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目标今天犯病了吗？》临墟里烟

49、城市之光（10）

　　“距离到达上镜城火车站还有30分钟，请各位乘客做好下车准备。”

　　列车上的广播再一次响起。

　　陆岐罕见地有些坐立难安，他站起来靠在小窗边儿上，视线投到毛玻璃外飞速略过的景物上。

　　他的手神经质地扣着自己的胳膊，面上却是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刑策没有试图打破车厢里略显僵硬的气氛，他在心里计算巡逻者的轮换时间，以及自己要准备的东西。

　　按照系统的建议，他本来应该用尽一切办法和陆岐待在一起，不仅仅是为了完成那个所谓的任务，也是为了他自己的记忆。和陆岐在一起显然可以帮助他想起更多东西，即使这样没用，他也可以通过陆岐接触到一些高科技的技术，说不定哪一个就可以派上用场。

　　但是刑策在和陆岐相处的这一段时间中，也稍微了解到一些他的性格，陆岐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刑策固然可以借用系统给出的那一点儿信息继续威胁他，但这种办法不能长久，且一旦进入上镜城，陆岐的势力会最大化地发展起来，如果他撕破脸皮，刑策根本无法继续威胁他，甚至可能连任务都进行不下去，尽管刑策现在并没有把任务放在心上。

　　对于陆岐，需要巧取。

　　刑策想起来之前的那一晚，眼睛眯了眯。他大概可以确定陆岐对他有点儿其他的想法，或许是上镜城的上等人士为了追求刺激，或许是其他什么，但总之，陆岐的这点儿想法可以帮助刑策做些什么。

　　他需要维持这一关系，最好能逼得陆岐主动邀请他。

　　嗤——

　　列车一声长啸，上镜城到了。

　　刑策将小窗扣开一小部分，列车车身还在随着惯性继续向前滑行。

　　最前方是一座极其庞大的镂空建筑，天光从华丽的穹顶降落。刑策清楚地看到，有无数条类似地下铁的列车在其中穿行，密密麻麻的轨道结成一个巨大的绳结，那个绳结立体而庞大，许多辆列车奔赴在其上，却不会相撞。

　　他们这趟城际列车的侧翼正在缓缓变形缩回，将要慢慢汇入车流之中，进入那座庞大的建筑中。

　　陆岐在沉默了很久之后突然出声：“你要怎么离开车站？”

　　刑策将窗户掰开，风灌进来，列车即将到达，声音屏蔽系统已经被关上，引擎发动的巨大声响连着风的呼啸，淹没了他的声音。陆岐只看到他笑了一下，接着头也不回地从窗户中弹了出去。

　　陆岐猛地扑到窗边，但刑策已经消失，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陆岐面无表情地将窗户合上，他在车厢里无头苍蝇似的转了一圈。

　　然后打开了车厢门，他的表情在见到列车上的巡逻者时瞬间变得惊慌无措：“先生！！有人侵入了我的房间，偷走了我的研究物品！”

　　警报声瞬间拉响，列车到站的广播声，即使大多数都是安静且有秩序地接受检查，但还是有一小部分乘客抱怨着被迫接受突如其来的检查，期间还混杂着巡逻者的怒吼，这些嘈杂的声音将车厢里充斥得满满当当。

　　陆岐捏着自己的左手站在巡逻者的一旁，嘴上描述着他丢失物品的形貌以及那个侵入者的长相，思想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他个子很高，年龄大概是二十多，长得很好看，还背着一个压缩过的食品补给袋……”

　　“长官，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比较明显的特征吗？”和陆岐说话的是一位之前没见过的巡逻者，他显然没有听过这样的描述，面上有些难看。

　　陆岐回过神来，皱起眉头：“好像没有了。”

　　“啊……”陆岐又出声：“想起来了，他的双手好像受过伤。”

　　“双手都有伤口是吗？”巡逻者问道。陆岐点了点头。

　　巡逻者记了下来，外面那一小撮乘客的怨声载道已经快要冲破车顶了，他们只好先结束调查。

　　“不用担心，长官。我们会加强出站口的巡逻，那个偷走您东西的盗贼不会逃脱法网的，请您相信我们。”巡逻者郑重其事地说道。

　　陆岐再次点点头，面上带着温和的微笑，向他道了谢，便拎起行李下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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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策蜷缩在尚未缩回的列车侧翼下，他算好时间，脚上是重新装了燃料的弹力鞋，他迅速挤进两节车厢中狭小的空隙中。

　　接下来的一切都按照原身做好的计划进行，刑策顺利地进入车站，并小心翼翼地混入大批量的乘客队伍之中。

　　距离出站口还有很短的一段距离，刑策向四周看了看，没有陆岐的身影，大概是还没从列车里出来。他盘算着陆岐出站的时间，“清理者”还在他的手上，他需要先进入上镜城，再和陆岐来上一场“偶遇”。

　　然而人群之中突然骚乱起来，他顺着身边人的目光看去，却发现本该处于轮换时间的两对巡逻者出现在人群之中，步伐稳健，武装齐全，径直朝出站口奔来。

　　出站口的工作人员看起来也很是惊讶，原本还有些散漫的姿势瞬间站直了，排得松松垮垮的队伍迅速变得整齐，气氛陡然一变。

　　刑策的心沉下去。他低下头，借着身边一位身材极其壮硕的男性的遮挡之下，直接从队伍中逃出。

　　但是人群因巡逻者的出现变得异常秩序井然，他的离群显得稍微有些格格不入，但是他来不及想那么多，先离开大厅才是正道。

　　他迅速擦过几个人的身边，闪到一根庞大的柱子后。

　　奇怪的是，那些乘客虽然注意到了他，但是除了一小部分人表现出不快或惊讶，其他人都好像没有看到他一样，自顾自地排队出站。巡逻者已经到了出站口，正扫视着整个大厅。

　　刑策瞅准了大厅的一角，那里有一个看起来极其狭窄的缝隙，应该是车站修建时专门辟出的摆放工具的地方，门没有合上，露出了一小处隐蔽的黑暗。

　　他迅速向那个方向走去，推开门的一刹那，有一股大力猛地朝他扑来，刑策毫无防备被按在了合紧的门上。

　　他顿时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要将这人掀翻在地。

　　然而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儿，像是淡淡的草药味，透着一层凉意。

　　是陆岐。

　　刑策稍微放下心来，他拧了眉：“你怎么在这儿？”

　　陆岐却没有说话，他继续扑上来。在黑暗中，他的所有情绪没有任何遮掩，完全放任自己被心里的渴望驱使。

　　他咬上了刑策的唇，有鲜血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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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岐的背顶在墙面上，硌得生疼，但是心跳却更加剧烈。因为除了一开始他的主动，刑策终于自觉地吻上了他，而且在不断地加深这个吻。

　　外面有巡逻者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只要一出这个狭窄的缝隙，便会暴露在无处不在的天网之下。明明是该极其紧迫的时机，他们却在安静地接一个吻。

　　他想起从下镜城火车站出站后不久的那一小段路程。

　　城际列车奔赴在锈色的天穹下，轨道两旁是一望无际的荒地，放眼望去，一片茫茫无际地萧索寂寥。

　　但他却很向往那种没有边际的自由。

　　有一团野火在跳动，热度从两个人接触的地方一点点扩大。陆岐觉得刑策现在就是一团火，烧得他理智全无。

　　血腥味儿淡淡的，从刑策的嘴角传来，他疯狂地汲取那一点儿铁锈的味道，胸腔中的氧气慢慢减少，脏腑在挤压着最后一点儿空隙，他屏住呼吸，深刻地感受到了蓬勃的野性。

　　刑策略微往后直起了身子，眼睛沉沉地看着他。

　　可是陆岐只觉得眼前是白花花的一片，像是被极亮的光照射过之后的那一瞬间，什么也看不到了。

　　“怎么？陆大校是想和我发展为长期床/伴？”刑策的声音响起，尾音稍稍上扬，是一贯地漫不经心与调侃。

　　陆岐的胸膛起伏不定，他缓缓吐出一口长气，然后对上刑策的眼睛。

　　“不。”他的脚慢慢勾上刑策的小腿：“想和你谈个恋爱。”

　　刑策的脸上在极快地时间里闪过惊愕与茫然，但是很快又归于平静，他声音低沉：“你确定？和一个逃亡的难民？”

　　陆岐没有回答，但是他的动作确定了他的这个提议是认真的。

　　外面的声音渐渐恢复成一开始的样子，刑策从门打开的一小道缝里，看到巡逻者已经离开。应该是下一趟列车到达，他们要去进行检查。

　　陆岐拽着他的衣角，声音沉沉：“你该感谢我。我在得知巡逻者要加强出站检查时立刻就想到了你，幸亏你还没有出站，不然一定会被查到。”里面还带着一点儿希望被刑策认可的期待。

　　刑策敏锐的感觉到了他那一点儿期待，低声道：“陆大校，谢谢了。”

　　“你要报答我。”陆岐抬眼看他。

　　刑策挑眉：“怎么报答？不是以身相许了吗？”

　　陆岐噎了一下，脸上闪过红晕，他轻咳一声：“说的也是。”顿了一下又说：“以身相许也要有些表现不是？你要和我住在一起，给我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

　　他后续的话被刑策的轻笑声打断，面上罕见地表现出局促。

　　陆岐自己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像个任性的小孩，但是他不想刑策离开。

　　刑策从车窗里跳出的那一刻，他猛地清楚到了自己纠结且奇怪的情感。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怪异的感情，又酸又甜又苦又辣，像是所有乱七八糟的味道都混杂在了一起，但是却不让人讨厌。

　　这或许就是……

　　“好啊。”刑策凑近他笑着回答。

　　陆岐的思绪瞬间被打断。

　　啊……这回的味道是甜的。陆岐抿着嘴，笑意一点点儿从嘴角泄露出来。