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亲至疏是夫妻》姬流觞

21、婆家事，莫伸手

　　婆家事，莫伸手
　　娜娜最终还是被展平眉接回自己家里。
　　钟岚在医院躺着，展妈妈是豆宝儿的姥姥，可跟娜娜没半毛钱的关系。展平眉看婆婆能去看钟岚，还期待着她能做出点亲情的样子。可婆婆说：“我年纪大了，带不了孩子。”然后就没了然后。
　　展平眉当时就直觉到自己做错什么，虽然还不能确定，但至少不应该让自家亲娘受到牵连，何况老娘也是病体刚愈，不能再有风浪了。
　　想想把自己堵到小区门口的梁金花，展平眉就觉得头疼不已。如果她婆婆可以比作一团烈火，那个梁金花给人的感觉就是一滩烂泥，发酵千年吞噬了无数生灵的默不作声的沼泽之泥。她不怕钟妈妈的烈火，钟妈妈对这对泥也有天然的无可奈何。
　　钟妈妈已经把老娘气的住院，谁知道这个梁金花会因为钟岚又使出什么手段？

　　对娜娜的到来，钟妈妈没有任何反应。不欢迎也不驱赶，比起对钟岚显而易见的厌恶，已经好太多了。娜娜虽然小，但很敏感，即使进了家里，也时时露出躲着姥姥的样子。畏缩的样子落在钟妈妈的眼里，厌恶又多了一层。
　　展平眉很快发现，娜娜这个小女孩早熟的过分。梦中她几乎没接触过这个孩子，只是听说钟岚带着她很是辛苦，小孩很懂事。甚至钟岚出去做事不在家，她也能自己照顾自己。但是这些事情的另一面，就是现在的展平眉要面对一个丧失天真的小孩子。好听点，叫懂得看人眉眼；说不好听就是势利眼。
　　娜娜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搞明白展平眉和钟妈妈之间的紧张关系，并且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小孩子的势力来的更直接：谁强大就站谁的队，不论是非！
　　钟妈妈几乎掌控了这个家的一切生活资料和生活节奏，钟维那件昂贵的羽绒服说扔就扔，展平眉连个屁都不敢放；最重要的是，娜娜亲眼看到展平眉要给豆宝儿买酸奶被钟妈妈一句“没钱”怼了回去！
　　舅舅开公司的大老板，能没钱？！分明就是钟妈妈拿着钱，不想让舅妈花。
　　原本娜娜还有几分喜欢这个帮助过自己的舅妈，这件事之后就对展平眉轻慢起来。她本来就不爱说话，言语上谈不上什么，但是没事就过去帮忙带孩子，逗逗弟弟玩儿的亲昵就没了。倒是有事没事，会帮助钟妈妈干家里的活。收拾卫生，洗菜摘秧，六七岁的小女孩，做起事情手脚很麻利，显然是在家里做惯了的。
　　展平眉冷眼旁观，短短几个小时好像看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小丫鬟的成长蜕变史。
　　或者她本来如此，无论是哪个陌生环境，总是如此的判断行事。既然如此，自己也没必要因为她小，就多给予照顾。
　　展平眉松了口气，但是事实证明，她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展平眉的卧室里有小孩，娜娜肯定不能来住。钟岚在医院虽然醒过来，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出院。展爸爸把钟岚送到医院的时候，给钟维打过一个电话。事后钟维一直没提，还是展爸爸告诉展平眉，钟岚可能流产了，展平眉才知道钟维瞒着她。心里当然不舒服，但想到发作也没意义，就把这事儿按下没提。
　　既然如此，娜娜肯定是走不了。钟妈妈丝毫没有让她住进自己房间的意思，展平眉左思右想把钟维的被褥从客房里抱出来，钟妈妈看见了也没说话，让娜娜住进客房就算是默许。钟维回来看到自己挪窝了，摸摸娜娜的头，叹了口气没说话。晚上睡到展平眉的身边，说娜娜这孩子挺可怜的，就让她在家住几天吧。
　　展平眉先把丑话讲到前面，自己要照顾豆宝儿，可能会有不周到的地方，最好还是妈出面。钟维说妈那样子能让她进门就不错了，还是你来吧。大姐不会说什么的。
　　这事儿就算定了。
　　钟妈妈一脸抗拒，钟维满心无奈，娜娜又是那么个高低眼心思难测的大姐，展平眉心里非常后悔伸手帮忙！早知如此，还不如让颜小怜那个贱人和钟维搭上线，大不了自己带着儿子一走了之！
　　家事搓磨，如钝刀子杀人，痛起来的时候，甚至可以忘记曾经的椎心之痛。

　　钟维承担起照顾钟岚的责任，把钟妈妈每天多做出来的饭装进饭盒，给钟岚送去。同时，接送娜娜上下学也成了钟维的任务。
　　当钟妈妈发现是钟维把娜娜送进门，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到钟维又匆匆忙忙的离开，一副忙到脚跟打后脑勺的样子，再看坐在地垫上陪豆宝儿玩儿游戏的展平眉，那脸色就黑的像锅底。
　　娜娜一回来就钻进厨房，帮着钟妈妈把粥煮好，把菜洗了，厨房的边边角角擦了个增明瓦亮！钟妈妈沉着脸，死盯着展平眉，展平眉恍若未觉，带着豆宝儿进了卧室。咯咯的笑声隔着门传出来，娜娜趴在客厅的茶几上写作业，头低的快贴上了作业本。钟妈妈电视开的震耳欲聋，好像自己一人独享客厅。

　　第二天一早，钟维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看了眼表说：“娜娜快点吃，舅舅送你上学！”
　　“啪！”钟妈妈把筷子摔到桌子上：“昨晚几点回来的？！你想把自己熬死是不是？你爹死了，你也不想活了是不是？”
　　“妈，一大早的，您这是怎么了？”钟维嬉皮笑脸，还没明白情况。
　　展平眉低头喝粥，心想这老太太肯定不是冲钟维来的。
　　“滚回去睡觉！”钟妈妈怒吼。
　　“不是，我这不是还得送娜娜上学。”
　　“谁接来的谁送！没事找事装好人，我家的好人用不着别人装！”
　　展平眉堵的一口粥噎嗓子眼儿，白眼儿一翻差点没过去！
　　钟维终于明白，老娘的怒火是奔向哪里。本能的一低头，就要扭动后脚跟回卧室，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妈，平眉这也是为了大姐，您怎么——这都哪儿跟哪儿！”
　　如果说以前的钟维还有几分毛头小子愣头青的感觉，结婚以后——尤其是当爹之后，对钟妈妈就连那点阴奉阳违的意思都没了！
　　我妈一个人带我们俩孩子，不容易。钟维充满父爱的看着豆宝儿时，如是真诚而内疚的向展平眉感叹。
　　但是，您体谅她不容易，她也得接受不是？钟妈妈这里，似乎只有始终如一的严厉，甚至还有点变本加厉。

　　钟妈妈一拍桌子：“别跟我提你大姐，我们家没她这尊神！”
　　展平眉心想，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把钟岚叫过来照顾她月子的，现在用不着了就拍桌子骂人，老太太您做人真精明！
　　钟维皱眉：“妈，好歹是大姐。您怎么生气都行，外人欺负到咱们头上了，咱得先一致对外不是？”
　　钟妈妈眨眨眼，气呼呼的看着钟维，“你有办法？哼？只怕那个白眼狼也不会领你的情！”
　　钟维看了眼怯怯的娜娜，“这些事回头再说吧，我先送娜娜上学！”
　　展平眉发现，钟维固然对他妈妈更加顺从了，但是也更敢于表达自己的意见。这种表达，是成熟的有效率的冷静的表达，是以说理为核心，以对方可以接受的方式出现。也正因如此，每当钟维这样说话的时候，展平眉总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种莫名的魅力，高大沉厚，从一个小土丘变成了一座山。
　　展平眉慢慢的喝粥，现在的问题从一个外人给他们钟家带来一个麻烦转变成他们钟家应该一致对付欺负大姐的人。钟维做得好，钟维转的妙，不过钟妈妈要是这么容易就被弄晕，她就不会彪悍这么多年，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你给我睡觉去！”钟妈妈一拧眉，瞪了一眼娜娜，“我送你上学！赶紧收拾东西走人，耽误了又是我的错！”
　　小女孩含着眼泪，跟在姥姥身后出门。
　　展平眉胸口憋得好似得了心脏病：没见过这么别扭的老太太！对大人尖刻也就罢了，对孩子也这般不客气！大人的恩怨，怎么就那么理直气壮的撒到孩子身上！她心里不羞吗？
　　钟维叹口气，握了握展平眉的手，“等大姐出院就好了。”

　　钟维松了口气，他其实困的难受，闻言松了口气，踢踢踏踏的要回屋补觉。
　　钟妈妈对展平眉说：“你吃完把东西收拾了！我回来不要看见乱七八糟的！”
　　钟维脚步一顿，展平眉恍若未觉。大概这家人苦日子过惯了，忘了现在每天来家里的钟点工。
　　还是有钱好啊！也许，我真的该出去挣点钱了。
　　然而，也许是生孩子激素水平的缘故，也许是真的当妈的缘故，到了下午，展平眉就做出了和自己原定心意相反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