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是你，赠我忧伤》顾迟盼

8、相思成灾

　　隔天红姨打来电话，殷篱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按下接听键。
　　“二小姐，您回来一趟吧。”许是出了什么事，老人的语气有些激动。
　　“红姨，怎么了？”
　　“姑爷他病了，我们怎么劝他都不愿意去医院。”
　　她心一缩，想起昨晚他站在雨中的脸，眉眼已皱成川字，语气却依旧那么平静：“他不愿意去医院，就请医生来家里。”
　　“二小姐，姑爷他”红姨的声音从那头缓缓传来，“他把自己锁在你的房里。”
　　她的心似被人狠狠重击了一拳，等到终于听清红姨的话，手机里却响起呼叫等待的声音，是陆沉。
　　“红姨，我还有事，下次再去看您。”她缓缓地说，眼眸半明半媚，单凭声音是绝听不出情绪的。
　　“跟谁通电话？”他似乎才睡醒，声音透着些许慵懒的基调。
　　“朋友”
　　“朋友？”他意味深长地说，殷篱以为他还会问下去，他却温柔地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还好。”
　　“我今天要出差，这几天可能不能陪你了。”
　　“恩，你自己小心。”
　　她正要挂电话，那头陆沉的声音却响起：“殷篱。”
　　“恩？”
　　他本想问她怎么都不问自己要去哪里出差，去几天才回来，须臾的犹豫最后却只是对着电话温柔地说：“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
　　“恩。”她应得随意，只想快点挂了电话。
　　整个上午殷篱都皱着眉，胸口像是被千金重的巨石压着，呼吸都不顺畅了。自己不是恨他入骨，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吗？为什么单单听见他病了就魂不守舍成这幅摸样？
　　她觉得自己鬼迷了心窍，竟驱车到了黎府，红姨开门的刹那脸上的惊讶可想而知。
　　“二小姐？！”老人以为自己眼花了，定睛看了看后忙说，“快进来！”
　　红姨将她领到二楼，忧心忡忡地说：“姑爷不知怎么了，昨晚喝了酒还淋了雨，回来后就把自己锁在里面，也不准我们叫医生，二小姐您劝劝他吧。”
　　殷篱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双脚一步步迈前，她定在门前，用手转了转门柄，果然锁住了。
　　她翻出自己包里带着的钥匙，缓缓地打开门。久不见晴的房内有股很重的潮气，她慢慢走近，终于在一片昏暗中看清了躺在床上的男子。
　　过了一夜，空气里还弥漫着浓浓的酒味，殷篱皱起眉，记忆中的黎振轩是斯文儒雅滴酒不沾的，如今这般狼狈实在让她心疼。
　　他醉得厉害，昏睡中呓语不清，她刚想凑近去听，红姨就进来了。
　　“二小姐，我打了些热水。”
　　“红姨，我来吧。”她接过脸盆，拎起毛巾，擦去他额头的冷汗。
　　“红姨，家里有小米吗？”她记得那时他最爱喝她学校附近铺子卖的小米粥。
　　“有，有。”老人欣喜地说，“二小姐，我这就去准备。”
　　殷篱有六年没有进这间卧室，一切仍是她离去时摆着的模样，桌上还摊着一张泛黄的纸，那是旧时自己考得一塌糊涂的数学卷子，彼时幼稚，还以为分数考低了，他就会像从前那样对自己耐心低语，又变成她一个人的黎振轩了。
　　殷篱拿起那张卷子，上面早已模糊地连自己的姓名都看不清了，那泛黄的页面上却洋洋洒洒写满了讲解的公式，等到终于看清那是他的笔迹时心竟跟着不自觉地微颤起来。
　　她转过身，满眼郁结地望着黎振轩：我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离开的时候，红姨正端着粥上楼，殷篱挤出一丝微笑：“红姨，他的烧退了，不打紧了。”
　　“二小姐，您要走？很晚了，留下来吃饭吧？”老人想要挽留。
　　“不了。”她抬头，气若游丝地说：“红姨，不要和他说我来过。”
　　她从黎府出来，迎面走来一个气质妖娆的女子，两人相交的瞬间，殷篱微微颔首，那女子也是一脸淡笑。
　　走了很远，身后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身，女子喘着气问她：“你来找黎振轩？”
　　殷篱点头。
　　女子将殷篱上下打量一番，然后不由分说地向她甩去了一个耳光。
　　她觉得一切来得突然，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那女子却向自己发起了飙：“我就说这些天振轩怎么那么冷淡，原来就是因为你这个狐媚女人！我告诉你，振轩他不过是一时兴起，你要是当真再缠着他，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她冷冷地嗤笑，光天化日之下自己竟被这样一个荒唐的女人羞辱了！
　　“小姐！那么我也奉劝你一句，抓不住自己男人的心四处撒泼的女人往往是注定被甩的！”
　　“你！”
　　那女子被堵得哑口无言，气的一只手又高高地举起，殷篱不由分说地将她那只手抓住，然后举起自己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扇了下去。女子被她打得花容失色，一脸怔怔地盯着她。
　　殷篱觉得自己真是失了理智，休养与优雅全抛到了脑后，冷笑着说：“你放心，黎振轩这样的男人还入不了我殷篱的眼。”
　　那女子万万没有想到殷篱是这般厉害的角色，fu着热辣辣的脸气得直跺脚，直到回过头她才惊觉原来黎振轩已经站在她们身后许久了，他的眼却不在看自己，冷冷地朝着另一个女子的背影，落寞得无以复加。
　　从黎府回来后的那晚她做了奇怪的梦，陆沉和黎振轩的脸交替出现在眼前，到最后“嘣”的一声，他们却都消失不见了。她在充满迷雾的梦里拼命大喊，可是没人应她，陆沉像是陌路一样从她身边穿过，她抓住他的手，他却只是拿着枪冷笑地看着她。下一秒雾气骤然退去，视线忽然清晰起来，她终于看清了躺在陆沉身旁满脸血迹的男子，心骤然透骨般绞痛起来，她颤抖着走到他身边，那张脸在她眼里已经扭曲地看不见轮廓，男子却伸出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拭去她的泪：“阿篱，别哭”
　　她被自己的梦惊醒，对着幽暗的天花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起身洗脸，看到镜子的瞬间才发现自己早已哭红了眼。她用冰凉的水冲自己的脸，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眼泪和水混在一起。
　　殷篱抬起头对着镜子里蓬头垢发的女子傻笑，下一秒终于毫无顾忌地大哭起来。
　　“振轩，振轩”她喃喃地叫着，她知道无论是现实还是幻界自己终于都失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