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短篇》牙膏君

8、【戚顾穿越】杀戒 上

　　那一天，风不算大，两个人头顶上的太阳还有点灿烂。彼此剑尖相对也不是第一次，从那些满布血腥的过往中走到今日，戚少商才发现自己和顾惜朝之间的回忆已然全是数不清的杀戮和背叛。一点小风，就可以吹动顾惜朝的衣衫和那卷卷的头发。对面的人嘴角一动，笑容三分张狂三分平静。
　　“这一次，总该是个结束吧？”顾惜朝这么笑着说话的时候，戚少商手中的逆水寒忽然一重。
　　“佛说，不可杀生。而你我，早就是满手鲜血该下地狱之人。即便你披着所谓的正义又如何？”
　　“佛者，也有以杀止杀，以自身入修罗道，担尽天下罪业之辈。”
　　“你是吗？”
　　“我不是。”
　　顾惜朝一直笑着，手挽一个剑花，“大当家，我说过，只要能达到目的，我必将遇佛杀佛，逢祖弑祖。”脚一点，他在话落的同时人已飞身而起，持剑朝戚少商刺去。戚少商手腕一翻，挡住剑锋，人却朝后退了数步。顾惜朝咄咄逼人的脸孔近在咫尺，双剑相交火花四溅，戚少商在这时候力道加重，挺剑压了过去，顾惜朝一退再迅速贴近，眨眼之间，两人剑锋相接，已是过了数招。
　　天上陡然乌云密布，中心甚至出现一个极大的漩涡。拼斗的两人毫无所察，犹自搏命。漩涡中心渐渐出现一道道白光，轰隆几声巨响后，几道来势惊人的闪电朝着两人劈下。待白光散开，乌云退去，金銮殿前已没有刚刚还在互相争斗的两条身影。

　　顾惜朝清醒的时候是在一个很陌生的房间，这个房间里的所有摆设和物件都是他从未见过的，甚至包括他躺着的这个应当是床的柔软物体。坐起身，他按了按身下的床，手指明显的陷了进去。抬头再次看看四周，虽然觉得有一种未知的恐慌，但他还算镇定。看上去像门的东西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黑色的人影走进来，低声问道：“你醒了？”顾惜朝眨了眨眼，待他看清眼前人，立刻惊讶的喊道：“戚少商！”
　　对方显然被他的惊呼给弄得一愣，眉头皱紧，说道：“我叫阿七。” 来人一头利落的短发，眉眼低垂，脸上的神色冰冰凉凉，虽然长得和戚少商一模一样，但他的神情却是完全不同。顾惜朝很快就明白自己认错了人，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揪紧被单，依稀想起之前的对决和那闪电，在他自己注意到之前，他已经带着点慌张的自言自语道：“那戚少商呢。”这句话一出口，他就立刻闭嘴。对面的人不明白他心中所想，只是递过来一碗稀粥，“你脸色不好，先喝点粥再好好休息一下吧。”
　　顾惜朝看看那粥，再看向眼前自称阿七的男人，最后终于伸手接了过来。

　　戚少商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还保持着清醒，所以他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摔进一个黑漆漆的会跑的盒子中。他最大的疑惑不是这满街会跑的各色盒子，而是自己竟然能毫无阻碍的穿过那盒顶。之后，当他在里面人的惊愕中抬头时，出口便是：“顾惜朝？！”
　　坐在后座上的于佑和看着摔进来趴在他身边座椅上一副古装打扮的人，在数秒之间，从穿越到千年古幽灵再到恶作剧思考了个遍，最后在那个人叫出一个陌生名字时，他想，无论如何，相逢便是缘吧……
　　“我叫于佑和，你是谁？”
　　戚少商在最初的茫然之后，仔细打量着眼前短发的年轻人，对方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眼睛里的光彩异常纯粹，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没有一点顾惜朝盯着自己时的痛苦和愤恨。这个模样的顾惜朝让他感到很不习惯，他呐呐的说道：“在下戚少商。”这种局促，让他觉得回到自己的年轻时代。
　　于佑和拉着他在座椅上坐正，“你从哪儿来？”戚少商握紧手中的剑，苦笑着指指头顶，随后他从车窗看到外面的车水马龙，眼睛眨也不眨的问身边人：“这到底是何处？”

　　有些事，解释起来很麻烦，但换一个人，又变得很好解释。比如于佑和，在跟戚少商鸡同鸭讲半天后才终于让对方明白，自己从千年前的大宋来到了千年后。而阿七和顾惜朝的对话就很简短，阿七先问顾惜朝所在时代的国号，等顾惜朝回答之后便淡淡的说了一句，你现在所处的已是千年之后。
　　就接受程度来说，在江湖摸爬滚打半生的两人都很快的恢复如常。除了两人各自遇到的阿七和于佑和，他们几乎不被任何人看见，各种稀奇古怪的物品对他们来说，虽然新奇，但手一伸，大部分都能穿过的感觉，不止一次让他们产生自己已经死了化作幽灵的错觉。
　　阿七对顾惜朝说，自己是个杀手。顾惜朝只是挑眉，然后笑着说，“其实我也是。”阿七很惊讶，“你不像。”顾惜朝偏头，“你也不像。”阿七的眼睛一暗，“但有些人注定生来就是杀手。”阿七的话让顾惜朝陷入沉默，杀手这两个字他是很不齿的，他总认为自己该站在高高的地方，权倾天下，可惜到头来，他不过是成为这名利场中的一颗棋子。从一开始，为了晚晴为了得到与她相配的身份，他可以不计较做一个杀手做一个背叛者。但他从未料到，事态的发展从一开始就不在他的掌控中。
　　有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大才又如何，始终是输给了命运。
　　“我已经杀了六个人，这是第七个。”阿七掏出一张照片轻轻地放在桌上，顾惜朝低头，照片上的人笑容轻浅，眉眼弯弯，浑身都透出太阳一般的温暖气息。
　　“哈，我从未想到自己的脸也会有如此阳光的模样。”
　　阿七收起照片，看着他：“你不介意吗？”顾惜朝轻笑，“长得像又如何，终归不是同一个人。”阿七点头，低低说道：“所以，我也不会是你口中常常提起的戚少商。”顾惜朝一愣，皱眉：“我有常提起他吗？”
　　“你经常在睡着后嘀咕他。”阿七的语调依旧淡淡的，但顾惜朝注意到他冰冷的脸上浮起一个笑容，虽然一闪即逝。
　　“…… 那是因为，”顾惜朝低下头，苦涩的说道：“我要杀的人，就是他。”阿七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只是给顾惜朝倒了杯水，“饿吗？我去弄吃的。”顾惜朝看着阿七站起身朝门口走去，阿七不会做饭，这点就跟戚少商一样。他只会从外面的快餐店买快餐，顾惜朝不习惯那些速成品的味道和长相，他曾想让阿七去买条鱼，但后来还是放弃了。原因么，他自己认为是因为现在的灵魂状态，吃不了东西。
　　然而阿七还是会习惯性的问他饿不饿，习惯性的买回两人份，然后再习惯性的将剩下那份放进冰箱。顾惜朝直到跟阿七住在一起一个礼拜后，才猛然明白，这个人的一系列举动，只是因为他很寂寞而已。

　　戚少商看着远处站在阳光下温和的与人交谈的于佑和，不由自主的自言自语：“原来，没了那些痛与恨，单纯的你竟然是这种样子。”戚少商自从来到这里，每一天都在拿顾惜朝和于佑和作对比。比来比去，他无奈的发现，自己果然还是更习惯那个邪气的总是动不动就冷嘲热讽甚至甩斧头的人。
　　戚少商知道顾惜朝和自己一样流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曾想过去找他。但最终还是选择留在于佑和身边，他有一种直觉，只有待在于佑和身边，他才能更快的见到那个人。而那一天，就如他所预料的一样，很快到来。
　　于佑和在离开公司大门的时候被突然冲出来的记者围住，问的多是和某公司的收购案。戚少商站在人堆里，笑了笑，如果换做是顾惜朝，也许早就不耐烦。于佑和毕竟是和顾惜朝完全不同的人，即使再怎么觉得烦恼，他还是会耐心的跟人细细说明。
　　眼角有一道闪光划过，戚少商心中一凛，反射性的抬头，看见对面的高楼上一个清楚的黑影，还有在那黑影身边飘着的青衣人。

　　对面楼顶的人也注意到戚少商，阿七还是端着枪，从瞄准镜里看着戚少商，对身边的顾惜朝说道：“那个人……就是戚少商？”顾惜朝冷冷的和远处的戚少商对视，答道：“我猜到他也在这里，却没料到他会待在你要杀的人身边，哈，真是不管到了何处，我与他，都改变不了相对的立场。”
　　“……这里的你，就只是你而已。”
　　阿七轻声说着，移动瞄准镜看向那个和顾惜朝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手指搭上扳机时听到顾惜朝几不可闻的叹息。
　　无声无息的杀机对着于佑和扑面而来，戚少商想也没想的对着于佑和大声说道：“趴下！”于佑和一怔，但不知道是对戚少商非常信任还是条件反射，他顺从的迅速趴下。子弹落空，却还是引起了四周的骚动。最先冲过来的大厦保安已经慌忙将于佑和围住，不断朝阿七待的楼顶看过来。
　　阿七在放了那一枪之后，人已经迅速从楼顶消失。顾惜朝跟在他身后，“就这样放弃？”阿七一边换装一边答道：“比起任务，自己的命更重要。”
　　“戚少商可以救他，我也可以帮你。”
　　阿七的脚步一顿，他转身看向顾惜朝，“你何苦？”顾惜朝一愣：“什么？”阿七将换下的衣物扔进一边的垃圾箱，“要让一个人记住自己，不一定是要伤害对方。” 顾惜朝在原地想了很久，最后一声冷笑，“你以为你了解我吗？”阿七摇头，“我不是了解你的人，但我相信刚才那个人是。”顾惜朝的面色一变，正要说什么却敏感的察觉到身后一股熟悉的气息。他沉着脸说道：“走吧，否则你该逃不掉了。”

　　那天之后，阿七换了个地方居住。顾惜朝每天都无聊的坐在阳台上看日出日落，只觉得这个世界满目的古怪建筑很碍眼，他这么跟阿七说的时候，阿七很严肃的回答：“环境问题，不是一个杀手该关注的。”
　　过了几天，阿七要出外买吃的，顾惜朝对他说：“阿七，买一条鱼回来吧，我给你做饭吃。”弯着腰在门口穿鞋的阿七动作微顿，随后起身对顾惜朝笑着说：“好。”顾惜朝看着那扇门关上，暗想，这次的笑容大了些。
　　只是——还是没有酒窝。

　　杜鹃醉鱼依旧，却没有炮打灯。阿七开了一罐啤酒，一口就灌下大半。顾惜朝虽是看着他，眼睛的焦距却怎么也对不上。
　　“你喝酒的样子跟他也很像，都是这么豪爽。”
　　阿七笑笑，“我想，他一定对你说过，你喝酒不行。”顾惜朝皱眉，反驳道：“谁说的，我曾经和他在旗亭大醉一夜……”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他默默的说道：“过去之事，不提也罢。”
　　阿七没有追问，只是拿起筷子吃鱼，当整盘菜都被他扫光后，他抬起头，这一次的笑容够大，颊边的两个小酒窝清晰可见：“谢谢。”顾惜朝转开头，嘀咕道：“你比某人有礼貌多了……”

　　戚少商并没追到顾惜朝，他只能再度回到于佑和身边。于佑和在处理完今天的突发事件后，笑着跟他道谢。
　　“不用，你也算我的救命恩人，若没有你，我一个人在这陌生地方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客套的话说完，他又问道：“你……知道今天的刺杀是何人所为吗？”于佑和想了想，说道：“这个警察刚刚也问过，我想应该是跟这次的收购案脱不了关系吧。”
　　这句话中的几个词戚少商并不理解，便直接问道：“具体呢？”于佑和有些为难，“警察已经去找过他们，并没有查到什么有价值的证据，现在也说不好到底是谁所为。”戚少商沉默着，随后又说道：“他们应该不会放弃，你要小心。”于佑和点头，本想问戚少商为何这么在意，但话到嘴边，看着沉思中的戚少商又咽了回去。其实每个人，都有不愿别人轻易碰触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