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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后会有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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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凡星好似松了口气:“如果是这样,那我愿意等。”
柳云微怔,摇摇头道:“没用的,我…”
这次是她被打断,不过打断她的人是纪元徽:“若是有朝一日云儿改变心意,也该是我。”
孔凡星似是猛然醒悟,有种深受威胁之感:“难道你也要等?”
纪元徽道:“不明显吗?”
孔凡星愣了,的确…很明显…
柳云无语地看了看他俩,叹道:“虽说天色尚早,但还是回去洗洗睡吧。”转头回房。
今夜她身负一项重大任务,确实该趁空多休息休息,只是她也休息不了多久了。
纪玢誉向她传达任务内容时,柳云一脸惊恐兼畏怯的表情。
“非我不可吗?我能不能不去?”
纪玢誉置若罔闻地饮了口茶,柳云心知肚明地告退,不想纪玢誉还会补上一句:“为了徽儿,我不会让你死。”
柳云心道:我谢谢你啊。
入夜前孔凡星决心最后向她道个别,便敲开了她的房门。
柳云已收拾好包袱,打开门看到他神色晦暗,他背后的黄昏却金光灿烂。
“我们…还会再见吗?”他道。
“或许会,或许不会,随缘吧,别太在意。”柳云耸耸肩道。
孔凡星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其实我会对你说那些…还有一个原因。”
柳云歪了歪头:“什么?”
孔凡星道:“你大概没听说过吧,传言中情缘山是命定之地,若有一对男女意外在山间走到一起,那便是命定的情缘。”
这真不是你现编的么?
柳云不觉失笑,可见他神色专注,一板一眼的样子,只得敛容道:“你该想到我不信这些。”
孔凡星沉声道:“可我信。”
柳云顿时说不出话了,在孔凡星的目光笼罩下,她恍惚觉得自己心底里那些“不信”与“不配”才是不对的,不该有的,更是肤浅的,庸俗的,愚昧且无知的。若以世俗的眼光看待所有,便看不到唾手可得的真心,哪怕是永远地失去之后,也不会明白曾经错失了什么。
就好比天生貌美却眼盲心盲之人,即使是年华老去,容颜不复,也不会为此感到心酸遗憾,孤寂悲凉。因为他们不曾了解自己拥有什么,便可免遭失去之苦。
可柳云突然觉得,她不想做一个被命运蒙在鼓里的人,哪怕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也要清醒地活着,独自面对。
有此觉悟后,柳云莞尔一笑:“谢谢。”
孔凡星却懵了:“谢我什么?”
柳云道:“谢谢你相信传言。”
孔凡星低下了头,柳云忙道:“我绝不是在取笑你,我是真心谢你的。”
孔凡星道:“那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柳云依然答曰:“也许吧。”
随缘吧。
隔壁响起推门声,柳云知道是纪元徽出来了,便从孔凡星身侧钻出,果然一眼望见整装待发的纪元徽。
纪元徽同样背倚残阳,只不过此时已比方才更昏暗许多,隐隐带有一种墨蓝光辉。
纪元徽向柳云道:“我们走吧。”
柳云点点头,走到他身边。
孔凡星在她身后道:“一路顺风。”
柳云含笑回头道:“后会有期。”
孔凡星痴痴地望着她与纪元徽并肩而行的背影,用仅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
“多保重。”
戌时三刻,南城门外。
一蒙面女子从师栩栩吁停的马车中下来,换到纪玢誉打头的马车中。
师栩栩笑望向他:“洛阳见,我有礼物送你。”
纪玢誉沉默地看着她,直到她先走一步,他才扬鞭启程。纵马前行的路途中,毫无意外地发生了意外。
无数暗箭如雨滴般袭来,纪玢誉自骏马上一跃而起,纪元徽跟井梧也自车前向两旁闪开,箭雨将偌大的马车扎成了个马蜂窝,一汪殷红的血液自车厢内流淌而下。
纪玢誉一手负于身后,一手紧握扇柄,只一旁推,一整个侧面的暗箭便调转方向反射而去。他看似随手一挥,实则半身内功几尽凝聚于扇面之上,其势之迅猛,有如惊涛骇浪。
不出所料的,十数名箭士身中己箭,立时吐血而亡。
能让纪玢誉恼火到此种程度,必是砸了他的生意。黑影人由此以为大功告成,那车厢内的女子定已香消玉殒,故即刻撤退。
纪玢誉也未有追赶之意,只是回头看了看漏洞百出的车厢,面上浮出一抹戾气。继而回身上马,率领纪元徽与井梧继续前行。
又走过一段长路,当前竟还有人拦阻。
纪玢誉再度下马,却是微笑着感叹地对那人道:“弘璧,以你我的交情,这单生意,你还是非抢不可么?”
裴弘璧自行扯下面纱,亦笑道:“既知是我,不如就让我一回,把人交给我。”
纪玢誉道似是无奈道:“可我车上,没有你要找的人。”
裴弘璧神色一凝,黑色披风在这山林间猎猎作响。
纪玢誉扬了扬眉:“你若是不信,自去查看便是。”
裴弘璧的目光绕开他,落在那张漏风的车帘上,并缓步走了过去。可当她走到车前时却唯恐有诈,不敢轻举妄动。
纪玢誉再叹道:“看来你我之间,实无半分信任可言了。”
裴弘璧微微动容,但仍静立不动。
纪玢誉只得唤道:“小柳,出来吧。”
车厢内忽一动,帘帐一颤,裴弘璧却倒退一步,右手横于左肩前,俨然一副警惕戒备的架势。
柳云还未现身便道:“别动手别动手,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外边久无动静,她才小心翼翼地掀帘下车。
裴弘璧眸光一厉,柳云高抬双手:“女侠饶命!”
纪玢誉不悦皱眉:“让你出来,没让你求饶。”
柳云讪讪放下手,眼见裴弘璧的目光瞄向车内,她便刻意将车帘高高扬起,继而窜到纪元徽身边。
裴弘璧显然看见里边再无一人,纪玢誉则悠悠道:“如此显而易见的障眼法,不会连你也骗过了吧?”
裴弘璧蹙眉沉思,片刻后对纪玢誉道:“我仍然觉得,人在你这,不如你把车给我,我便信你。”
纪玢誉拿扇子一比:“就当是我最后送你的礼物。”
裴弘璧将信将疑地一招手,再一指示,其下属便走来钻进车厢里,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出来后对裴弘璧摇了摇头以示一无所获。
“牵走。”裴弘璧阴沉着脸道。
那名下属应了声是,然而正要将马车牵走之时,纪玢誉却执扇一挡:“慢着。”
裴弘璧顿时来了兴致:“怎么?”她大概以为果然有猫腻。
只听纪玢誉道:“我只答应车给你,不包括这两匹马。毕竟我也有手下,总不能让他们随我跑着回去。”
裴弘璧似被噎了一下,遂命人解开车厢与马之间连结的挽具。
纪元徽跟井梧过来一人牵起了一匹马,柳云则做好了跟纪元徽同乘一匹马的准备。
裴弘璧似乎仍怀疑虑,纪玢誉便道:“这世间再多玄妙,人也不会变成马,马也不会变成人。要么你再多观察观察小柳,仔细看清楚她是不是你要灭口之人。”
柳云忙摆手道:“我真不是别人,千万别错杀无辜。”
纪玢誉盯了她一眼,她脖子一缩,默默退到纪元徽身后。
裴弘璧按捺着烦闷的心情道:“纪宗主的属下,我怎敢轻动?”
纪玢誉道:“那便告辞了。”随即上马,疾驰而走,不多给她虚与委蛇的机会。
裴弘璧倒也没去追赶,只是眼神阴郁地侧身扫了眼破烂车厢。
难道她真被区区障眼法给蒙了?
答案还真是。
由始至终那架车厢内就只有柳云一人,出发前纪玢誉已提醒过她,路上会有人下毒手捣毁车厢,或是焚烧,或是射穿。彼时柳云百般不愿,唯恐伤及性命,纪玢誉便给她指明了一处火烧不着,箭扎不进的安全地带——车座底下。
于是柳云一路蜷缩在车座下,半点不敢掉以轻心,生怕纪玢誉说大话,那车座其实没有那么无坚不摧。但好在她确未受伤,出来后便有种逃出生天之感。
一夜过去,她倒在纪元徽身后乐得清闲,纪玢誉、井梧和纪元徽皆神色疲惫,灰头土脸,且还得马不停蹄地接着赶路,直到金乌又将西坠,他们才来到洛阳。
老实说,在马背上颠了一天一夜真怪累的,柳云一下马便感到一阵晕眩,本该远比她更累的纪元徽反倒扶住了她。
纪玢誉望向对街上的一间客栈:“就在此住下吧。”说着便走了过去。
进门前柳云抬眼看了看,只见其上写着“近水客栈”四个金色大字,而后又见一人迎上来道:“宗主,需要多开几间房?”
纪玢誉道:“三间。”
那人看着像是掌柜的,恭敬应道:“容小的先行查点。”转头回到柜台前翻了翻店簿,再过来比了个“请”的手势,道:“宗主请随我来。”
这情形仿佛是在说明,纪玢誉是这间客栈的老板。
当柳云走进掌柜的亲自给她安排的房间时不由感叹,有钱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