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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老虎面前耍威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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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睡前柳云犹豫再三,还是到隔壁敲了敲门。
纪元徽望向门下狭影:“云儿?”
柳云对着门缝道:“睡了吗?”
“没有。”纪元徽忙去开门,见到洗漱后散着头发的柳云,心下一震,竟不大敢抬眼。
柳云道:“吃饭了吗?我方才下楼问小二要了两碗粥刚端上来,你要不要也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纪元徽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疲惫:“好。”
柳云道:“那我给你端一碗过来。”
纪元徽忙握住她手臂,柳云讶然回头,他道:“去你房里一起吃吧。”
柳云有些错愕:“也成。”
纪元徽便随她一块去了她房里,房内布置在柳云看来已是相当完善,可纪元徽却觉得简陋:“明天若是得空,我们到附近走走吧。”
逛逛买买东西。
“好啊。”柳云坐在了桌前。
不过是吃个宵夜罢了,怎么气氛如此古怪暧昧,柳云身子微弯,一手托着粥碗,一手执勺,慢条斯理地吃着粥几乎不发出声音来,两眼不是看着碗里的粥便是盯着花纹桌面,落在纪元徽眼中,竟似有几分娇羞之态。
他心如擂鼓,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做些什么,又担心行为越界令她反感,偏偏某个念头如浸入水中的胖大海般膨胀。
良久的沉寂后迎来的第一声响是勺子刮到碗底之声,纪元徽猛地抬头,柳云恰好放下碗勺。
“怎么了?”柳云见他目光灼灼,呼吸稍显急促,不由问道。
纪元徽痴望她半晌,终是飞快起身道:“我去睡了。”逃也似的离开。
柳云不明所以地瞧了眼被冲撞开的房门,再看了看他那碗只吃了一小半的粥,本是感念他一路奔波之辛苦,可他似乎不怎么领情。
也许是不合他口味吧,柳云这么想着,执起粥碗下了楼。根据她多年来半夜游荡捡垃圾的经验,这个时候会有不少野猫在饭馆或是客栈附近出没。她把纪元徽剩下的大半碗粥放到后巷靠路边的拐角处,一回头险些撞上一人。
柳云一惊,待看清来人后拍着胸口顺气:“宗主,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纪玢誉也已沐浴更衣过,发束半散开,外衣未系,里边是湖色长衫,松松垮垮的,透着一股慵懒感,周身更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茶香。
难道他用茶叶泡的澡?
“为何在此?”纪玢誉不答反问道。
柳云指了指身后地上的粥碗,老实交代道:“特地给少主准备的粥,少主却不大爱喝,为免浪费,我就想着端下来喂猫。”
纪玢誉挑了挑眉:“你把给徽儿盛的粥喂猫?”
啊这…不会是犯了什么禁忌吧?
柳云忙道:“要不我还是倒了。”
她正要回头,纪玢誉又道:“不必了。”
柳云只得站定,纪玢誉看了看她,缓缓走出几步,以背对的方位问道:“前日夜里,栩栩同你说过什么?”
原来这才是正题。
柳云心内松了口气,却不敢动弹,只得对着空气道:“她问了我是谁,为何能跟在宗主身边,然后…简单聊了聊,就一并下楼去找宗主了。”
纪玢誉道:“聊了什么?”
柳云心里咯噔一下,若要说实情,难保纪玢誉不会恼羞成怒甚而杀人灭口,可若要说谎,这谎该怎么编呢?
只听纪玢誉悠悠道:“但说无妨,我保你无恙。”
信你就有鬼了。
柳云讪讪道:“无非是聊了些女儿家的心事,其实在栩栩姑娘心里,宗主一直占据着一个特别而重要的位置。她说你们相识多年,互相了解,却又因太过了解而分开。”
漫漫长夜中,街灯微亮,树影斑驳。人心总是反复的,更是无可捉摸的。
柳云不知这些话能否打发了纪玢誉,只知纪玢誉良久未出声,若不是地上双影重叠,她都要以为纪玢誉已不声不响地走了。
又过片刻,纪玢誉总算开口,却如自言自语般道:“她真的了解么?”
这话柳云没法接,巷口传来些许动静,她不由得回头张望,果真有野猫闻香而来舔粥吃。她跟纪玢誉两人在这杵着,那野猫竟也不怕,不知是饿过头了,还是生来胆大。
柳云心满意足地一笑,纪玢誉忽而瞥她一眼,淡淡道:“你喜欢猫?”
柳云道:“唔…说不上喜欢或是不喜欢。”
纪玢誉道:“那你高兴什么?”
柳云道:“我不喜欢浪费粮食。”
纪玢誉:“……”
就在这时,一枚飞镖闪电般掠过纪玢誉的一缕鬓发。
纪玢誉侧身躲过,然而仍有几根发丝被削断。才刚吃下几口粥的小野猫感知到杀气,毛发顿时根根竖起,喵的一声窜走。井梧第一时间赶来,纪元徽也察觉不对,随后赶到,这狭小的后巷只容纳四人便显得拥挤。
井梧和纪元徽各看了柳云一眼,前者充满敌视,后者则带有困惑和关心。只是眼下这场面,柳云只是个最小的角色,自没有她开口说话的份。
纪玢誉凛然望向敌方:“惯用这偷袭伎俩之人只能是你了,怀鱼,何必还要藏头露尾?”
一袭青衣之人自旁侧现身,向纪玢誉付之一笑:“纪宗主,数日不见,你还是如此精明。”
纪玢誉道:“我倒不知你几时学做了哈巴狗,我走到哪儿,你跟到哪儿。”
怀鱼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你可就错了,起初是我蛰伏于箬城,而后你来搅局;今日更是我先到洛阳,无一不是你跟着我,那么你说,谁才是哈巴狗?”
纪玢誉微微勾唇:“你既知我行踪,便该知道无论是箬城还是洛阳,我从不是为你而来,却是你一再地暗中出手,叫我晓得你的存在,否则我怎会注意到你?”
怀鱼脸色微变,但仍笑道:“就当是我在乎你,可你却不在乎我吧。”说着眸中还浮出一抹幽怨之意。
纪玢誉一贯不上套,只道:“奈何我从不是好说话的性子,你对我出手,势必要付出代价。”
他话音刚落,井梧便冲了出去,如鬼魅般纠缠住怀鱼。
柳云不禁心生感慨:这是他俩之间早已形成的默契么?原本她还以为纪玢誉会亲自出手,却不想是井梧代他动手。
比起近战,怀鱼更擅长远攻,尤其是暗袭,再者有了上回交手的经验,怀鱼自知不是井梧的对手,故而且战且退,多以守为攻。
然而井梧身法极快,方才怀鱼偷袭纪玢誉他未能及时阻止或者说保护好纪玢誉,这让他心生怒火,正待发泄之机。所以纪玢誉一开口,他就迫不及待地冲向了怀鱼。
怀鱼试图从各个方向退避,可井梧全然不给机会,要么一手拽住他脚腕,要么一拳打向他面门,威势之凶猛,远胜于饿虎扑食,呼吸之间便有数十招亟待防守。这样下去他根本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撑不住。
如此困境之中,怀鱼只得使出个金蝉脱壳之计。先是假意往东面遁逃,引得井梧一把抓住他肩头,他乘机一闪,向西面跑去,只留了件外衣给井梧。
井梧怒不可遏,极其嫌恶地丢开那轻如蝉翼的衣裳,反手掷出一枚铜钱。那铜钱便如流星般直击怀鱼后背,怀鱼顾不上闪躲,极力奔逃,只勉强偏移些许。然而井梧这一飞掷的杀伤力超乎他的预测,那铜钱打在他身后时他险些一个前栽倒地,血肉绽开的巨痛更是难以忍受,他几乎可以想见背上伤口迸出的血液是如何洒落在地的。他嚎叫出声,犹如深山中受伏的野狐。可为了逃命,他不敢停歇,唯有竭尽所能地狂奔而去,很快便消失于夜色之中。
柳云暗自啧啧,没有足够的本事就别来挑衅,老虎不发威,他当人是傻子么?
井梧回归纪玢誉身后,纪玢誉转头对纪元徽道:“徽儿,你怎么也下来了?”
纪元徽道:“我怕出事。”
纪玢誉微笑道:“哦,你怕谁出事?”
纪元徽略微低下头,纪玢誉笑道:“回去歇息吧,天快亮了。”说着便先行走去。
井梧默不吭声地跟随。
纪元徽望向柳云,月华如水,予他一身清冷。
柳云主动交代:“我把粥碗端下楼,没想到宗主会跟在后头,他问我前夜跟师栩栩谈过些什么,我就大概说给他听了,然后怀鱼不知怎么就冒出来,跟着你们也过来了。”
她一五一十地解释了,纪元徽默默听完,低低道:“没事就好。”
柳云道:“怀鱼是冲着宗主来的,我自然没事。”
纪元徽却仍不免担忧:“白虎门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在此出现,接下来这段时日洛阳恐怕会不太平,我们万事都要小心,若是可以的话,你去哪里都把我带上,无论何时何地,我随叫随到。”
柳云不觉笑道:“这么一来,好像你成了我的护卫,我可付不起工钱。”
纪元徽道:“我心甘情愿。”
柳云道:“那好吧,往后除了睡觉,我到哪儿都把你叫上。”
纪元徽竟露出些微受宠若惊的表情,更兼问道:“当真?”
柳云怔了怔,笑道:“我求之不得。”
有个保镖贴身跟着还不好?且不论他武功高低,有总好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