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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城市之光(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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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紧接着是一声玻璃碎掉的脆响。
蒋星短暂地停下了自己的工作,然后拨打了某一家装公司的电话。
半个小时后,有人按响了门铃。
蒋星打开门将几个装修人员迎了进来。又是半个小时,被石块砸碎的玻璃已经恢复如初。
花费的时间总共不超过一个小时,蒋星继续在房子里进行自己的工作。
始作俑者——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孩躲在一处偏巷的角落,探出头死死盯着蒋星新换的玻璃。
这是被他砸碎的第十二户人家的玻璃。
接下来是第十三户,主人是——陆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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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策此时正独自一人待在那处逼仄的空间里,陆岐先出去了,说是他可以想办法让他避开检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刑策就相信他了。不过信不信倒也没太大差别,最坏也不过如此。
他轻轻叹了口气。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刑策属实是没有想到。他最初觉得陆岐不过是追求刺激,这样的人他见过太多了,或许是生活的太过平稳顺利,或许是觉得人生过于乏味无趣,然后很容易就被某一件超出预期的事情吸引。
但是他再次想到,陆岐是上镜城的原住民。
他不该这么轻易地就违背了自己已经严格遵守了二十多年的信条。
即使“清理者”的出现已经彰显了他的特立独行,但那还可以从他是军部研究人员的身份上来解释,毕竟搞武/器和仿生人研究的科学家,总是会有些与众不同的爱好。
和一个认识不久的下镜城难民谈恋爱?
如果被其他上镜城原住民听到,估计会使他们的所有原始的观念崩塌。
不过这样也好,倒也省得他再绞尽脑汁合理合法地接近陆岐。
而且……
刑策抿了抿唇,他并不讨厌这种关系。
陆岐很快回来了,他似乎比刑策想象中的更有手段,总之,他们顺利地离开了车站,没有任何阻拦,像随便走出一间普通商场一样。
很奇怪,刑策在走出大厅那镂空的建筑之时,心有所引似的回头看了一眼。那里的人们依旧在认真的排队,除了很少一部分人的脸上挂了烦躁不耐,剩下的大部分人都是同样的面无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突然觉得那些人似乎都长了相同的一张脸,甚至表情和动作都是类似的。
像是大型机器统一建造出来的人偶,木然地进行着程序设定好的步骤。
他顺势扭头看了看陆岐。
他同样是面无表情的,可是嘴角的一丝微笑却让他整个人都鲜活起来,如同黑白画册中的一抹色彩,既美好,又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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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沿着整洁干净的道路往前走。
他走路很不老实,这里瞅瞅,那里瞧瞧,时不时还跳起来双手一抬做出一个投篮的动作。
这是他跟着学校里的篮球队学来的,虽然他从来没有摸到过篮球,但这个动作对他来说已经是烂熟于心。
他狠狠地想,如果他的身高能够通过选拔,绝对会比那些傻大个做的要好得多。
男孩继续边跳边走,他的书包里背了三块不小的石块,将书本压得沉沉向下坠,但他好像并没有什么感觉,继续朝目的地走去。
转过一个弯,是一栋独立的带着小院的二层别墅。
别墅的院墙很低,从外面轻轻翘起脚就可以看到里面的草坪,以及一扇宽敞的落地窗。
但是这家好像很久没人住了。男孩看着原本应该是修建整齐现在已经长得高低不齐的草坪想道。
他有些懊恼。
主人怎么还是不在,这样计划就没法顺利进行了。
他很早就确定了把这家作为自己最后一个目标。
这家的主人陆岐在军部工作,他一定很追求秩序,他早就迫不及待想看到这家主人愤怒扭曲的面孔了。
男孩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书包,他好不容易才偷偷把这几块石块背出来,要是原样背回去肯定会被管理者发现,到时候就要被没收了,在上镜城找到这几块碎石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男孩撅着嘴在院门外走了一圈。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石块从包里拿出来。他挑选了一块看起来最圆润的,掂在手里试了试重量。
男孩眯起一只眼睛,他手比划了一下,然后抡圆了胳膊拿着石块对准那面光洁的落地窗。
砰——
砸中了!
男孩激动地跳起来转了一圈,然后他又拿起另一块儿。
咔——砰——
在石块砸上玻璃发出巨大的一声轰响的同时,还有一声较为微弱的机关声夹在其中。
男孩瞪大了双眼,然后直直地向前扑倒。
他的脸重重地砸向地面,像石块砸中玻璃一样,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对了,因为这里的地面太过干净,连一点儿灰尘的飞扬都未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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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镜城。
和原身梦想中的一样,井然有序,干净,整洁……
道路是宽敞平整的,各式各样的交通工具沿着设定好的程序以某一种经过精确估算的速度平稳地奔驰在应有的轨道上。
陆岐和刑策乘坐了某种新式的交通工具来到了他的家。
那是一栋别墅,看起来和刑策以往世界里那些精致的房子没什么太大区别。
相隔不远有一栋外形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别墅,大门紧闭着。
“那是我的邻居,蒋星。”陆岐介绍道:“他是一名小说家,常年在室内工作,不怎么爱出门。”
刑策点点头。
陆岐家院子里的草已经长得很高了,错杂地交织在一起,有种蓬勃的野性。
“这样也挺好看的,对吧?”陆岐此时兴致格外高,他拽了一根野草拿在手里冲刑策笑。
刑策不自觉地也跟着他笑了笑。
然而陆岐的目光突然停在了某个地方,他脸上带了几分疑惑。
“怎么了?”刑策问。
陆岐拧着眉头拂开挡在他面前的杂草,弯下身子拾起了一个石块。
“这里怎么会有石块?”陆岐继续蹙眉。
“这儿有石块不是正常的吗?”刑策也奇怪。
“可是上镜城的植被都是经过植物研究所调配的营养液和土壤培植的,石块这种东西一般不会出现在住宅区,只有建设区才会用到石块,而且非技术人员是不被允许进入建设区的。”陆岐拿着那个石块在手里掂了掂。
他再次向前看去,这回盯着的是那一整面被玻璃覆盖的墙面。
落地玻璃窗的正中心多了一处被重击过后的痕迹。
陆岐拿着石块对比了下,大小刚刚好。
显然那处痕迹是这个石块留下的。
刑策愣了愣。
原身的记忆和认知在他的脑海里跳动。
用石块砸玻璃这种像是调皮捣蛋的熊孩子做的事情,在刑策原本的世界或是废都都是极为常见的事情,甚至还有许多比这件事更为出格的行为。
但是在上镜城,却是不正常的。
在上镜城原住民的心里,一切违背城市管理条例的行为都是违背道德的,是的,不仅违法还违背自己所有的正常认知。
他们将所有的秩序牢记在心里,这种教育是从一生下来就潜移默化刻在骨子里的。
法律可以限制他们的行为,但不能限制他们的思想。而这种教育,却是从一开始就根植在人们的脑海最深处,没有人会想着主动违背法律。
除了极个别的一些特例。
打破固有的东西是一个极其艰难的过程,不仅需要勇气,还需要某些契机。
陆岐是其中一个。
但是现在,还出现了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