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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偷窥者(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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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的天气可以分为两个极端,一个极端的晴朗,蓝天如洗,朵朵白云软绵。一个极端恶劣,黑云压城,电闪雷鸣,仿佛世界末日降临前的威吓。
今天,是个极其晴朗的周末。
陈松落昨晚大赚了一笔,一大早就迫不及待拉着路易斯出来消费了。到底还是孩子,两人进了游戏城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放飞自我,从早上玩到下午。脸红扑扑地从游戏城出来,一人捧着一大杯冰奶茶,喝得惬意满足。
路易斯大口喝完,转身看见垃圾桶,拿着陈松落喝完的奶茶跑过去一起扔了。
灰色的垃圾桶旁,有一朵能黄色的小花破土而出,路易斯把东西扔进垃圾桶后盯着那朵随风摇曳的小花看了良久,风吹起它柔软的花瓣,蜷缩舒展。
“路易斯,走啦!”陈松落在喊他。
阳光从高楼大厦的间隙里洒下来,把影子照得越来越短,穿堂风还在吹,小黄花凝固起来,花瓣不再轻颤。一个影子从小黄花根系处的阴影里出现,爬上路易斯的肩膀,靠在他的颈窝,融入一团漆黑里消失不见。
路易斯回到陈松落身边,仰头问道:“姐姐,花的灵魂是什么样的?”
“……香的吧。”陈松落略一思索,回答道。
路易斯的表情若有所思,然后仰起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是香的啊。”
他今天穿着一件酒红色的连帽卫衣,帽子宽大,将衬得小小的,粉妆玉砌。一笑起来,婴儿肥的小脸蛋上肉嘟出来一团,看得陈松落手痒痒,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
果然好捏。
又出现了,那道偷窥的视线。
在正后方,在右斜方……来自四面八方。
*监督院
“结案了?”方正伦看着手里的结案陈词,满眼不可置信地看向N,不悦中带着质问:“这就是你们沙利叶办的案子?”
说的是安琳的案子,刘杰从沙利叶出来后,准确来说,应该是他从那间白色房间里出来之后便承认是自己杀死了安琳。
当初他侵犯安琳之后便威胁她不准报警,他便是掐准了安琳胆子小、性子软绵,不敢与人交恶。安琳也确实如他所想没有报警,可是一个星期之后,这女人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不仅去报警,还大肆宣传他侵犯了她。当然,一个星期之后证据都没有了,可安琳赌上一个女人的尊严和清白,把这些事情散布到他的所有交际圈子里,还用投简历的方式将他的所作所为告诉业内,从此刘杰名声尽毁,事业一落千丈,只能找些不起眼的工作,和之前的项目主管不是一个级别了。
刘杰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恨意:“她让我从天堂到地狱,我恨死她了,所以杀了她,是我!是我杀了她!!!”他猩红着双眼歇斯底里地吼叫,初现癫狂症状。
N耸了耸肩,满脸无辜,“你看。”他自己都这么说了。
“听说你们将他关进了反省室?”方正伦问句却不带疑问,想必是早已通过渠道知晓了。
N无所谓地答道:“那又怎么了?看,他这不是已经反省好了吗?”
方正伦压不住怒气,道:“那是人待的地方吗?你们这和屈打成招有什么区别。”
对面的人突然气场一变,从玩世不恭到阴鸷无情,镜片的反光让人捉摸不透他的眼神,伴随着一声冷笑,让办公室的温度下降十度。
“方先生真是幽默,那可曾是贵方筛选优种的地方。”N往后一靠,十指交叉放在胸前,“怎么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了?”
方正伦脸青一阵白一阵,颤抖的嘴唇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眼睛里的愠怒染成熊熊烈火。
N不欲与他多聊,只说:“方先生直接交给监督院作决断就行,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别越界。”
N起身,迈着轻盈潇洒的步子离开方正伦的办公室。
砰——一声巨响绊住他的脚步,但只半晌便继续迈着步子离开,他还吹起了口哨,明显心情更不错了。
监督院是由人类和变异人共同掌控的机构,用于涉及两个群体案件的复核与审查。
当然,这也就是个形式罢了。裴阙身为这群变异人之手,他负责的沙利叶处理完的案件,监督院的人会唱反调吗?答案当然是不会啦。
果不其然,这边方正伦刚说完屈打成招,监督员齐鸣就立刻站起来反对:“方组长这话说得有失偏颇吧。”
方正伦正义凛然,“我向来就事论事,齐鸣监督员莫要过分解读。”
“过分解读?”齐鸣激动地站起来拍桌子,“那就请方组长说一下,为何我们请他去个反省室坐一下就成了屈打成招了?那里面有什么想必在座的各位都知道吧?”对面人类监督员纷纷移开视线不去和他对视。
那间反省室曾经是用来筛选能成为进化者的“优势种子”,那个房间主要是放些影片来测量心理承受能力而已,因为进化的每一步都极其痛苦与艰难,没有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是不行的。那些从反省室出来就疯癫的人,则会被淘汰,打上“劣种”的标签。
所以方正伦说屈打成招其实也不合适,因为确实也没人去打他,而且也用不上打这一步。
齐鸣瞬间占据上风,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着方正伦的鼻子骂:“看来方组长就是看不惯我们变异人省讯的法子罢了。既然如此那我问你,刘杰的时间线可有疑点?他有没有充分的时间作案?”
方正伦皱眉:“……有。”
齐鸣又问:“他有没有作案动机?”
方正伦:“……有。”
齐鸣再问:“有没有证据指向他。”
方正伦:……
安琳家发现了刘杰的指纹,是有证据的。
齐鸣见他哑口无言,立刻乘胜追击:“既然都有,本人还承认并自首,方组长实在是有异议就去找出真真切切的证据来,而不是在这里凭借对变异人的刻板印象就随口推翻我们辛辛苦苦调查出来的真相。”
“犯罪大厦建立的初衷便是为了平等,还望方队长不忘初心。”
犯罪大厦即如今沙利叶和米迦勒所在的那栋双子大楼,当初建立时的构想是——让一切犯罪在这座双子楼里得到最公正平等的解决办法。
会议结束后,方正伦回到自己办公室将满桌的文件掀翻在地。
“齐鸣说得没错,你如果有什么别的想法就拿出证据来,不要总找场外因素,反省室有什么问题呢?是你的思想出了问题正伦。”
“以后涉及到两个群体问题时,要慎重。”
他双手撑在桌沿,齐鸣一干人等洋洋得意的神情,无疑是把他的脸放在地上摩擦。证据是吧,等着瞧,他一定会揪住这群野兽的狐狸尾巴,让所有人都知道变异人就是变异人,不会有人性这种东西。
*
与此同时,花夫人收到安琳案结案的消息。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刘杰为什么会认罪?”
花夫人将手中用来修剪花枝的剪刀扔出去,砸穿玻璃掉进了小花圃里,花儿们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涌起不规则的花浪,挥舞着盛开的花朵像是在求救一样。
透过破碎的窗户可以看见女人如似水一般浑浊的眸子,脸上是不惜玉石俱焚的倔犟。
下午四点五十,几大媒体公司收到一则惊恐的消息——“下午五点开始,我会每隔十五分钟杀死一名人类,直到他们灭绝——进化者”
进化者又出现了。
说的是又,因为在三年前,阿莱罕基地失火,变异人出逃,进化者现世——他们是一群对人类极度仇恨的变异人,只有灭族才能消他们心头之恨。
三年后,他们重现于世。还未褪色的回忆带着鲜明的恐惧席卷人类社会,抨击谴责声源源不断,还有人趁机攻击沙利叶,讽刺犯罪大厦的构想。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和平共处,实属笑话。
五点到了,第一名受害者出现——刘婷,女,28岁,死前手里握着一株蝴蝶花。
至此,关于这则预告众说纷纭的猜想全部消失,只余下一个惊恐的事实——进化者真的出现了。
14:59——死亡倒计时开始。
五点十五,第二名受害者出现——黎佳期,女,25岁,死前手里握着一朵小苍兰。
14:59——再次开始死亡倒计时。
……
盛放的鲜花像是那位进化者的标志,留在了每一位死者身旁。
一座废弃的水泥厂房你,阳光只能透过三角屋顶和墙面的空隙里照进来。没人知道老旧的建筑里别有洞天,各色鲜花在这里争奇斗艳。坐在轮椅上的花夫人转头看向来人,微笑着说:“您终于来了。”
站在阴影里的人左手插兜,右手扶了一下眼镜框,光线流转,N踩着阳光和鲜花从阴影里走出来,“本以为是意外惊喜,没曾想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相遇。能得花夫人青睐,N某不胜荣幸。”
花夫人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问了另一个问题:“N先生为什么会来这里?”
“嗯?”N诧异地看他一眼,张开手臂满不在意地说:“当然是好奇,什么样的进化者会如此浪漫。”杀人前还会送人一朵花,这不是很有趣吗?
花夫人略显辛酸道:“其实我们挺担心出现在这里的是其他人。”
N嗯了一声。
“谁让我们谁也打不过呢。”花夫人笑的很无奈。
N的脸一下就垮了,木着一张脸问道:“你们装神弄鬼这么多天就是为了试探能打过谁?最后锁定了我?!!!”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这回去还不是要被他们笑掉大牙!
N抬眸,眼睛里带了杀气。
只能毁尸灭迹了。
花夫人丝毫不惧,与其说她是有绝对的把握可以赢过N,不如说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死感,一种抛开生死的超脱。她们已经达到目的了,没有人能将这件事悄然揭过,马上就能在阳光下……
“为了一个满心利用的人值得吗?”
花夫人平和如水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像是从三月的暖春直接到寒冬的刺骨,“你说什么?”
N像是没看见她眼底的警告与威胁一样,迈着纨绔不羁的步子来到她面前,“我说,用这么多好姐妹的生命换一个必死之人的一线生机,值得吗?”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傻姑娘,没有人拿命来报的啊。”
“安琳。”
花夫人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浅笑盈盈的男人,他像一只鬣狗,看准猎物,找到机会就扑了上来,将肉啃噬干净。
罗曼曼取下女人手中盛放的鲜花。
那抹窥探的视线再次出现,她怔愣了一瞬,用柔软细腻的指腹轻轻拂过柔软的花瓣。
视野像是加了一块毛玻璃,世界变得朦胧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