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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零一 ...

  •   油性笔在白板上咔咔敲了两下,示意演说的尾声。
      “……以上是我针对古猫的搜索引擎提出的优化算法。”
      我侧过头,视线一一扫过那排姿态各异的面试官。没人在看我。他们在看我身后的墙,每人盯着一块不同的部位。回头瞥了眼满墙的伪代码和时间复杂度的计算公式。也只有古猫有情趣把整面墙都做成白板……连笔都是论筒用的。写完所有算法,笔筒里的笔已经全部报废,只剩手上这支还有墨水。给油性笔套上笔盖,夹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转着。面试官们仍不为所动。
      “有什么问题吗?”我好意提醒这群技术怪人,他们面前还站着一个大活人,等待他们的反应。
      还好,他们没我想得那样沉浸在思考中不能自拔。坐在中央偏左,从左数第三个人放下翘着的二郎腿,右手食指在鼻翼刮了一下,换成托腮的姿势向前俯身,以从下往上的目光探寻似的盯视我,抬头纹层层耸起。就目前的观察来说,他最有可能是这帮人里的头头。
      “呃……尔尔小姐,对吧?”
      我点头。
      “只问你一个问题。”他放下托着下巴的手,和左右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交叉两手,手肘抵着大腿,把方形的下巴放在十指上,“你有男朋友吗?”
      “啊?”我睁大眼睛。
      “有男友了吗?或者已经结婚了?”方下巴眨了下眼,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不好意思,这个问题和这份工作有关吗?”
      方下巴又和左右交换了一次眼神,这次附带着低笑。他右边邻座瘦骨嶙峋的男人推了下黑框圆眼镜,讲话前咳嗽了几声,突出的喉结上下移动。
      “坦率地说吧,我们希望员工在努力工作之余,也能享受人们应有的生活。”
      “如果员工到了年纪还是单身,我们就得设法帮助她解决这个问题。”方下巴咧开薄薄的嘴唇,“没别的意思,就这么简单。”
      我抿了抿嘴,迎上他们期待的眼神。
      从进门的那刻起,到此刻止,我逐步确定了一件事实。所谓古猫多帅哥的传说,充其量不过是技术宅们控制网络舆论的恶作剧。如果让这群家伙帮忙“解决这个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有的,”我面无表情地说,“我早就有男友了。”

      回到家,一打开即时通讯软件,就蹦出了师父的小窗。
      “面试结束了?”
      “嗯。”
      没等那边回复,我便从口袋里掏出揉得皱皱巴巴的小纸条,在黑色哑光的高级电脑桌上展开。
      “谷猫需要面试者提供婚否证明。若未婚,则需提供男女朋友存在的相关证据。否则,成为员工后,会主动帮助解决单身问题。”
      “哦哦,正合你意啊。”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师父幸灾乐祸的笑。
      “合个鬼。那里和任何一家IT公司一样,没什么美少年美青年美中年。传闻都是假的,可恶……”
      “哈哈哈!早就告诉你不要心存幻想。”
      “……算了。”
      “遇到这点小事就泄气?呐,我跟你说,证据这种事,都是可以制作的。”
      我勾起半边嘴角,在心里哼了一声,偏头看手边的纸条,依照上面列出的条款输入聊天窗口。
      “第一,男女朋友之间的聊天记录。提交形式为截图,文本格式无效;第二,男女朋友之间互赠的礼物。礼物上需要有对方的笔迹。第三,约会的证明,如饭店账单、宾馆记录等。”
      对面沉默片刻,回应简明扼要。
      “都好办。”
      他是在开玩笑吧。
      “第一条第二条,确实用技术手段可以办到。第三条要如何伪造?我从来都是自己在家做饭,也从来没和别人在宾馆开过房。”
      “世上没有办不到的事,只要有钱。”
      按了按太阳穴,思索片刻,我回道:“了解了。”

      一周后再次造访谷猫。二十五层的会议室里,回型会议桌上,散乱地摊放着我费劲千辛万苦做好的存在男朋友的各类证明。
      “唔……嗯……”方下巴手肘撑着桌面,右手托腮,眉头紧锁。下午的太阳透过落地窗打在他脸上,加深了抬头纹的阴影。我立在一旁,默默地数他额上皱纹有多少条。
      “非常完美,无懈可击。”
      “过奖。”微微点头,以示谦逊。
      方下巴用指节按着材料,转过上半身对我露齿一笑,额上的皱纹又多了一道。
      “尔尔小姐,您确实拥有我们所需要的人才的各项素质。”他完全转身,靠着桌子,环抱双臂道,“技术水准、思维方式……特别是不服输的精神。”
      我皱眉。“这么说,之前的一大堆要求,其实是个试验?”
      “没错。”方下巴用食指和中指舒展眼角的鱼尾纹,盯着地板某处的光斑,自言自语似的说,“我们需要的,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不光技术要牛,还得有跳出框框外思考的能力。一般方法走不通的时候,尝试别人没走过的路。谷猫之所以为谷猫,就在于它比竞争对手……”
      “等等,”我打断他,“您说什么,我听不清。”
      方下巴耸了耸肩,从那堆材料里抽出一张,递到我面前。
      “贿赂宾馆工作人员,修改系统时间伪造开房记录的,你还是头一个。”
      视线由纸面移向他额上深深的沟壑。“之前的面试者呢?总不会只有我是单身吧。”
      他瞥了我一眼,嘴角浮现一道薄薄的笑容。

      “那倒没有。不过,开房这种事,大部分人都有过吧?”

      一瞬间,我有一股冲动,想要掏出随身带的小刀,把他的抬头纹刮干净;又有一种错觉,仿佛被扒光了衣服,赤身裸体地站在他面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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