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序十一》春野渡舟

28、心虚道歉

　　从那晚开始，周晓萱的座位空了两天。

　　她和应笑笑的事情被学校压了下来，学校里的学生知道的不多，加之期中考试就要来了，一班里的同学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多关注。

　　只有唐洋有些担心，第二天的时候实在憋不住了，转头两手扒在陈静禾的桌子上，皱眉问道：“陈静禾，你知道周晓萱这几天为什么不来学校吗？”

　　“我又不是她妈。”陈静禾一手撑着下巴，低头看着面前的书，看也不看他一眼。

　　她今天没有绑起头发，长发散下，窗边有点微风吹进，吹得她耳际间的碎发飞颤，撩的脸颊有点痒。散下头发的她没有了绑着高马尾时的明媚稚嫩，低敛的眉眼，精致漂亮的轮廓线条更多的是清冷淡欲的气质。

　　被她不客气的怼了一句的唐洋本想发火，但看到这副画面时心中的火是怎么也发不出来了。

　　六班那个池予是怎么勾搭得上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的啊？一个只知道死读书的书呆子，眼镜比课本都厚的傻小子怎么就入了校花的眼？

　　唐洋实在是想不明白，但他更想不明白的是：“你真的不知道吗？你跟她关系不是很好吗？我给她发信息她都没回我，你要不帮我问问？”

　　陈静禾翻页的手指一顿，末了终于舍得将眼神挪到了唐洋的脸上，她就那样安静的看着唐洋，眼眸里都是漠不关心。

　　唐洋呆呆的和她对视，三秒后，陈静禾缓缓挑起眉，唐洋终于反应过来了，转身坐了回去，没好气的嘀咕：“不帮就不帮，好好说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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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天的时候，周晓萱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一班的教室门口。

　　唐洋刚好也走进了教室里，看到她的时候惊喜了一下：“哎你终于来了？”

　　他随手将书包丢在椅子上，抱着手好奇的看着周晓萱，但这一看却看出了点奇怪来。

　　“你怎么……怎么看着脸色那么差？生病了？”

　　周晓萱的脸色确实很差，因为那晚的事情应笑笑和其他几个女生都住了院，应家的人闹着要报警起诉，周家人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真进局子里，所以这几天一直在和应笑笑的家人私下调解谈条件。

　　但应家的人也未免狮子大开口了点，张口就要二十万，其他家看了也纷纷效仿，不过是打了一架，看着倒要把周家所有家当都拆走赔给他们似的。

　　条件谈不妥，应家和其他人自然也看不得她们几个能安安稳稳来上学，几家人联合着闹到了学校里，甚至堵着她家门口泼油漆，从早闹到晚，周家人不堪其扰。

　　周晓萱也得到了教训，被周父狠狠打了一顿，在客厅跪了一整天才能起来。

　　但最让周晓萱寝食不安的是陈静禾。

　　她可是知道陈静禾的父亲是什么人的，他们到底知不知道她是故意把陈静禾拖下水的？这几天这么安静，是不是想着要一击毙命，直接把她送进警局或是少管所？

　　要是她真的坐牢，那她这辈子就真的毁了，贺常也会看不起她的……

　　贺常……

　　周晓萱一想到自己喜欢的人，面色更加灰败，散下的头发也遮不住面色，唐洋看着眼中的担忧加深了几分。

　　校方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周晓萱和应笑笑打架的事情也只有学校的老师们知道，学生里虽然有人猜测，但得不到确切消息也不敢乱传，所以一班的同学还不知道这件事。

　　若是知道，怕是整个一班都没办法再容纳她了吧？

　　“我没事，感冒了所以有点休息不好。”周晓萱扯开嘴角，顺着他的话编了个借口。

　　她说完，眼神向身后的方向侧了过去，从她刚刚走进教室就没有看到陈静禾的身影，悄声道：“她呢？”

　　“谁？”唐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看到周晓萱的眼神才回过神，“离早自习还有一会儿，可能还没来吧。”

　　“哦……”周晓萱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她抬头看向唐洋，嘴角勾起刚要开口，“我……”

　　“砰——”的一声，虚掩的后门忽然被人推开了，门把手撞在墙上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

　　眼角余光中，周晓萱看到了那道纤细的身影，陈静禾好似也没有休息好，眼里有丝疲惫，小脸没什么表情，头发随意的扎成了个低丸子头，有几缕碎发露了出来。身上依旧是川溪的那套蓝白校服，露出的手臂纤瘦白皙，正拿着杯刚打好的热水。

　　不是说还没来吗？怎么看着人家早就到了？

　　唐洋也没想到陈静禾竟然来的那么早，这跟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让他震惊。

　　“陈静禾你怎么来得那么早？”他愣愣的开口。

　　陈静禾眼神都没抬一下，一手拉开自己的座位，经历了那么多届的学生，椅子脚的防滑脚垫早就脱落了，挨她忽然这么一拉，凳脚和地面摩擦立刻发出了一道刺耳的声音。

　　“啊！”被这么忽然一吓，周晓萱整个人都控制不住抖了抖，身子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唐洋面容也扭曲了一下，伸手挠着自己的耳朵：“陈静禾你轻点，耳朵好难受。”

　　陈静禾依旧没吭声，一屁股坐了下来，水杯放好后径自打开了英语课本，今早的早自习属于英语课，后来的同学都已经打开提前看了起来。

　　陈静禾的英语底子好，但颓废了那么久，单词还是忘了很多，她低头从桌兜里掏出草稿本打算默会儿单词，她没有同桌，这排就只有她一张桌子，擦身走过时容易把桌子位置挪开，靠墙的那侧就露出了一条缝隙，桌上的笔顺着缝隙掉到地上，陈静禾弯腰伸手捡了起来，微皱着眉将桌子摆正。

　　听着后面的声音，周晓萱心又吊到了嗓子口，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子，轻声开口：“是不是我占的位置太大了？”

　　说罢她挪动屁股底下的凳子，向前坐了点，动作神情都是对陈静禾的害怕和恭维，班里人慢慢多了起来，许多人都看到了她这副小心讨好的模样，不由得捂着嘴低声私语。

　　周晓萱看到了，冲着那几个女生就瞪了过去，心中怒意四起。

　　早自习时间很快就到了，教室里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低头复习，为几天后的期中联考努力。

　　半个小时后，下课铃声响起，座位上的同学站起身，该去打水的打水，上厕所的去上厕所，陈静禾默写完最后一个单词也盖上了课本，起身去了厕所。

　　厕所这会儿人不多，从里面出来，她站在洗手池前慢慢的洗着手，水流哗啦啦的响着，眼角余光处，周晓萱也从里面出来站在了她旁边洗手。

　　陈静禾关掉开关，微微甩手将手上的水珠甩掉，转身就要回去。

　　“陈静禾！”看着镜子里的背影，周晓萱扬声叫住了她。

　　但当真的叫出口的时候，她又后悔了，叫住了然后呢？她要说什么？她又该说什么？

　　周晓萱眼中都是懊恼，但此刻已经不是她懊恼就能逆转的时候，陈静禾已经站定了身子，侧身看着她。

　　厕所里只剩了她们两人，周晓萱嘴唇动了动，在陈静禾逐渐不耐烦的目光下开了口。

　　“对不起。”

　　陈静禾微微挑眉，觉得有些好笑，心里起了捉弄的心思，抱着手看她：“你为什么要道歉？”

　　听到她的问话，周晓萱一懵。

　　这好似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早自习前陈静禾对她的态度让她以为陈静禾肯定已经知道了全部，但这时候陈静禾的反应又好似什么都不知道？

　　那……

　　“我不是害得你被连累一起带到了警局吗？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那天也看到了，是应笑笑先插的队，我跟她吵了她也不服气，我只是想教训一下她们，别总觉得自己有多厉害。”

　　周晓萱试探着开口解释，说着眼中又露出了对应笑笑的不屑：“你都不知道，她喜欢贺常哥，我们吃饭的时候她就一直拉着贺常哥说话，真不要脸，哪个女孩子像她这样不矜持，就知道冲男人笑……”

　　她的声音在陈静禾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渐渐弱了下去，最后闭上了嘴。

　　陈静禾眼中划过嘲讽，她还道不过一个插队的事情，怎么至于周晓萱往死了打人，原来还牵扯到了贺常。

　　“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她冷笑一声，不想再听她的狡辩，转身离开了厕所，徒留下周晓萱深陷忐忑：“她什么意思？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怎么办？陈静禾生气了，她肯定会告诉她爸的，她们家本来就还没和应家谈妥，要是再加上一个陈静禾，她该怎么办？她爸那么厉害，她是不是真的要坐牢了？

　　“不要……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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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校联合出题的期中考试终于到来了。

　　作为安川市的重点中学之一，紧张的氛围在期中考这一天达到了顶峰，所有考生在进入考场前争分夺秒的看着书，眼神狠得像是要将整本书生啃了似的。

　　“我在三考场，你呢？”陈静禾在教室门口贴的考生信息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我就在你的隔壁。”池予笑着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四考场，虽然他挺希望两人能在同一个考场相遇的，“东西都带齐了吗？”

　　“带齐了。”陈静禾举起手里的笔袋，点点头。

　　铃声在这一刻响起，随之是请考生进入考场的广播声。

　　池予侧头看了一眼在门口核对信息的监考老师，低头看向陈静禾：“加油！”

　　“你也是！”

　　被周围的环境影响，陈静禾的心跳开始加快，但眼神坚定，没有一丝退缩。

　　看着她迈进教室的背影，池予好似又看到了那个站在演讲台上意气风发的少女。

　　所有的崎岖不过是登顶的垫脚石，她带着勇气和毅力，终于走到了试炼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