地答：“好。”
　　从影楼出来已是傍晚，她的脸被夕阳照得通红，委实像个害羞的新娘，那个样子的殷篱实在太美，陆沉看得忘了神，直到一阵急促的闪光打在她的脸上，他才意识到出事了！
　　媒体一拥而上，他用大衣挡着她的脸，耳边满是劈天盖地的提问。
　　“陆总，有传闻说你好事将近，请问今天是和殷小姐来选婚纱的吗？”
　　“陆总，可否请殷小姐讲几句？”
　　“陆总，听说殷小姐是殷先勇先生的女儿，两家结为姻亲未来是否会有商业上的合作？”
　　他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全程镇定，不经意间瞥见怀里的那张脸，明显的惊慌失措，他将她抱得更紧了。终于上了车，殷篱仍是心有余悸，眼神毫无焦点地望着窗外，陆沉握着她冰凉的手，将车开得飞快。直到确定没人跟着，他才将车停下。
　　一路无言，她终于将脸转向他：“为什么会有记者？”
　　“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
　　“难道不是你安排的？”她冷笑着，眼里满是厌恶地看着身旁的男子，“我们前脚才迈出影楼，后脚就来了媒体。陆沉，不要把谁都当傻子。”
　　“你这样看我？”他抓住她欲要开门的手，一用力就将她拽入了怀中，“叫来他们对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她挣开他的手，笑得愈加冷了，“难道明天陆氏股票大涨不算好处？”
　　只要媒体将她与他交往的消息放出，陆氏的股票必将大涨。
　　“殷篱”他重新抓起她的手，语气却不复自信，“我是真心的。”
　　她觉得自己听错了，陆沉这般骄傲的天子骄子怎么会有如此落寞的一面，直到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才意识到原来那些话真真切切出自他的口。
　　“和你拍婚纱照我是真心的。”
　　第二天她睡到日照三竿才起，其实早就醒了，只是害怕起来后满世界都是陆沉和她的新闻，便一直赖床到了现在。
　　出了奇的，媒体居然没有报导他们的新闻，殷篱在网上反反复复搜了好几遍也没有找到丝毫关于他们要结婚的消息，网上甚至鲜有他和她同时出现的文章。
　　她想起他昨晚说的话，心里隐上浅浅的愧疚，许是真得冤枉他了。
　　吃了饭，殷篱终于鼓起勇气打了电话，那头却是久久地无法接通，她想他是真得生气了。其实生气也是应该的，换做自己是陆沉，昨晚那么一闹，她定是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了。
　　她心里过意不去，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他公司当面道歉。
　　秘书让殷篱在候客厅稍等，她坐在考究的牛皮沙发上，眼里满是奢靡的橙，都说陆家三公子做派豪气，如今她是领略到了。不过是间普通的会客厅，居然也能装潢地如此富丽堂皇，果然是资本家的作风。
　　望见殷篱的时候，陆沉微微有些惊讶，这份惊讶被他掩饰的恰到好处。
　　“殷小姐不怕我又安排了媒体？”他戏谑似地问。
　　“你”殷篱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她知道他还在为昨天的事闹别扭，咬着嘴缓缓地说：“对不起。”
　　她一脸的不情不愿，他却看得兴致好到了极点，硬是假装不悦地说：“就一句对不起？”
　　“你想怎么样？”
　　“请我吃饭。”
　　他的要求实在不过分，殷篱欣然答道：“好。”
　　车子在附近的大排檔逛了一圈，殷篱以为他在选哪家比较经济实惠，只是最后陆沉却将车停在了“满月阁”前。
　　那是C市最负盛名的餐厅，古宅庭院改建而成，一砖一瓦皆有江南烟雨的风情。旧时殷络倒是经常带自己来，东西确实好吃，价格却也惊人。
　　“怎么，不想下车？”他一脸的笑。
　　“没”她从陆沉的笑里看出一丝得意，她知道他是故意的，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下车。
　　陆沉是这边的常客，他们才进去，店里的经理就满脸热情地迎了上来：“陆总，还是老样子吗？”
　　他看看殷篱，然后吐出一行字：“恩，老样子”
　　服务生来来往往上了十几道菜，殷篱看着满座的美味佳肴却勾不起一丝食欲，她带的钱不知够不够付今晚这顿饭。
　　“怎么，没食欲？”陆沉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怎么会。”她看都不看他，赶忙拿起筷子夹菜，吃得津津有味。
　　不知是不是巧合桌上的菜好些都是那时她和殷络喜欢的，想起殷络，她下意识地放下筷子。
　　“不合胃口？”陆沉问。
　　“不是，只是你点的菜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男人？”他玩味十足地问。
　　殷篱突然想起陆沉也是认识殷络的，于是顿了顿，答得很轻：“恩”。
　　“那我真是错了，竟让你睹物伤情了。”
　　“都过去了，旧事不提也罢。”她假装释然。
　　“也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她觉得陆沉话中有话，这些天他给的明示暗示太多了，今晚似乎就要将那层纸纱捅破。
　　她忙扯开话题，对着满桌子的菜问：“你每次都点这么多？”
　　“恩，习惯了。”
　　“一个人吗？”
　　陆沉眉眼微皱，片刻又舒展开来：“恩”。
　　“真浪费，你吃一顿的钱够一个普通家庭吃几个月了。”
　　“殷小姐要是觉得浪费可以打包，反正这一顿不是我付钱。”
　　殷篱语塞，顿时拿起手中的筷子，眼前的男子不去当雄辩家真是可惜了。
　　一顿饭吃了整整两个小时，到最后她实在撑不下去了才不紧不慢地掏出钱包。陆沉满脸得意，殷篱完全想象得出身后那张沾沾自喜的嘴脸，她很想还击，无奈自己早就占了下风，输赢已定，他又那么能说，再去强辩实在是自讨没趣。
　　出了餐厅才发现天飘起了细雨，她穿得单薄，身子不禁抖了抖，陆沉脱了外套披在她身上，手臂自然地搭在她肩上，殷篱下意识地低头去看，他低沉的声音却传来：“怎么了？”
　　她抬起眼，撞上他理所当然的表情，忙摇头说：“没什么。”
　　她站在餐厅外等陆沉取车，好一会儿那辆宾利才驶到自己身前。
　　“取车的时候遇到熟人，聊了几句。”她一上车，他便解释道。
　　殷篱没去在意，只应了一声：“恩”。
　　陆沉的身子却突然靠近自己，两张脸贴到不能再近，他的呼吸均匀地落在她的鼻上，殷篱一动也不动，只觉得脸热辣辣的烫，下一秒他的手已经抚上自己的脸，她不自觉地闭上了眼。
　　好一会儿，耳边才传来他轻快的声音：“嘴上粘了东西。”
　　她睁开眼，陆沉的身子已经离开了自己，她觉得自己又被他耍了，此时身旁的男子正辛苦地憋着笑意。
　　她咬着唇，尴尬地望向窗外，双眼却突然飞过一个身影，黎振轩！
　　他站在雨中，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暗夜里那双眼似讥笑，似落寞，似倨傲，又好像要纵声大笑却又笑不出声，只是冷冷地抽搐着嘴角。那张脸渐行渐远，最后终于消失在了后车镜里，第一次，她从黎振轩脸上读出了溃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